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不可见的世界里，精神触丝从林砚的精神海里疯狂涌出，伸向黑衣人的方向。
    “你不必为难别的人，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林砚向前踏出一步，精神触丝瞬间包裹住黑衣人，开始寻找对方知觉屏障的空隙。
    但是……不对！
    黑衣人扔下手中的女向导，颇有兴趣地看着林砚，缓缓站了起来。
    他眯起了眼睛，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可他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伯爵夫人……是不是没有找到知觉屏障啊？”
    林砚眨了眨眼睛，面上颜色不变，心里却悚然而惊。
    她的确没能在黑衣人身上找到知觉屏障。
    甚至……连生物的特征都没有找到。
    这是一个怪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征服的一个怪物。
    林砚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和缓下来，认真地看着对面和人别无二样的怪物：“你想要我做什么？”
    黑衣人此时却绅士了起来，后退一步为林砚让出了。
    他用那扭曲的机械音轻轻笑了笑：“夫人是S级向导，当然是请夫人去做S级向导才能做的事。”
    黑衣人躬下身体，斜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伯爵夫人，走吧。”
    林砚定定看了他一眼，顺着人群让开的道路，穿过那个被轰出来的大洞，踏上了外面的飞船。
    人群静默地看着她从自己眼前走过，只有加西亚抬了抬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没有人发现，原先趴在林砚身边的那只雪豹，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
4.第 4 章
    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林砚静静地坐在飞船里，那些黑衣人倒是对她十分恭敬，就算是在空间狭窄的飞船里，也给她留下了一定的私人空间。
    但林砚只要想到自己其实是在和一堆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共处一室，就觉得背后发毛。
    尤其是……当她发现整个飞船上就没有一个活人的时候。
    林砚用力闭了闭眼，慢慢收回弥散到飞船各处的精神触丝。
    当先的那黑衣人似乎并不在意林砚的试探，饶有兴味地抱着手站在飞船的客舱门口，一边嘴角高高扬起。
    “你们是什么人？”林砚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多少畏惧。
    “哦？”黑衣人咯咯笑了起来，机械音听得人牙酸，“夫人居然会对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感兴趣？”
    林砚紧紧盯着他反射出金属光泽的瞳孔：“能够在潘多拉星来去自如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卒。”
    “哈哈哈哈！”黑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全然不顾自己在制造噪音，“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身体仍旧保持之前的姿势，整个头颅却向林砚这边伸了过来，姿态扭曲而怪异：“……居然还会有人觉得我们不是无名小卒，哈哈哈哈……”
    林砚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从狂笑慢慢平息下来，突然面上一怔，笑声戛然而止。黑衣人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眼睛似乎失去了焦距，喃喃道：“我们是什么人啊……连我都快忘记了。”
    他眯起眼睛，透过舷窗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夫人这样塔星出身的人，当然不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客舱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林砚正想说点什么，舷窗外却忽然白光一闪，刺得林砚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3，修补；4，填充气体；5，升起护盾；7，启动武器……”
    那些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黑衣人顿时动了起来。
    黑衣人还没说完话，耳边便“轰”的一声巨响，整艘飞船剧烈地抖动起来。
    炮击！
    林砚下意识地抓紧了椅子，下一秒飞船便在高空失去了平衡，客舱地面的倾斜幅度逐渐加大。
    这时候飞船仍在潘多拉星大气层的边缘，这么一下，林砚根本无法维持住身体的平衡，腿侧重重撞上了舱壁，痛得她几乎瞬间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林砚眼前一阵阵地发着黑晕，试图从地上站起来，还没等她站稳，飞船就再一次遭到了炮击。
    黑衣人看了看舷窗外，悄无声息地下达了命令，那些自始至终从未讲过话的黑衣人便迅速打开了飞船的逃生舱，动作粗暴地把林砚塞了进去。
    林砚试图挣扎，却被黑衣人一手刀劈在后颈，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炮击依然没有停止，甚至以更加强势的姿态继续攻击，黑衣人扶住已经开始出现裂纹的舱壁，眼睛死死瞪住舷窗外深红色的庞然大物。
