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炮灰在古代教书
至于过去以后该怎么办,她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许珍又开始惆怅。
老妪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扰,说道:“先生不必担心,我与你一同前行,到了长安,也定会安排妥当。”
许珍点点头。
老妪道:“时间紧迫,那我明日早上便来接你。”
她说着起身,出门提灯欲离开。
走之前,她回过身,老脸上不知何时布满泪痕,她对许珍说道:“先生你先前说,真相是堵不住的,这句话,是真的。”
她拿灯的手颤着说:“关南事情的真相,终于被解开,而先生您做了好事,最终也没能被冒领,这都是遮不住的。”
老妪声音哽咽:“先生啊,你当时被冒领功劳,竟也能如此平淡,一般人哪有这种魄力,待你到了长安……”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作揖捂面,待荀千春给灯芯点火之后,便提灯快步离开了。
夜里风大,许珍目送老妪离开,拉着小叫花回屋睡觉。
两人最近睡同一张床。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问小叫花:“你真的愿意去长安吗?”
荀千春说:“愿意。”
许珍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就,不担心吗?”
荀千春侧头看她。
许珍想,小叫花应该不愿意回答。
她连忙说:“算了还是当我没问吧。”
荀千春伸出手,屈指从枕头下面勾出一把红红绿绿的东西来。
许珍凑过去看,瞧见是那把叫红越的小剑,拿起来问道:“怎么了?”
荀千春沉默了会儿后,说道:“明早离开,这个,不要忘了带。”
许珍听后直笑,翻过身子将小剑贴胸口放着,说道:“我不会忘的。”
两人又扯了会儿瞎话,没过多久,便挤着一张被窝睡了过去。
夜里起风,不过是暖风,吹的人眼睛热得慌。
荀千春并未睡着,她爬起来,坐在被褥上,看了会儿许珍睡觉的样子,伸出手指点了下她的嘴唇,收回来,盯着自己指间看了半晌。
外面传来夜莺啼叫。
她抬头望月,见已经三更,便从床上走下来,顶着这阵夜间暖风散步到了竹林之下。
在圆月照射之下,她缓缓的踩上石梯,一路攀爬,走到了小土包前。
她抚摸着土包之上的小石碑,摸上头字,又摸小字。
许久以后,荀千春低声说道:“阿母,我要回长安了。”
她压着声音,跪着凑在石碑前,轻声说了许多话,是鲜卑话,普通人听不太懂。
可竹林之后,有个听得懂的,站出来和她对话。
那人同样用鲜卑语问:“你去长安,或许会死。”
荀千春直起身子,回身看去,看见了那人面孔后,低声说道:“我不在意。”
那人躲在竹林后问:“为了一个教书先生,这么做值得吗?”
荀千春听到这人提起许珍,便忍不住的笑。
她平日很少笑,今天已经笑了两回。
对面那人显然也是没料到的,瞧见荀千春笑了以后,她十分震惊的说:“你变得不太一样了。”
荀千春没有说话。
那人又问:“值得吗?”
荀千春说:“值得。”
那人问:“她先前还驱逐你,殴打你,辱骂你,这样也值得吗?”
荀千春说:“这人是不一样的。她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若要我的命,我便双手奉上。”
对面那人沉默。
荀千春又说:“我愿追随她,就像是孔子的弟子,追随孔子。”
对面那人安静片刻后,说道:“你现在的追随,似乎并不是这样。”
荀千春点头说道:“或许有点差距。”她说完,已经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那人喊住她,十分费解的问:“你不觉得,你对这人太过关注了吗,不过是个女人,教书的女人。”
荀千春并未回答,顺着月光照射的路径,笔直又孤独地下山离开了。
第二日清早,许珍睡得正迷糊的时候,听见外面马蹄嘶鸣。
她正想骂一句谁家这么扰民。
忽然听见身边小叫花喊她:“该去长安了。”
许珍这才想起今日要出远门。她揉着眼睛起来,困难的穿衣刷牙,整理包裹,走出门,瞧见老妪已经找人架马车停在门口了。
载她们的是一辆竹制的马车,浅棕色竹条细密横列,上头染色印出两只棕色的鹿,车顶是端正四方形。
车门口有个驾车的女子,戴了斗笠。
老妪坐在里面,从窗户口招呼许珍上车。
许珍点头和妪打招呼,踩阶梯掀起竹帘,正要走进去,忽然想到什么,又连忙出来,挺直身子往巷子口看。
大清早的,太阳刚刚探出一点,大片的雾气笼罩在江陵上空,百米之外的巷口,隐约透露出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许珍望过去,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便问身边的小叫花:“你看那片黑色的,是什么?是人吗?”
荀千春站在车下,转头看了眼,说道:“是,是戊班的学生。”
“李三郎他们?”许珍问,“这群人来给我送行吗?他们怎么知道我要走了的。”
许珍说着,和那片黑压压的挥挥手。
老妪探出身问道:“后头是什么?”
