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林砚挑眉，好奇地望向她。
    “蝼蚁佣兵团之所以叫做蝼蚁，就是因为他们人多，而且一旦想要认真做什么任务，就一定会不惜代价地去做。”克里斯汀凝重地看着漂浮在空气中的港口，“蝼蚁佣兵团的人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每一个成员都经历过人体改造，他们战斗起来，不知道疼痛，也不会害怕恐惧，甚至……他们自己都不一定是真正活着的。”
    “你也见过，那一次我救你的时候，蝼蚁已经被我杀死，却在之后再一次复活，甚至几次三番地来找上我们的麻烦。”她叹了一口气，“在星际的佣兵团中，蝼蚁佣兵团一直都被称作‘幽灵军团’，他们不断地死而复生，就像是一群打不散的幽灵。”
    “他们接活不像普通的佣兵团还得讲究任务是否违背道义，他们有钱就接，就算是要让他们去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只要给够了钱，他们就干。”
    “蝼蚁佣兵团在潘多拉星有着后台，那么在阿佛洛狄忒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既然没有找到我们，他们就会分散开来仔细搜索，直到找到我们为止。”
    “但是，同理于蝼蚁这种生物，蝼蚁佣兵团的成员一旦分散开来，那么他们的战斗力就会远不如聚集时。”
    林砚的眼睛亮了起来：“分裂组织，各个击破！”
    “只要让他们无法汇合，无法形成一个组织，那么我们就可以将他们逐个击破！”
    林砚却忽然犹豫了一下：“那……你的星舰呢？”
    克里斯汀笑了笑：“丹尼尔他们已经回到舰上了，小胖子不是一艘可以随随便便招惹的星舰，没人会想特地去攻击它的。”
    “如果你有把握能够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将整个港口中的各个区域分离开来……”克里斯汀的手指点了点地图，“我就能够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清扫过去。”
    克里斯汀问她：“有把握吗？”
    林砚飒然一笑：“当然！”
    .
    大战之前，总得养精蓄锐一番。
    林砚靠着电梯壁坐了下来，她忽然问道：“刚刚的情况，就是精神连接吗？”
    精神连接，这个词在林砚十八年的人生中，还只在教科书上见过。
    这是属于高匹配度的哨兵与向导之间的能力。
    当高匹配度的哨兵与向导结合之后，他们之间就会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精神连接。精神连接以共鸣作为基础，哨兵和向导通过连接传递情绪和信息，向导也可以随时监控哨兵的精神状态。已结合的哨兵向导往往拥有着惊人的默契，在战斗中总能够做出无比惊艳的配合来，其基础就是哨兵向导之间的精神连接。
    但同时，高匹配度带来的超强默契也同样有着巨大的隐患。
    当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精神连接过于紧密，他们就会变得像是一双连体儿，血脉相通性命相连。
    在其中一方死亡之后，另一方往往会因为精神连接被强行切断的痛苦而痛不欲生，最终走向毁灭。
    克里斯汀点了点头：“是。”
    “这是临时的精神连接。”
    临时的精神连接虽然远比不上哨兵向导结合后建立的精神连接稳定，却胜在达成条件对于高匹配度的哨兵向导而言十分简单。
    只要两人都愿意对彼此敞开心扉，当两个精神海相互靠近之后，精神连接便会自然而然地形成。
    ……而且，也的确如教科书上所说，达成了精神连接的哨兵和向导，他们之间总会形成旁人不可企及的默契。
    因此，在哨兵向导出现的早期，觉醒后的哨兵与向导几乎都会被强制进入军队。哨兵与向导之间彼此依存，精神上的高度契合让他们之间无法再容下更多人的插足，而高度忠诚的伴侣在面对危机之时，往往会为了保护恋人而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就像是古地球时代的底比斯神圣兵团一样，军人们宣誓彼此忠诚于爱情与国家，甘愿为保护爱人而牺牲自己。
    林砚忽然抬起眼来，她看着克里斯汀，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跃跃欲试的神采：“克里斯汀，既然我们能建立临时的精神连接……那过一会儿，就再建立一次吧。”
    克里斯汀猛地转过头来，又惊又喜，就连那双平时看起来冷厉的灰蓝双眸都仿佛在那一瞬间璀璨了起来。
    林砚避开克里斯汀显得有些灼热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想增加一点逃出去的成功率。”
    克里斯汀走到林砚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林砚看着克里斯汀越靠越近的脸庞，听着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认命一般地闭上了双眼。
    额头上贴到了一片温热，却不是她想象中唇上的柔软触感，仅仅只是额头相贴。
    林砚暗自气恼，她抬起头来，便撞上了克里斯汀温柔的目光。
    她想，她大概要溺死在这片灰蓝色的海洋里了。
    鬼迷心窍一般，林砚凑了上去，含住了那张总是笑得嚣张艳丽的红唇。
