坚强的炮灰在古代教书
许珍走过去说道:“你摸一下这个石头,感觉怎么样?”
县丞说:“硬的,凉的。”
许珍好奇问:“你能摸出白色的感觉吗?”
县丞骂道:“怎么可能摸得出?色彩哪是能摸的?你当人是傻子吗!”
许珍笑道:“这就对了。”
县丞不明所以:“对了?什么对了?”
许珍说:“你看的时候,只能看到石头是白的,看不出它是坚硬的,而你摸到的时候,只能摸到石头是硬的,摸不出它是白的。所以石头的坚和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必要的联系。”
这个是名家公孙龙创作的离坚白论点,用来辩论同个事物的不同特性是分离的,并不共存。
县令与县丞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许珍想要表达什么,县丞急忙阻止,可许珍已经开口继续说了起来。
“所以眼见未必为实,同理可推,你看到的小叫花打人,与那妇人身上的伤口,难道真的有联系吗?”
县丞大骂:“诡辩!诡辩!”
许珍拿出石头说:“你刚刚自己都承认了,看得见白,看不见坚,摸得到坚,摸不到白。”
县丞继续骂:“名家的小把戏!”
他实在是说不过,跑过去和县令一商讨,两人都很为难。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落魄书院的先生,结果竟然是个玩弄诡辩的人物!
这世上,说起辩论与诉讼,若名家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县令虽然的确厌恶胡人,恨不得将所有胡人挫骨扬灰,但若要和名家争论,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还容易让自己丢脸面,不划算。
最后两人决定,不再管这事。
让尉去农夫之中找那吵架的姑媳,开始评判土地的那件事。
妇人与小叫花被遣散。
“就这样散了?”那企图坑害小叫花的妇人瞪大眼不敢置信,跪了半天,得知自己什么都没拿到,还赔了银子,气的破口大骂,“县令,大人!这事怎么能就这么完了??还没判啊!”
县令让尉把这妇人赶远些。
那妇人被拖,更加不敢置信,继续骂:“县令!县令!”她正想说自己是给了钱的,可立马被尉捂住了嘴,往远处拖走,身上还挨了两棍子。
周围人见状,表情震惊,看向许珍的眼神无比热烈。
以往那县丞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能将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然而这次,县丞竟然主动认怂?
这位女先生,看来当真不简单。
众人走上前来夸赞,说许珍看起来貌不惊人,可竟比偶尔路过这里的大儒更加厉害。
许珍忙推脱道:“我哪能和大儒比。”
她应付了会儿,退出人群,到一旁松了口气,见天色已晚,便让学生们自行回去。
葛喜儿蹬蹬蹬的跑过来,问道:“先生刚刚说的,可是名家的离坚白理论?”
许珍正站在台阶上,企图寻找小叫花跑哪去了,然而没找到。
她听到葛喜儿的问话,便回答:“就是这个。”
葛喜儿眼中放光:“先生当真不是普通人,我以为学习儒墨道已经足够,没想到先生连名家的内容也熟记于心。”
许珍不经夸,被夸的直笑。
她从台阶上跳下来问:“你看今日县令判案,可有什么想法?”
葛喜儿摇头:“这县令似乎不是个好官。”
许珍问:“你若是遇到今日这种情况,又会如何做?”
葛喜儿道:“定要像先生这般,明察秋毫之末。”
许珍先前还以为这个学生是个倔强的,没想到夸起人来这么狠。
这功夫如果放到官场,必然也是个人物。
许珍感叹万分,又和葛喜儿聊了几句,见残阳大半已经没入山坡之下,余光昏暗快要瞧不清人脸,便赶紧让葛喜儿回家去了。
头顶鸟鸣声声,夜间热风吹来,吹得许珍满脸热胀,她用手背贴了贴脸颊,不死心的又在周围找了一圈,依旧没瞧见小叫花身影。
许珍想,小白眼狼,我都救了你,你也不来道个谢。
她又想,虽然这人是反派,自己是或许会被砍死的炮灰,可目前来看,她们本就不该有交集,不过是彼此命中过客,过境清风罢了。
许珍眉眼略微低垂,沉默的踏上小路往回走。
努力遏制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小白眼狼大反派。
然而没走几步,忽然眼前一黑,似乎有啥东西套到了自己头上,许珍愣了下,连忙反抗,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打击力从她颈后传来,令她很快没有了意识。
第18章 十八个宝贝
许珍知道自己是被敲了闷棍。
她沉沉的睡着, 睡了不知道多久后终于恢复意识。
她闭眼继续躺着,感觉身边有人在走动,说话声朦胧, 仿佛隔了层纱布一般。
又过片刻, 有人好像凑到了她耳边,不知道和谁对话说:“这人醒了。”
“给她再吃点药。”
许珍吓得猛地睁眼,眼前站了两个壮年男子,一身粗布短衣,满头乱发,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开了口正准备往许珍嘴里塞。
这是要毒死自己?
