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本演绎
星琪:“……”
这就业集训的仪式感很足啊!
“他们带韩同敏去那边干嘛啊?”
“上小课。”张雨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特别教育。”
但那架势看起来不像上课,像——
说不上来,重点或许在“特别”上。
张雨晴看出她的惶惑,安慰她:“你不要担心,规矩是给不听话的姐妹定的,你只要听老师话,听前辈话,就不用上小课。”
星琪点头如捣蒜,她别的不会,最会听话。
“其实上小课也挺好,我刚来也上过不少小课……小课是前辈带,能理解后辈为什么犯错误,也知道怎么调整,哎……”
张雨晴仍喋喋不休,星琪有一着没一着地听着。
“韩同敏被送到丁楼不冤,谁让她背后说夏老师小话。”
说夏老师,前方一道白色身影闯入眼帘,星琪下意识地摸摸耳朵,被侦探摸过的地方热辣滚烫,后背却霎时激出冷汗。
张雨晴送她去医务室的路上说过什么?
——“我要给协理打报告”?
“小琪妹妹,人在做天在看,你对哪位老师、前辈、姐妹有意见一定要当面提出,不能背后道人长短,知道吗?”见新学员心不在焉,张雨晴捏她手腕,“小琪?”
“哎呀。”手腕上一阵剧痛,星琪嘶地抽了口凉气,回神想把手收出来,“知道了知道了,谢谢雨晴姐提醒。”
张雨晴却不放,卷开袖口,赫然见两只彩色手环,训斥道:“你怎么还戴首饰?赶紧摘了。”
星琪一面点头说着“好好好”,眼睛一转,看到前面有穿红衣服的在喊话,忙问道:“雨晴姐,那边穿红色的是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
下午三点才是夏老师的理论课,一点半开始的第一节 课不在阶梯教室,在二楼铺绿色地毯没放桌椅、没有讲台的教室。
大房间一侧墙壁有凹进去的黑板,黑板下方放着台广场舞音箱。
“辅助理论课的冥想课,锻炼注意力。”张雨晴说,“一会儿你跟着我做。”
张雨晴护小鸡似的到哪儿把星琪带到哪儿,教室人不多,她找到一处角落,给星琪画了个圈,自己坐下来,盘腿结单跏趺坐。
星琪依样画葫芦,学着她把左小腿放在右大腿。
张雨晴惊讶地“咦”,“小琪妹妹蛮会做的,我当时练了好久呢。”
星琪扬起笑脸,“雨晴姐教得好。”
张雨晴满意地点头,又叮嘱道:“千万别睡着。”
铃声一响,教室瞬间寂静,广场舞音箱随即响起旋律悠远的新世纪音乐。
没多久,星琪意识到张雨晴说“千万别睡着”有她的道理。
单是音乐,她还能勉强随着旋律动起脑筋,试图在扮演小可怜邢琪和寻找机会与侦探搭话之间取得平衡,等到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念起叽里呱啦的经文,她游荡的思绪不约而同往周公归处进军。
“小琪妹妹,小琪!”
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叫她,星琪费劲儿地睁开眼睛。
面前站着的是黄衣杨助教。
跟张雨晴中午聊了会儿,她了解到穿衣服果然有讲究,黄衣服的是助教,红衣服的是协理,迷彩服或者训练服的是襄理,普通学员一般穿深色运动服,像张雨晴一类的宿舍长佩戴袖章。
杨助教年纪很轻,五官没长开,带着些婴儿肥,然而一双眼睛亮而锐利,就像山间时刻准备捕食的……豹子。
“睡得香吗?”杨助教问。
星琪懵懵的,差点儿顺着她的话点头。
“助教,是我的责任。”张雨晴突然站起来,“是我没带好小姐妹。”
杨助教不说话,翻开笔记本在张雨晴名下划了两个X。
名字右面原来应该有空白,但被马克笔涂去半栏。
张雨晴接下来的行动是星琪万万没能想到的。
她大踏步往前走了两步,标准地向后转,然后向星琪深深鞠了一躬,大声喊道:“对不起!”
星琪还没缓过神来,却见张雨晴屈膝缓缓深蹲,慢速站起后又喊:“对不起,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
喊完接着深蹲。
杨助教略一颔首,笔记本上的X符号套了圆圈。
其余学员司空见惯,各个闭着眼睛,偌大的教室回荡着张雨晴一次次深蹲接着一声声的“对不起”。
“杨助教。”星琪又惊又疑,“是我……是我睡着了,不是雨晴姐……”
“小琪妹妹!”张雨晴气息还算平稳,“你是新姐妹,不懂不怪你,我们是一家人,姐姐带妹妹,妹妹还小,犯了错应该姐姐代领。”
杨助教高抬眉头看了眼星琪,颇有少年老成的警告意味,“新人顶嘴,宿舍长加50。”
张雨晴咬紧嘴唇,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星琪,意思是:你别说话。
星琪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很脏。肾上腺素激飚,却一点儿都不解气。
……
扶张雨晴一瘸一拐去一楼阶梯教室,夏老师已到位。
星琪没敢看她,学生涌入教室,还按照上午的位置坐好。
张雨晴连坐下的简单动作都疼得龇牙咧嘴,却反过来安慰星琪,“我好久没做过伸展运动,做一下挺爽的,小琪妹妹上课可别再睡着了。”
星琪绷紧下巴,放空地望着她的右耳,那里有一个象征着年少轻狂的硕大耳洞,穿过它,还能把夏老师完整收进眼底。
但人影却是模糊的。
刺耳的上课铃声像一道皮鞭挥向众学员,所有人挺直脊背。
星琪用力抽抽鼻子,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及清澈的橘香冲入鼻腔,似乎还掺杂着少许的玉兰香。
她忽然清醒,索性让眼泪流出眼眶,然后拿袖子彻底擦干净。
“好,我们接着上午的顺序继续,李风豪,麻烦你帮我问下你同桌,她准备好了吗?”
