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炮灰在古代教书
许珍穿着灰扑扑的官服,坐在城口,面色惨淡的抱着白饼吃。
平凉什么都好,就是饭难吃,而且功德点还不涨。
路上已经是树枝光秃,行人穿上袄子,手腕系了防风绒带,打扮成过冬模样,路边有卖野鸡的,众人都是瞧瞧看看,几乎没人能买得起的。
二道城门口坐着个傻姑子,背上仗剑,剑鞘里头是树枝,成日等当兵的阿母回来。
许珍经常晃过去看,和傻姑子聊天。
问她学的什么武功,再说自家小叫花也会武功。
但傻姑子不理人。
许珍离开时总是讪讪的。
果真还是和小叫花呆在一起好。
小雪压着城墙,白皑皑的一片。
许珍和小叫花租的房子比江陵的还破,黄土堆成的,白天没有光,晚上漏风,最气的是整个平凉都是这种房子,即便有黄金百两,也买不到好房子。
荀千春端了泥土,尝试堵风。
墙壁倒是越来越厚,可风依旧往里漏。
前两个月倒还好。
如今入冬,许珍遭不住,每天半夜爬到荀千春的床上,挨着暖炉睡觉,这才能睡着。
她压着荀千春。
小叫花的手臂是热的,身子也是热的,温度刚刚好,令人心情愉悦。
荀千春很开心许珍压着自己,只是身体不争气的总是疼。她好几次想要问许珍,但见到许珍的脸,总觉得许珍会担心自己,便又忍下来了。
两人就这么平静的过日子。
长安的消息会隔很久传来,平凉过了三个月,长安秋试的事情这才从驿站来报。
秋试的事情果然是归到许珍身上,至于秋试考试,延期再考,之后谁中了举人,是学馆的,还是青龙山的,或是太学的,便不重要了。
冷风一阵比一阵猛烈,吹裂好几根树枝。
荀千春在院子里喂鸡。
几只黄毛鸡在棚里哆哆嗦嗦的叫,旁边的棚子关了三四只白鸽。
许珍趴在荀千春的背上看,看了半天建议道:“要不要再养点兔子?”
荀千春撒完稻壳说:“好。”
许珍又问:“这里离鲜卑近不近?”
外头刮风,荀千春拉许珍进屋,点烛灯说:“挺近的。”
许珍坐在被褥上问:“你来过这里吗?”
荀千春点点头。
“你怎么这里也来过,年纪轻轻的,都走了这么多地方了。”许珍和她开玩笑。
笑了一半,许珍忽的想起来。
这破地方,好像是荀家以前驻守的地方。
荀家以铸造兵器见长,在平凉依靠锻兵术卖钱,凑了不少军费,后来升官以后家人住在长安,荀家郎主继续坐镇此地,直到满门被抄。
许珍不再继续回忆。
荀千春这个闷葫芦也不会自己主动说太多,但还是将荀家曾经驻守的事情说了出来。
并说道:“鲜卑离这不远,有一次,我阿父受不住攻打,我阿母带我回鲜卑求救。”
她跟着许珍学汉人习俗,其实并非原本就一窍不通,只是一直跟着胡姬母亲,学的鲜卑语,她阿母不想让她沾染汉人的一切,嫌汉人肮脏。
可到头来,愿意为汉人阿父徒手爬山求救,愿意跟着汉人阿父站上高台,横刀在项前。
荀千春忽的有点不明白,这究竟是种什么感情。
许珍见荀千春沉默,好奇的催促:“后来怎么样了?”
荀千春侧头看许珍。
她眼中充斥迷惑,墨蓝的眼眸因为困惑而绽放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她回答道:“求到了。”
许珍笑嘿嘿的:“那就好。”
荀千春说:“但要了我阿父的半条臂膀。”
许珍顿时傻眼,说不出话来。
这也特么的太凶残了。
荀千春又道:“他们说,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处。”
许珍点点头:“这话还挺有道理的,俗话说的好啊,天上不会掉馅饼。”
荀千春看着许珍。
她五官深邃,眼眸多情,总是不经意间撩拨别人,她说道:“只有先生,会这样待人好。”
许珍还想点头,猛地意识到小叫花这是误会了!
她连忙想要解释。
一场毫无预兆的小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西北风吹进窗户里头,冷的人裹紧被子。
荀千春跨步上前,拿麻布塞窗户缝。
许珍便又错过了解释的好时机。
她抬头的时候。
荀千春已经走回来,眼眸温柔的看着她,如同冰雪消融的潋滟湖水。
许珍张口要说。
“先生。”荀千春忍不住的轻唤。
许珍改口问:“怎么了?”
