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是个贼
一向稳重的奉剑似乎看出了昭阳的意思,她道:“公主都未说什么,你又何必多言,没看到下船时顾当家与公主是执手而行吗。”
又见昭阳嘴角轻轻一扬,奉剑又道:“这次出海的船自是比不过我们渡海时的船,公主能安然回来,想必顾当家护得周全。”
奉剑倒是一语中的,不过却没猜中执手下船只是昭阳的计划,这码头人多眼杂,既然太子安排人刺杀寰,自然会在下船处探查结果,下船之后昭阳也料定两人必然是要分道扬镳,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彰显她与顾如泱的关系,那只要执手下船了,只要让人看见她与顾如泱的关系越紧密,那才会有人相信朝廷与万世港的关系越牢固。
“这次出海顾当家确实给足了礼数,就不要多言了,如果没有顾如泱拼死相救,我怕你们今日也见不到我与六郎了。”昭阳说道,她还顺手拉开了车辇上的窗帘,一副不怕人听见的样子。
“什么?!顾当家拼死相救是什么意思?”奉笛一脸紧张。
“那日是这样的……”
待昭阳把这两日的经过讲完,一队人便到了顾府门口,昭阳既然有意提及此事,自然就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她与顾如泱的关系难免夸大,虽说是两个女子是姐妹的情谊,不过顾如泱挂着驸马的头衔难免也会让人多想,这倒不重要,这便是昭阳想要的结果。
入了府门,昭阳直接回了平澜院,也没说要见秦寰安,倒是直接将他扔回了听涛馆,又让霍启山派人将门守着,没自己的命令不许他出来。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昭阳才算完全放松下了,奉笛为她换了衣衫,自然也发现了昭阳脚上的伤,本想让奉剑去找大夫,却又昭阳拦了下来,这腿上受伤的事她准备低调处理,虽然可能会留下伤疤,但若她受了伤一定会传到皇帝耳中,皇帝知道后也一定会彻查此事,但如果这事交给了朝廷来处理,怕最后只有不了了之。
不过对于她的这位太子弟弟,昭阳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奉剑。”昭阳道。
“奴婢在。”
“给霍将军说,让他派几个心腹关心一下我的太子弟弟,看看礼安他最近在忙什么。”
“是。”
昭阳要给顾如泱一个答案,自然有她的绸缪,而在万世港的另一头,顾如泱也身陷一小小的困顿之中。
“你说,这龚老大到底去哪了嘛!这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动到当家的身上了!”曾世拿着鞋在桌子上敲着:“老子这就出海,不逮到他老子就不回来了!”
杜咏看着那鞋底,他不喜在这船上呆着,自然有他的道理。
“急急急,你这竖子急什么急!”何三思指着曾世的鼻子喝道:“我们的人查到他出了海,那必然就是出了海,去哪了,也是从这海上去的,海那么大你去哪找!他龚老大走了,但他龚家老的档口还在这,这不是都派人去他家档口拿人了吗?”
“你这老匹夫,他没带走的人都是他的弃子,这弃子拿回来有什么用!”曾世反怼过来。
“有什么用,你老爷子告诉你有什么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顾如泱坐在椅子上无奈的按着额头,只待等着二人吵完了自己再说话,反观杜咏也与顾如泱一般等他们吵着,只在一旁看着帐本,对着前几日的帐。
此时只有尤二娘不断的往门外看着,像是在等些什么,果然不到一会就见一名渔夫匆匆跑来,尤二娘给守门的亲信使了个眼色,将那渔夫放了进来。
“当家的,我的线人来了。”尤二娘对顾如泱说道,不过这话出来,倒让何三思与曾世闭上了嘴。
“线人?”顾如泱打量着那渔夫,他皮肤黝黑,满手厚实的茧子,尤二娘本就负责渔业,说是线人,其实也就是她手下的渔民。
“这是顾当家的,你把那日你见到的,给当家的说说。”尤二娘道。
顾如泱拿下万世港之后立即减少了对渔民的税收,自然是深得渔民的尊敬,那渔民也见顾如泱与他一样一身布衣,看起来年少有为,却又一脸平易近人的模样,心里就更是尊重了。
渔民走到顾如泱跟着,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说道:“村人刘三见过当家的。”
“跪什么跪,起来!”没等顾如泱开口,尤二娘一把将这刘三拉了起来:“来这是说事的,不是来烧香的。”
“是是是……”刘三哈着腰。
“那天你到底见到什么了?”顾如泱问道。
“回大当家的,那日小的去捕鱼,经过王八岛,见到了龚老大的船队和其它两艘无主的大船。”
“你怎么知道是龚老大家的船。”杜咏问道。
“番旗上写着了嘛。”刘三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知道龚老大在上面。”杜咏接着问道,也并不能排除这是龚老大的手下干得。
“我看到了。”刘三道:“我与龚老大船上的一个梢公熟识,常常一起在外吃酒,我远远的就看到了他,龚老大就在他身旁,自然我也看到了。”
“他们在干嘛?”何三思问道。
