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是个贼
三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让二人将事情交待得妥帖,毕竟无论是昭阳的公主府或是顾如泱的万世商会都有无数的干练之人帮忙打理。回到武安港时已是戌时,月亮又上了天,空气也微微泛着亮意,武安港四下都是巡逻的士兵,看起来比平日多了不少人,手上的武器了是映着月光闪闪发亮,似乎是今日打磨。
“这郑齐防我如同防贼一般。”走过一队士兵,顾如泱扬起眉毛说道。
“我驸马不就是贼吗?”昭阳回答道,却将顾如泱挽得更紧。
顾如泱的表情才又缓和了一些,她道:“其实万世港与念归城合作,百利而无一害,不知道偏要如此做作。”
“郑齐是礼安一派的,自然看你不得。”昭阳坦然说道。
顾如泱叹了口气:“我是独女,并没有兄弟姐妹,若我真有一定好好待他们,就不知为何你们天家总是少不了手足相搏。”
昭阳也是叹息:“家为天下,天下为家,父皇既是家长又是君主,我与礼安既是子女又是臣子,有时相搏非手足之搏,乃臣下之搏,实则党朋之争。”
顾如泱也知道昭阳这家是她不能体会的,就连寻常的家庭之情她也未曾感受,更别说天家恩怨了。
“回了万世港,就别想这些了。”顾如泱安慰道:“你好好的把生意占理起来,念归城与万世港都把银子赚足了,这样你也不愁你母国了。”
顾如泱这次所言正是打在了昭阳心上,弑母之仇她必然会报,但这一定是建立在大周繁盛的基础之上。
“如泱懂我。”昭阳说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便到了九天之下,舷板早已放好只待二人上船,四周水兵的目光也直指九天,任谁都不愿意如此一只船队呆在自家港口之内。
这已是昭阳第二次走水路离开念归城了,一切的流程也不再陌生,九天船头鼓声响起,船身开始缓缓的移动,船帆如瀑而下,九天再次起航……
此时没有上次的风浪,自然也没有绕道离人岛,秋风正好又可谓一帆风顺,如此顺利的路途顾如泱也常常与昭阳在甲板上溜达,又时而上船楼楼顶观星,这苍茫大海之上既无朝廷的纷扰,也无港务的烦心,倒是给了顾如泱与昭阳足够的氛围过着简单的日子。
“你姿势不对。”
昭阳看着手上的鱼竿,倒是没想明白哪里没对,不是握住就好了吗?
顾如泱握住昭阳的手,帮她调整好角度,解释道:“若是大鱼上钩了,你这个握法容易松手,这么握住才够紧。”
昭阳认真点点头,又尝试了一下。
“殿下,若真上了鱼您拉不上来就及时放手,可别让这鱼竿摩伤了你的手。”奉笛提醒道。
昭阳不由笑道:“我觉得我大致什么也钓不上来。”
这本是昭阳心里话,今日答应陪顾如泱钓鱼了是因为想逗顾如泱开心,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这都是昭阳自小学的东西,她可不忍心钓上一只鱼来,这手势也并非她学不会,也是故意为之。
“诶!线直了,有东西上勾了!”顾海星忽然指着昭阳的鱼竿说道,同时一个上步,将昭阳的鱼竿握在手里:“好家伙,这东西不小!”
顾如泱一听了是乐了,昭阳第一次钓鱼就是个大的,不过转念一想,她给昭阳的鱼钩倒不是钓大鱼的钩,可这线绷的如此之直倒觉得有几分奇怪。
“你把线拉紧了,”顾如泱向海星说道,又转身对一亲卫下令:“派人下去捞捞看,是个什么玩意。”
那边亲卫叫着得令,便一口气往船下窜去,顾如泱再次注意到这鱼线,倒是有节奏的一直在动,顾如泱的鱼线无论掉大小鱼类都是用的上好线,可不是那么容易断的,她也是好奇船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没过一会,便又觉得这鱼线松了,海星急忙收起鱼线,几人往鱼线上一看上面竟然没有勾,鱼线也是像被利物切断,不用多说肯定是人为,也正是此时刚才那亲卫跑了过来,他超顾如泱拱拱手,道:“当家的,是个人。”
“人?”顾如泱摇头一笑,这四海之中无论哪个船只都是看到九天就避之不及,没想到还有人想在九天下搞麻烦。
“捉上来没?”海星问道。
“回顾番主,人拿上来了。”亲卫说道向身后指着:“不是别人,是上次齐兵的百夫,那个叫马安的。”
“马安。”顾如泱对此人印象挺深,他见过昭阳的杀母仇人,所以才一直留了他一条狗命,不过他应该是关了水牢之中,怎么会有机会逃跑的?