许珍连忙起来, 想要逃出去,还没走几步又被抓了回来。
那两人说:“这人醒了。”
“去,把阿姐叫来。”
随后扯了粗麻绳, 将许珍的手捆到一起, 又往她腰间踹了脚, 让她老实呆在地上。
许珍不肯老实,偷偷往门口移动。
很快被发现,抓回来一把丢到了地上。
凸起的石块让许珍有些疼, 她倒吸一口冷气,努力平静下来, 躺在地上,假装平静的观察周围环境。
房间空旷。
她的右手边坐着三四个人,都是孩童模样, 最大的或许十四五岁,一脸好奇的望着许珍。
许珍看着他们,也很好奇。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疼。
她询问:“你们是谁?”
发出的声音嘶哑可怕,许珍被自己声音吓了一跳,又咳了两声,觉得应当是被喂了药,开口便喉咙痛,但分量不足,因此还能说话。
周围那几个孩童长得大多是不错的,皮肤白,脸颊鼓出软肉,看似娇生惯养。
可惜没有说话搭理许珍。
许珍又问:“这里是哪?”
一个小女孩告诉她:“是黑牢。”
“黑牢?”许珍抬头看,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不黑,像是个小木屋,正前方有一扇窗,窗外能瞧见绿色山峰与浅蓝色的天空,近处似乎还有条涓涓流动的溪水。
这里非但不黑,环境还十分的好。
但很快,这扇窗户被关上,外头似乎用木头柱起,屋中顿时成了黑暗一片。
现在当真是黑牢了。
许珍问身边孩童:“黑牢是什么?是牢房吗?地理位置是哪?这里是不是江陵?”
先前说话的女孩没回答。
许珍又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没人理她。
过了很久,那个小女孩声音淡淡的告诉她:“不知道在哪,我们,都是被抓来的。”
抓来的?
许珍霎时吓得不轻。
却马上意识到,这应当是人贩子干的事情。
某些朝代太平之日,拐卖之事便会时有发生,拐卖来的小孩几本都是卖出去供人取乐的。等这个朝代发展到快灭亡阶段,人人养不活自己,吃树皮、人相食,自然也没空去拐卖了。
再结合先前妇人给县令塞钱,想要定小叫花的罪这件事情,更加让许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那妇人看小叫花是胡人长相,觉得稀奇,所以要动什么手脚吧。
许珍想到小叫花,连忙问那小女孩:“瞧见过一个眼角有疤,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吗?”
小女孩摇头。
许珍问:“被抓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小女孩不理许珍,看了她一眼,走到角落蹲下。
许珍四处看了看,确定没看到小叫花,便放下心来。
她摸了摸身下的泥土,手缝里头全是乌黑的泥,让她很不好受。
身边还有两个小女孩并排坐着。
许珍凑过去打招呼:“你们被抓来多久了?”
离她比较近的一个小女孩低垂着头,声音细如蚊虫,如同哼出来般的说:“不知道。”
许珍看了这个小女孩一眼,发现她长得比先前那个更加好看,眼若秋水,头发即便散乱披着,也别有一份脆弱味道,能够激发人的保护欲。
这般漂亮,难怪会被拐卖。
许珍感叹着,又开始思考,这里全都是小孩,那自己为什么会被抓进来?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年轻?
她想继续问。
大门被忽的打开,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外头一下子走进来三个人。
走在前头的是两个身穿短衣的壮年男子,后面又跟着进来一个身材高胖、涂抹浓妆的妇人。
许珍逆着射进来的阳光,努力的望外瞧,想看看这人贩子长什么样。
还没看清楚那妇人样子,妇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往她腿上狠狠踹了一脚,骂道:“牲畜!”
许珍一声“卧槽”,被踢倒在地上。
那妇人骂:“哪来的丧下,搅黄了我的生意!”
旁边人附和着问:“阿姐,就是这人害得你弄丢了胡姬?”
“就是她!”这妇人想起这件事情就很生气。
她本就是靠贩卖人口为生,前几日接了笔生意,帮一位贵人买胡人女子。如今大庆国境内,胡人本就稀缺,几乎瞧不见,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虽然相貌有瑕疵,但可以用妆容掩盖。
只是那胡人小童会武功,身手敏捷,她没法直接掳走,这才想通过县令判案,利用律法来合法拐走这个小童。
却没想到,眼看着要到手的钱财,被这个多管闲事的破了局!
妇人越想越气,一连踹了许珍好几脚。
许珍没处躲,很委屈的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捂头挨踢。
旁边有个壮年男子问妇人:“我们卖孩童,这人年纪大,怎么办?”
妇人骂道:“还能怎么办,就这么放着,饿死她!”
说完,妇人再次不解气的踹了许珍一脚,最终指挥着那两名男子,从屋中拽走两个小女孩,大步离去。
屋子木门缓缓关上。
许珍望着黑漆漆的木门,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刚刚一通乱踢,阴差阳错的将她手上的绳子给踢松了。她原本干净的袖子现在乌漆嘛黑,仿佛刚从煤炭里捞出来。
周围的小女孩开始小声啜泣,瘦弱的肩膀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