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盯着，韩飞絮面不改色，“上回我和她聊天，她还跟我提起你来着。”
这果汁是喝不下去了。
啪的一声，何嫣然把杯子放回桌上，抱胸问她，“她提我什么了。”
韩飞絮突然觉得这气氛走向有点不对，她默了默，底气不足道：“也、也没说什么，就问我有没有见过你。”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望着何嫣然的视线，韩飞絮有种自己不说实话就会被何嫣然当场表演一手的错觉，不是表演千刀万剐、就是表演庖丁解牛。
……
她端坐起来，一口气把实话都说了，“我说没有，她就没再说这个话题，只问我别的事情。”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何嫣然这才放了她一马，她冷笑一声，“假惺惺，就会装腔作势。”
韩飞絮茫然的看着她，反应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说的不是自己，是张医生。
韩飞絮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说话，但她已经想好了，等回到横店，见到叶明心，她要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何医生和张医生什么关系。
既然要在这里等到晚上才回去，何嫣然闲着没事干，正好能跟她打听打听，“张蕊问你见没见过我是什么意思？”
韩飞絮眨了眨眼，猜测道：“就是客气一声吧。”
“放屁！”
韩飞絮：“……”
“她客气她的，提我干嘛，明明就是狗拿耗子，她多管闲事！你见没见过我跟她有关系么？她问这个，肯定是要装样子，让我听见，给我制造错觉！”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韩飞絮默然，“好像不对吧，她问我的时候都是2月份，半年前了，如果她真是想给你制造错觉，她也没成功啊……”
何嫣然鄙视的看着她，“半年前怎么了，你现在不还是告诉我了，我跟你说，她这个人良心大大的坏，都坏到姥姥家去了，别说半年，只要能达到目的，挖一个十年的坑她都愿意！”
韩飞絮愣愣的看着她，半响，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噢。”
张医生坏不坏，她看不出来，但她能看出来何医生对张医生无比痛恨，她不敢再提张医生，只好闷头喝果汁。
今天周六，和漪漪在家待了半天，除了陪她看动画片，就是陪她看故事书，或者陪她搭积木、拼拼图，说句实话，真的好无聊啊= =
漪漪看的东西都是小小孩爱看的东西，极其幼稚，毫无乐趣，韩飞絮看十分钟就想睡觉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给沈桑落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陪自己一起无聊。
听说漪漪病了，沈桑落二话没说，带着一个迪士尼公主造型的蛋糕上了门。嗓子没发炎，她吃甜食韩飞絮就不管了，韩飞絮一刀下去，把公主腰斩，上半身放进小盘子里，端给漪漪，漪漪坐在高凳上，小腿晃来晃去，等到韩飞絮说吃吧，她才一叉子叉过去，把公主的头送进了嘴里。
全程围观的沈桑落：“……”
早知道买熊大造型的蛋糕了，吃掉熊的头看上去应该挺萌的，不会像现在这个场景那么凶残= =
漪漪在那边吃的不亦乐乎，韩飞絮和沈桑落就坐在旁边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吃完蛋糕，漪漪就困了，韩飞絮带她上楼睡觉。沈桑落自己在一楼转悠，见到何嫣然，沈桑落一愣。
何嫣然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何嫣然，是叶明心和韩飞絮的家庭医生。”
沈桑落明白了，立刻笑起来，“你好，我是韩飞絮的朋友，叫沈桑落。”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何嫣然礼貌夸赞，“你的名字很好听。”
沈桑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希望我的名字能出自诗经，很可惜不是，我的名字出自桑落洲。这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字，他老人家喜欢三国，尤其喜欢周瑜，周瑜的点将台就在桑落洲。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说是男女孩都能用。”
何嫣然没想到她的名字是这么来的，“那是我误会了，抱歉。”
“没事，大部分人一听就以为我的名字是出自诗经，其实出自诗经也挺好，更有韵味。”
何嫣然微微勾唇，“我是理科生，上了大学以后就没再学过语文，印象都停留在中学阶段了，所以只记得这两句。”
沈桑落是北京大学毕业的，何嫣然是北京大学医学部毕业的，这俩地方中间就隔着一个五道口，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学历与阅历，何嫣然在当家庭医生以前，也是一直在体制内转悠，提起工作，虽然两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公务员，但工作制度都差不多。
韩飞絮刚走出漪漪的房间，就听到下面有人在聊天，她慢慢走下楼梯，只见沈桑落挑逗般的推了一下何嫣然，笑的花枝乱颤。
韩飞絮：“……”
韩飞絮笑呵呵的看着她们，“聊什么呢？”
“以前上学的事，”沈桑落喝了一口水，看也不看韩飞絮，继续对何嫣然说道：“听说医生都有强迫症和洁癖，是不是真的啊。我有个同学是学兽医的，上大学以后，我就跟他见过一次，后来再出去聚会，只要有他在，我就坚决不出席。”
何嫣然但笑不语，韩飞絮倒是很好奇，“为什么啊？”