荀千春又不说话了,她摇摇头,连着被子将许珍抱到床上,随后掀开被子,钻进去,看着许珍睡觉。
两人气息交缠,看起来十分融洽。
只是荀千春内心,总是想起许珍下午和城口女子聊天的画面。
难受。
荀千春十分不喜的想着。
又过几日休闲日子。
先前那个大肚子的女官大约是看不下去了,过来找许珍,给了她一份兼职,是许珍的老本行,去学院教教学生们。
平凉一共就这么一间书院。
女官请许珍教的学生,是和李三郎、葛喜儿他们差不多的,十岁出头的小孩。
平凉的孩子,几乎都是尚武的。
三岁举枪,五岁上马,八岁偷偷潜入敌营,满腔勇气,活力过剩。
许珍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小孩。
她推辞再过几日。
顺便借着这次机会,问了问女官这边对于胡人的看法。
平凉时常和胡人打仗,自然也是厌恶胡人的,但先前许珍和荀千春下车的时候,不少人瞧见了那个看起来清冷安静的胡人小姑娘,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觉得她老实本分,没有上门找麻烦的。
女官说,这种事情都是看大家心情。
许珍笑着问:“我一直听闻圣人不喜胡人,还以为这里也会如此。”
女官道:“我们也并不是特别爱打仗,若是可以和胡人握手言和,我应当会同意,只是他们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反而继续抢掠,那真是群牲口。”
她骂完,动了抬起,皱眉坐到地上。
许珍一块坐着给她说了说长安的故事。
女官听闻长安暴雨,起先大笑,接着又哭了起来。
许珍问:“你怎么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的?”
女官缓缓解释道:“长安太过安逸,暴雨可以警醒圣上,可惜圣上啊,似乎根本不知道这场涝灾意味着什么。”
许珍暗想,非但圣上,就连我这种穿越开挂的,都不懂涝灾意味着什么啊?
女官没有再多说,起身很快离开了。
许珍送她道家门口,看着她进屋子,身形孤单的走进拐角。
许珍想着涝灾的事情,边想边回家,她的嘴唇和脸颊被这里的气候弄的干裂,随时都要渗血,让她有点怀念现代的油膏。
系统商城没这种捡漏的东西。
倒是有防风沙的面具,但是戴着走在路上,太扎眼了。
许珍忧心忡忡的走回家中,将平凉和胡人的事情告诉了荀千春。
荀千春正巧也在思考这件事情。
她看着一张不知从哪拿来的羊皮报,上头说,胡人不得在上州生活,若想和汉人一样出入无阻,只能通过打仗。
荀千春看准了这个。
她不可能去考科举,便想试着,再走走荀家的老路,来接近那些曾经和荀家出生入死的将领们。
她和许珍说道:“我想,打仗。”
第49章 四十九个宝贝
隔日两人便直接去了军营。
军营用木头搭建了边防围墙, 里面是白色帐篷,男女的分开,外头有人射箭骑马, 站在上头放哨的, 里头偶尔能听见打鼾声。
走到女子军营,许珍问外头晒太阳的,军营还收不收当兵的。
晒太阳的跑进去问小军官。
小官又进去问将领,最后出来个身穿银色玄铁盔甲的女子,看着荀千春,打量半天,说道:“收。”
不过是预备役, 要住在军营,每天练习。
许珍听了有些不舍。
当兵自然是苦,但一直见不到小叫花也不是个事啊。
许珍思考片刻, 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官, 应该能有点特权, 她想通融一下,女兵拒绝她说,只有搞了自由通行证的才能经常过来。
于是许珍打算去搞一片来。
这东西应当要去更高一位的官员那里搞, 许珍猜测,应该是州刺史那。
她先去问城中女官。
女官肚子日益鼓胀, 行动不便,安静的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整理边城人口的户籍。
许珍跑过去说:“我来啦。”
女官摸着肚子抬头看她:“现在可不算早。”
许珍笑嘻嘻坐到女官旁边的台阶上,开门见山说:“我想问你个事。”
女官说:“什么?”
“怎么搞军营自由出入的东西?”许珍问, 顺便解释,“我阿妹,那个胡人去参军了,我想偶尔能去看看她,别让她吃苦了。”
“参军了?”女官闻言停顿,随后大笑。
许珍疑惑:“你笑什么?”
女官说:“我头一次瞧见有人把阿妹往火坑推的,你那个阿妹还是胡人,你说,你让这胡人去打什么,汉人将领同意她入伍,又会是图什么?”
许珍被提点后猛地惊醒,感叹着问:“他们是想让小——我阿妹,去当卧底?”
女官没有细说,侧头看来许珍的表情,期待看到惊慌失措的面容。
许珍惊醒完,重新恢复平淡样子。
这回轮到女官诧异了。
女官问:“你不担心吗?”
许珍坐在地上笑:“还好,不是很担心。”
“当刺客,比行军打仗更危险。”女官说,“你难道不知这事?你家小胡人,干的是最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女官双脚平直搭在地上,靠着椅背,脚边放了一箩筐牍片,牍片上站了灰尘和黄沙,这些东西好像沉积了很久。
许珍笑着解释了一句,她相信小叫花,这种信仰来源于对于反派的无脑信任。
她不再说这东西。
女官说:“你对这胡人的感情真是不一般。”
许珍应声说道:“是啊,我们都在一起很久了。”
女官问:“多久?”
“从江陵到长安,我们一直在一起。”许珍双手交叉搁在膝头,算了会儿,忽然发现时间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久远。
“长安啊。”女官听到长安便有点怀念,她问许珍长安如今怎么样,是不是依旧红艳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