    “……深红……刺客……”黑衣人连机械音都变得咬牙切齿起来，“……等着……”
    对方似乎并没有置他们于死地的意思，除了前几发打破飞船能量护盾的炮弹，后面都是用公认威力最小的小口径爆破弹，姿态轻松写意，仿佛只是逗弄着玩玩罢了。
    这轻视黑衣人根本不能容忍！
    他看着那艘在大气层外隐隐约约的深红刺客号，喉咙里发出赫赫的笑声来，声音由小而大，渐趋疯狂。
    “赫！”黑衣人的笑声突然顿住，眼睛偏执而扭曲地盯着舷窗外，“走！！！”
    飞船动力引擎加载到最大功率，瞬间穿过了炮火弹雨，冲向大气层另一侧若隐若现的黑色星舰！
    深红刺客号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飞船顺着黑色星舰打开的通道进入星舰内部。
    林砚只觉得后颈一阵酸痛，挣扎着从黑暗里清醒了过来。
    她刚想坐起来，手上却一凉一紧，再次被迫躺了回去。
    林砚忍不住啧了一声，先前那些黑衣人还看起来十分恭敬，谁能想到一转眼就变成这么粗暴的模样了呢。
    她抖了抖手，比手腕稍大的手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双手都被拷在身后，她自然也无法使用脖颈上系着的空间钮。
    林砚自嘲地笑了笑，侧过头看了看四周。
    这是一间十分标准的监.禁室，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显然是为了看守方便。
    林砚再一次扭着身体试探着去抓身前的空间钮，可惜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她躺在地上，断断续续地笑出几声气音。可惜伤感之情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就被人打断了。
    一只手在监.禁室的玻璃上点了几下，原本隔绝了所有声音的玻璃撤去了隔音功能，外面的声音便清晰地透了进来。
    “……我也不为难你，你这一船的东西我都不要，”那道略有些沙哑的女子声线轻轻笑了笑，“我就问问，你们要劫这个人做什么？”
    黑衣人的机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恼怒，却又被强行按捺了下来：“深红，这不关你的事，我们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你也不必关心我们这些无名之辈。”
    “哦？”那人尾音上挑，微哑的声音竟有些性感，“你们虽然自称蝼蚁，可谁都知道，蝼蚁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蝼蚁发出几声无意义的机械音，像是接不上来话。
    “这人你们要带去哪里？”那女子敲了敲玻璃，像是在试试这玻璃的硬度一般，“S级向导，不错啊，整个帝国都没几个S级向导，这是要送给什么达官贵人去？”
    那女子一边说，手指像是无聊一般随意地敲着玻璃。林砚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一秒敲击两次代表长，一秒敲击一次代表短。这是莫尔斯电报中的“嗒”和“嘀”，只要你记住了我给你的那些密码，我们就可以通过这个来传递信息，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林砚拼命将那些试图浮上来的记忆扒拉下去，屏息听着那显得有些轻微的敲击声。
    〖你听见了吗？知道你会遭遇什么吗？〗
    这还用猜吗？
    林砚笑了笑，无非就是把她或送或卖给某个有钱有权的人罢了，S级向导，就算是只要她做个生育机器，那也是血赚。
    蝼蚁赫赫地低声笑道：“这就不是您可以知道的事情了。”
    〖笼中的金丝雀，天上的自由鹰，你愿意做哪一种？〗
    林砚像是不耐烦一般闭上了眼睛。
    〖我是个哨兵，最近精神舒缓剂快没什么作用了……〗敲击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构思措辞，〖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一次疏导，我就救你出来。〗
    林砚无动于衷，在对方看不见的身下，她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蜷了蜷。
    〖如果你愿意，那就动一动。〗
    林砚静静地听完这一句密码，慢慢翻过身体，睁开了眼睛。
    玻璃外的红裙女人伸手抚过栗棕色的卷发，艳红的唇勾出一抹张扬的笑意：“那真不好意思。”
    “这个人，我要了。”
    她从红裙开叉的位置抽出了绑在大腿上的激光刃，一刀深深扎进玻璃墙里。
    监.禁室遭到破坏，立刻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蝼蚁惊愕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行动，红裙女便迅若雷霆般提身蹬住玻璃墙，身形瞬间拔高，旋身扭转横腿踢出！
    她的红裙在旋身的瞬间飘开，整个人就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带着血色与尖刺绽放开来！
    蝼蚁被她一腿踢中头部，顿时摔倒在地。而红裙女将嵌入玻璃墙的激光刃奋力下划，借力翻越而起，在空中灵活自如地转了个身，那双高而细的红色高跟鞋轻盈落地，整个人如同一只翩跹的红蝶。
    原本把守在四周的黑衣人顿时一拥而上，手里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向着红裙女招呼过去。
    红裙女的手仍然搭在那把嵌入玻璃墙的激光刃上，她用力握紧激光刃的刃柄，身体再次腾空而起，勾腿缠住当先那人的脖颈，旋身一拧，只听“咔嗒”一声，那人便软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而她气势不减分毫，分手格开朝她袭来的武器，从玻璃墙上抽出那把激光刃，反手就给冲上来的那两人当喉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