“我们去吃饭，吃的铁板鸡，鸡肉端上来，他跟我们说，动物也是有情绪波动的，有些动物比较有灵性，要死的时候会知道。人心情不好会长痘，动物心情不好也一样，所以他奉劝我们，不要吃鸡皮，谁知道这鸡死前是什么想法，说不定它心情特别差，然后皮肤上就长了好多小痘痘，还是会流脓那种。”
韩飞絮：“……求你别说了。”
“现在你懂我为什么不会跟他一起出去吃饭了吧，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何嫣然说道：“这是职业病，确实大部分医护工作者都有这种毛病，我也是，每回跟朋友出去吃饭，她们都会提前告诉我，让我闭嘴，不然就不带我玩了。”
沈桑落十分感兴趣的看过去，“哈哈哈，真的嘛，你会说什么恶心的话？”
何嫣然耸肩，“比你那个同学还恶心好几倍，但是，恶心归恶心，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说的都把我好奇心勾起来了，什么时候咱俩一起出去吃顿饭，你给我科普科普，我也想看看我的耐受力最高限在哪。”
韩飞絮踢了她一脚，“在心情不好的鸡那里，人家何医生不是说了么，比鸡还恶心，你连鸡都受不了，还敢和何医生一起出去吃饭？”
说着，她瞪了一眼沈桑落，后者眨巴眨巴眼睛，“那怎么一样，那位兽医同学长得不好看，还说那么恶心的东西，我当然就受不了了。可何医生长得好看，我相信，不管她说多恶心的东西，都能和她本人的颜值抵消。”
说完，她看向何嫣然，后者对她笑了笑，她立刻转过头，送给韩飞絮一个哪凉快哪待着去的无情眼神。
……
完球，沈桑落这是要明晃晃的红杏出墙啊！
找了个借口，韩飞絮把沈桑落揪到自己房间里，临走的时候，她还对何嫣然客气的笑了笑，何嫣然回以一笑，等她们转过身去，她的眼神又在沈桑落身上流连了几分，然后才移到一边。
关上房门，韩飞絮转过身，对着沈桑落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沈桑落！你要疯啊！当着我面做这种事，你脑子出问题了？你把江灵雁置于何地？你把我置于何地？你把叶明心置于何地？你把漪漪置于何地？”
沈桑落听了半天，“我干什么了，我做哪种事了？再说了，不管我干什么，都跟你们四个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韩飞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人家江灵雁对你那么好，你这么做对得起她么！你在我们家里认识的何嫣然，等让江灵雁知道了，我和叶明心都得跟着一起倒霉。我俩倒霉就算了，漪漪怎么办？等她长大了，听到这段往事，肯定会问我你和何嫣然怎么认识的，到时候要是知道因为她生病你俩才认识、你才对不起江灵雁的，这得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阴影啊！”
沈桑落由衷的佩服她，“你可真能编……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都能让你凑到一起。”
见韩飞絮还想说话，她赶紧截住她，“停！你先别说了，听我说说行么？谁对不起江灵雁了，我跟她又没关系，我刚刚也打听过了，何医生没对象，我们两个大龄单身女青年，发展发展怎么了？别乱给我扣帽子！还拿漪漪来吓唬我，我俩要真成了，等漪漪长大，那她就是我俩的媒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韩飞絮震惊的看着沈桑落，“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沈桑落：“……啥？”
“睡完就跑，翻脸不认人，性转版的拔吊无情啊！”
韩飞絮看起来很痛心，“这十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年的单纯三好少女去哪了？”
“……被我吃了，行了吧。”
沈桑落无语的看着她，她搬过一把椅子坐下，“知道你想撮合我和江灵雁，可我和她不适合，你以为我没想过尝试一下么？可想想就不行，更别说真的去尝试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你算半个成年人，总不能因为我们上了两次床，就让我非她不可，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吧？”
韩飞絮也搬过一把椅子，她瞪大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我觉得你挺喜欢她的啊，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想法，”沈桑落翘起右腿，左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第一次是我对不起她，酒后乱性，但第二次就是她对不起我，她知道我喝醉以后是什么德行，还把我灌醉，真以为我不知道啊，开玩笑，我智商高着呢。”
其实沈桑落是上个月才琢磨出来里面不太对劲，但这个细节，她是不会告诉韩飞絮的= =
“总之，我俩扯平了，我不欠她、她不欠我。”
感情这种事，哪有扯平这一说，韩飞絮被她绕了进去，过一会儿，她才从一团乱麻的脑子里扯出一个线头，“你说的都是床上那点事，可你一直没说，感情上的事啊，江灵雁是真的喜欢你，你……不喜欢她？”
沈桑落默了默，“我比较现实。”
韩飞絮眨了眨眼，“然后呢？”
“因为我现实，所以我会考虑很多因素，来衡量一段感情有没有发展的必要；而且因为我现实，所以我找对象只有两个要求，眼界相同，脾气相投。你看江灵雁符合这两点中的哪一个？”
脾气不好说，这种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韩飞絮用眼睛看不出来。至于眼界，这个词太笼统了，人的眼界，是从出生起就在慢慢形成的东西，周遭的环境、父母的影响、学校的教育、朋友的渲染，长达几十年，才能培养出人的眼界，韩飞絮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过来沈桑落这句话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