    唇上的触感就像是一道从热带直冲过来、蔓延了几千里的暖流，林砚沉入海洋，再被温暖的洋流席卷至深海。她浑浑噩噩地沉醉下去，任由那感觉如洪水般摧枯拉朽，什么逃亡、什么蝼蚁佣兵团都被忘得干干净净，她只看得见眼前的人，只想同她沉湎其中，再不醒来。
    直至两人分开的时候，林砚也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她像是被这个吻夺去了神魂一般，眼角带着一丝湿润的淡红。
    克里斯汀只觉得满心都是柔情，她看着林砚，嘴唇微动。
    两人之间的精神连接早在额头相贴之时就已经被建立了起来，林砚被精神连接那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欢喜淹没了。
    克里斯汀的那句话呼之欲出，林砚却忽然直起了身体，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抵在了克里斯汀的嘴唇上。
    “不要说……”
    精神连接那端传来的波动让克里斯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还没问出那句为什么，林砚却忽然站了起来，光脑在她掌心轻巧地转了一周，故障状态下的电梯便再一次缓缓运行起来。
    林砚低着头，半转过了身体，克里斯汀隐约能感到另一端的精神海里翻涌起的惊涛骇浪，可林砚的神色却忽然冷淡了下来：“走吧。”
    克里斯汀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空间钮中抽出了那把她常用的激光刃。
    感应式的通道口大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黑衣人警觉地抬起头，看向大门。他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看见人走进来。
    黑衣人走上前，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怎么回事……”
    他的喃喃自语还没说完，忽然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救都没来得发出，一把激光刃便在他喉咙上抹过，切断了脖颈上的气管和动脉。
    黑衣人甚至没能看见身后杀死他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气管中便被喷涌出来的鲜血占据了。那人十分熟流地将他面朝地面放了下去，黑衣人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脚步声从他身边快速地经过，通过了刚刚打开的那道大门，逐渐远去。
    黑衣人费力地扭过脸来，已经开始发黑的视野让他无法看清，只看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缓缓走向前方，后面那人似乎手上抱着一个光脑，在屏幕上轻轻点了几下，整个通道便突然黑暗了下来。
    耳鸣声让黑衣人无法听见外界的声音，也有可能是那两个人动手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当通道内的供电再一次恢复的时候，那两个人影已经消失无踪，只有两三个同为蝼蚁佣兵团成员的身形倒在地上，手脚还在微微抽搐。
    ……太可怕了……
    黑衣人直到失去意识，心里也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前方过道长度为50米，各个过道间已关闭大门切断连通，过道内蝼蚁佣兵团成员数目3人，服务机器人一台。”
    克里斯汀甩了甩激光刃上的鲜血，感应到了林砚从精神连接传递过来的位置信息：“前方靠门处两人我解决，最后那人交给你。”
    她们面前的门缓缓打开，克里斯汀闯进门内，左手一顿一错，擒住黑衣人试图扣动扳机的手，激光刃自下方刺入下颌，那人闷哼一声，便随着克里斯汀松手倒下。
    第二人背对大门，可惜离得太近，克里斯汀解决完第一人，第二人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看见在通道那边的队友毫无防备地被一个手里端着餐点的服务机器人用机械臂狠狠一击，翻了个白眼便倒了下去。
    克里斯汀毫不留情地飞身一脚将第二人踹倒在地，带着厚重钢底的军靴踩在颈椎上。
    “下一个通道，长度30米，成员1人。”
    “通过电梯，左转进入大气层飞船停靠区。”
    “本区域第一层人数为5人，第二层8人，第三层4人。”
    “目标区域第二层，注意避让高空坠物。”
    克里斯汀向精神连接的另一端递回信号：“明白。”
    电梯内显示的数字跳转为“2”，抵达第二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停靠区内的场景远比通道内更为复杂，等待进入的旅客三三两两地站在边缘闲聊，集装箱和各类货物行李乱七八糟地堆放在地上，巨大的港口装卸机械臂在不停地运作，集装箱在空中迅速平移、装载。
    克里斯汀疑惑地看了看那几个堆放在地上的集装箱，林砚便很快给了她答复：“过倒数第二个通道的时候我顺手黑了停靠区的机械臂，港口系统以为是机械臂老化造成的，我把维修机器人支走了，这几个集装箱当掩体。”
    “有掩体的话，那就很好解决了。”
    克里斯汀绕过面前的集装箱，林砚在精神海中指示出来的位置准确无误，她抬手将那人拖回集装箱后，两手重击耳侧，那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