许珍说:“好像是我的学生们。”
老妪说道:“真是了不起,全都是你学生吗?”
许珍说:“是啊,都是群日后了不得的人物。”
老妪感叹着说道:“我本听说江陵多纨绔,没想到竟然愿意为先生送行,看来是十分尊师的,希望以后在长安能瞧见他们。”
许珍想:以后葛喜儿还真可能会出现在长安,毕竟也是个要造反的反派。
她又等了会儿,学生们还未跑到。
老妪催促说:“天亮的话,出城门就该排队了,快上车吧。”
许珍说:“再等我会儿。”
老妪便跟着等了会儿。
学生们终于跑到了前头,高声喊:“先生!先生!!你怎么要走了!”
李三郎叫的最响亮:“先生,你还没教我经纶啊!怎么要走了!”
葛喜儿一言不发的在旁边看着,眼眶隐约含了泪水。
还有几个白虹书院的,他们虽然只上了许珍一节课,却被鸡汤震慑,如今知道许珍要去长安面圣,大家都明白,这位先生是不会回江陵了。
众人一时感叹万分,说不出话来,只是跟着李三郎跑。
许珍喊道:“同学们!”
李三郎哭着喊:“先生啊!”
许珍说:“我要去长安了!”
好几个学生一起哭喊:“先生啊!!”
天色又亮,从乌云中透出一丝丝金色的光。
老妪说:“太晚了。”说着让驾车的女郎将许珍拉上马车。
荀千春在原地站了会儿,帮忙一起拉许珍上车。
许珍只好跑上车去。
李三郎在后面追着喊:“先生!你还回来吗!”
马车驾驶,开动了起来。
许珍张开嘴,灌了一嘴的风,没能回答。
后面学生们跑近了,接着又离的远了。
许珍瞧见了李三郎、葛喜儿、白虹的学生,还有那个一直瞧不起自己的乙班学生。
她露出微笑,探出窗口招手说:“你们好好秋试,若是考得好,明年春天就能长安相聚了!”
学生们也站在原地招手,他们含蓄,大多是不愿意高声喊的,只是在原地看着许珍。
李三郎大喊了一句:“先生!”
马车行驶不停,窗外景色快的几乎要看不清楚,身下竹垫颠簸晃动。
许珍一直望着窗外,瞧见旁边屋子走出人来,骂李三郎太大声,大清早的闹什么闹。
她哈哈的笑了起来。
待看不见人影了,许珍才钻回车内,从后窗继续看。
目光所见处,是在风中摇曳荡漾的江陵。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可算换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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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个宝贝
夏日清晨闷热, 马车快速行驶着,雾蒙蒙的天空很快就遮住了大片风景,将李三郎他们的身影遮挡住, 从一片黑变成了深灰又变成了几乎瞧不清楚的圆点, 刻着江陵大字的城门逐渐看不清楚。
马车颠簸的朝着官道行驶。
走到田野之间,又有一群人跑出来,拦在车前。
许珍探头望去,发觉是先前课堂时间遇到的农夫们,好几个戴着斗笠的人跪在地上,感谢许珍帮忙揭露贪官县令。他们远远的磕头给许珍送行,许珍与他们挥手, 随后又有孩童跑出来,以及一些许珍以前帮助过的人,在后头喊着“许先生”。
许珍这才意识到, 自己在江陵, 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人。
她趴在后窗, 和这群人道别。
待后窗的风景模糊,全部瞧不见了,她终于转过身来, 老实坐下。
车厢内,老妪正在煮茶。
她见许珍回身, 便笑着说道:“许先生在江陵,算是名望之士了。”
许珍忙说:“我哪能算什么名望之士,只是个教书的, 而且还没教好。”
老妪摇头说道:“能让学生们过来送别,普通先生是做不到的。”
她和许珍说了说自己遇见的先生。
那些先生大多是对着书讲课,学生们有不懂的再去问,越是有名的先生,说的话就越少,大家追随孔子风流,提倡让学生自主思考提问。
可这样的教学方式,看似不抑制天性,弊端却也很多。
若是学生不提问,教学就没法进行下去。因此只能教导好一小部分有天赋的学生,大部分学生都是不喜欢这样授课的先生的。
车内已经弥漫茶香,竹垫铺在车木板上,车厢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小方桌,周围放着圆形的竹制软垫,墙壁上挂了幅狂草书法作品,跟随车轮颠簸而轻轻晃动。
马车在旷野上奔驰。
老妪给两人端了茶,觉得车内太闷热,撩起竹帘,坐到外头吹风。
车内只剩许珍和荀千春两人。
许珍在车中坐了半天,早就腰背疼的不行,这会儿见老妪出去,不再拘束,立马伸直身体躺在地上。
马车外面老妪和车夫似乎在聊天,许珍听不清楚。
马车里面,安静的过分。
许珍忍不住,挪过去和小叫花说话。
“你去过长安吗?”
她问完后想,小叫花家族被诛,可能并不想提起这桩伤心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