“回大爷,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但是我看到船上有官兵,寻思着这海贼怎么和官兵一块了,就没敢上去。”刘三倒是老实。
“官兵?”曾世一听又怒了,这对付官兵从来就是他的活儿,如今官兵跑到他的地盘上来了:“他奶奶的,官兵怎么跑到我们海上来了。”
“确实来了。”顾如泱道:“来了两艘大船。”
“对,就是两个大的福船。”刘三说道。
“跟着呢?跟着怎么回事。”顾如泱接着问道,那日她先上的岛,后才知道船的事,阮七娘的手下只道龚老大的船上已经没人了。
“跟着龚老大就和他的人上了官兵的船。”刘三又道:“我见这是官兵,自然也不敢过去了,于是便往回去了。”
“那你熟识的那位梢公可回来了?”顾如泱道。
“没了。”刘三回答道:“不是听人说龚老大逃了吗,我才想起那日的事有些蹊跷,赶紧给尤娘子说了。”
“有心了。”杜咏客气说道。
“应该的。”刘三道。
“二娘,赏他些银两吧,也是辛苦人。”顾如泱说道。
一听这银两,刘三倒是双眼放了光,赶忙又跪了下去,再三谢道。尤二娘又让这刘三先退下。这下四个人算是有了些眉目,看来这龚老大不仅是逃跑了,还是与朝廷的人有了勾结。
“当家的,这朝廷的人没给我们打招呼就进了我们管辖的海域,怕是有些过了吧?”曾世不依不饶。
“这事,我知道的。”顾如泱道。昭阳说了事情的原委,还向她道了歉,这些她倒没说出去。
“那当家的,这事总得让朝廷给我们一个交待吧!”何三思也一副生气的样子,他还瞪了一眼杜咏。
顾如泱却摇摇手,面带微笑:“大家不急,有人答应说会给我一个交待。”
“当家的,这是何意?谁?谁给你一个交待?”曾世问道,他可等着驱使着船队好好的去北岸打一仗,这万世港已是早看不惯北岸的傲慢了。
曾世傻,杜咏却不傻,顾如泱一开口他便知道那人是谁,于是终于放下帐本,杜咏向顾如泱微微揖身,道:“当家的,明日可是要回府一趟。”
顾如泱起身伸了个懒腰,她看着坐下四位表情各异的手下,对杜咏说道:“回,明天一早便回。”
☆、第十六章
这是季暮接任顾府管家的第一个月,上一任的李管家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去了大管家的位置,不过着顾府里里外外都知道,李管家离开主要还是觉得对陈青川有愧,毕竟顾如泱杀来时,陈家的大门是李管家亲自开的,至于这李管家为什么又要放顾如泱进来,这又得把话放在二十一年前了。
二十一年前,顾长海突然放弃了万世港,将万世港第一的位置让给了陈青川,至于原因现在已经无人得知了,那时的李管家还是顾家的一个小小管事,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已少有人知了,总之李管家既服侍过顾家,也服侍过李家,想来他离开的原因多少也与此有关。
不过季暮对二十一年前的事却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也才三十有三,那时也不过是个总角小儿,现在他只知杜咏将顾家交给了他打理,他自然要用心服侍家主,一切为家主着想,不能心存二心。毕竟他也不在年少了,怕也不会遇上顾家这样体面的东家了,工作起来也是极为尽心,盼望着能借着顾家的光也给自己长长脸。
“管家,您在想什么呢?”季暮的副手,管事朱长生问道。
季暮倒是锁着个眉头,他打了两下算盘说道:“刚才杜九爷说,顾当家的明早回来,还要住上几天。”
这朱长生一听,脸上倒是乐呵起来:“那可好啊,这府门口挂着顾家的匾额,可这顾当家的就回来过一次,明日回来可是好事,你这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这不是搞不明白吗,这顾府可是斐县最好的府邸,我们东家怎么就不爱回来呢?”季暮摸着他油亮的算盘。
朱长生眯着眼一笑,他看四下无人,又低声说道:“成亲了就好了,女人在外飘呀,还不是因为家里没男人。”
“糊涂!”季暮拿起算盘就往朱长生头上敲去:“所以说你在这府上干了那么久,也就是个管事。你看海上的女人,有家有孩子得也不计其数,可哪个不是跟着顾家的番旗纵横四海的,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这一般的见地呢。”
朱长生尴尬一笑,至少在陈青川独大时,女人上船还是种忌讳,现在顾家换了天,他不常出海,自然还不曾习惯。
“而且当家的哪里没成亲,”季暮指着平澜院方向:“那不是有一个吗?”
“这……”朱长生觉得更是可笑,但季暮毕竟是杜咏的亲信,又是自己的上司,既然季暮如此笃定,他便不再多说了。
“既然知道了当家的明天要回来,就别怠慢了,通知其它管事午时三刻在正堂集合,当家的要回来住上几天,都把事儿给我办周道了。”
“是。”
顾如泱回了府,她倒没感觉出来府上有什么不同的,但杜咏倒也看出了季暮的用心,陈青川所住的胜蓝院里已经完全找不到之前的影子了,大到屋子里的陈列,家具的摆放,小到茶杯器皿,屋内放置的制备都一一换了样子,季暮似乎也是有心将采用了轻佻些的颜色,让这房间看起来更柔和一些,一来顾如泱是女子,二来她与陈青川相比,更是年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