教室响起轻轻的笑声,自杨助教始,扩大到整个教室,李风豪认真地问:“张雨晴,你准备好了吗?”
张雨晴慌忙站起来,她大腿明显颤抖,因为喊了太多声对不起,声音有些粗哑,“我叫张雨晴……”
夏老师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动作,人随着往后排走。
最后,她停在张雨晴前一排。
轮到星琪时,她望着夏老师自带三分笑的眼睛,深深地望进她眼底,找到那隐藏极深的歉意,然后道:“我叫邢琪,昨天才来的新学员,我不知道自己爱好什么,我每天浑浑噩噩在家躺着,能混一天是一天,所以我大伯才把我送这里,我的目标是做一个……有用的人,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对的,前段时间才提过洗脑,侦探就派她到这里。
这地方到处诡异透了,恶心坏了,可怕极了,却有种——
令她不寒而栗的熟悉感。
第75章 授之以鱼(4)
洒过几次蛤|蟆尿, 愤慨至极在心里把杨助教骂了个狗血淋头, 星琪逐渐认清当下处境。
桃源世家名义上是“就业集训”、“心灵再造平台”, 实为“洗脑基地”,潜入这鬼地方当卧底, 风险有多高,侦探比她更清楚, 所以她很抱歉。
可侦探不也来了么, 为什么觉得抱歉呢?
担心她意志不坚定再次被洗脑?
……
嗅着萦绕周身的檀香和柑橘清香,以及那恍惚如错觉的玉兰香,星琪心猿意马。
橘香是橱柜里哪瓶?好像是红色瓶子来着?
真香。星琪忍不住抽鼻子。
张雨晴以为她是鼻塞不舒服, 偷偷递小纸条:「下课带你去医务室,好好听课,晚自习有课后考试。」
隔了一会儿, 没见她回,张雨晴又递:「收到回复。」
星琪只好回复她。
“……富兰克林的十三条自律准则的第二条是‘缄默’——避免空谈, 言必对人对己有益。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 恶语伤人六月寒。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任何人都无法确定自己一句话说出去会取得何种效果。”
星琪翻过一遍白皮书,不难想起三句话分别在第一页第二页和第三页, 心想夏老师讲课很不超纲, 忽听她话锋一转,箭头直指第一排第一名男生,“江风林。”
被点名的男生急忙起立,高挺胸膛, 大声应:“到!”
“上我的课不用紧张。”夏老师笑笑,右手下压,示意他坐下,随后道,“我有个娱乐圈的朋友,前不久给我讲了件真人真事。”
星琪竖起耳朵,娱乐圈的朋友——林太太?
“前几年曾有位飞速蹿红的创作型歌手,个人信息与故事无关,隐去不提。他发迹前在网络某一同好圈自娱自乐数年,在小圈子小有名气,但也仅限于此,不为大众所知。喜欢他的听众为他创建个人网站,数百忠实听众定时打卡,表达喜爱,也惋惜他明明有不输于排行榜的才情和灵气,奈何曲高和寡,酒香但怕巷子深。
“其中有位听众对他特别痴迷,和他一起成长,毕业进入娱乐行业,多年殚精竭虑策划如何为歌手打响知名度,让她收获本该有的万众瞩目。他认为时机成熟的那天,将一份企划案交给歌手,说,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歌手接受了这份策划。”
江风林上半身前倾,听得很专注。
“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与人和,歌手顺利转型,从圈内冲出圈外,进入大众视野,随之而来的名、利自不必说。歌手终于成为知名歌手,听众更为他高兴。但——”
夏老师停了几秒,续道,“好景不长,歌手患上重度抑郁症。他不适合纷纷扰扰的娱乐圈,通告和代言给他打响知名度,换来无数金钱收益,却让他再没有时间静下心来继续创作。他最初的听众认为他变了,曾经的惋惜和惆怅变成失望与建议。当然,这些话夹在无数新粉丝的留言中很不起眼,但就是这些话,成为压垮他的稻草。最后的结果,媒体称其为新星陨落。”
教室顿时一片唏嘘。星琪听到有人连说出好几个歌手名字,连杨助教都有片刻的失神,笔记本要翻不翻,不知在想什么。
星琪余光瞄她,只见杨助教手起笔落,唰唰唰画了好几个X。
这杨助教,人不大,心狠手辣。
“后来,他的部分私人日志泄露,很直白地表达他看到那些留言的难过。于是他的新粉丝对老听众进行攻击,从线上到线下,持续多年。
“现在来看,很难界定歌手的结局是在哪一步出了疏漏,我们只知道,对于情感丰富而锋锐、继而流于创作的人来说,外界评价既是支持创作的澎湃源泉,也是吞噬他的滔天巨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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