“带上来。”
跟着几个水手就将马安拉了上来,他的脸已被打得来青一块紫一块,估计是捉了之后才被下的手,马安见到自己又被拉到了顾如泱的身前,不由的想起之前被喂鲨鱼的细作,腿上一软就跪了下去。
“当家的饶命啊!”
顾如泱支着下巴看着马安,悠悠说道:“你这不胆子挺大的吗?还敢越狱了?哪还要我饶命,我看你就是找死。”
“他不是在水牢么,怎么逃出去的?”海星问道。
此时看守水牢的李二一脸尴尬的走了出来,他答道:“前两天当家的大喜,让放他们出发走走,这马安表现的不错,办事也挺牢靠,小的心一软就放他去伙房帮助的,本想着脚上戴着镣铐应该跑不了,结果还是给他跑了。”
“当家的,这附近水浅没鲨鱼。”顾海星突然无理头的说道,估计是揣摩着顾如泱的意思要把这马安扔海里了。
顾如泱还真不准备让马安死,不过海星又补了一句:“不过水母和海胆多。”
马安是谁,也是海上一步步往上趴的上,鲨鱼好歹咬到头还能死得痛快些,若真扔进了水母堆里那死状可是凄惨。
“当家的,我招我招……”
顾如泱了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马安应该说的早在半年前就说了,在这招什么。
“我见到杀皇后的人了,就在武安港……”
☆、第一百一十一
原来那日李二将马安、陈梧二人放出去后,二人跟着伙房的兄弟去附近的村上买些新鲜的猪肉与蔬菜, 对于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中的人来讲, 只要能晒到阳光活动一下, 这样的体力活其实是一种恩赐。
马安与陈梧出身各不相同, 陈梧做细作的, 虽然也是怕死才服了顾家的软,但骨气相较兵油子马安还是稍重一些, 马安出了这水牢见那蓝天白云还有无垠大海,自然不愿意再回那牢房去, 于是一路吃力干活, 嘴上也没少花些功夫拍马奉承,结果还正巧发现与那伙房番头竟是同乡, 马安一下就觉得人生又有了点希望。
本这一路上马安也没有想过要逃,他原本就是个海上之人,这被顾如泱关了半年, 现在回了北陆也回不了兵营了,他也想过索性就在顾家呆着, 只要老老实实的估计也有条生路可走, 看那伙房也挺好,在顾家当个伙计也比在北齐当个兵强。于是又在心里好好盘算了一番, 就等回去路上再给那伙房番头做做工作,可马安也没想到,这再好的盘算也比不过眼前的变化——马安竟在武安港看一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便是那日在穹珥海峡, 皇后船上遇见的那个羽林卫!此人已是书生打扮,更让马安感到更为可怕的是,此人正与顾家的一位红夷番长谈笑风生。马安第一次庆幸自己被关水牢之中,这半年的暗无天日让他有些变了样。
马安心上一阵忐忑,那人有本事渗透到皇后的身边,会不会同样也插手到了顾家的势力中呢?马安越想越后怕,若是被那人知道自己还没有死,那他在九天的未来一定很危险,于是马安就向那伙头番头表达自己想进伙房帮助的想法,那伙房的番头与马安是同相,心一软便给牢头李二说,把这马安调到伙房帮几天忙等回万世港在放回水牢去,李二就是一般的船员,番头大小是个官,想这马安也算得上老实,这才卖了番头一个面子,把马安调到了楼上。
马安总算是离开了水牢,对于这一片海域他多少也是熟悉,这是常有船行走的成熟航线,而有一片水域水有许多的沙岛,马安自然做好了逃命的安排,不过谁又想到顾如泱也是看中这一片沙岛海水不深,适合垂钓,最后竟被昭阳钓上了船来。
听完马安的陈述,顾如泱却是先看向了昭阳,昭阳看似一脸平静,但下唇已咬出了血痕,顾如泱知道昭阳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昭阳所图其实很简单,大周昌盛、为母报仇,便只有这二件事了。
甲板上人多嘴杂,若要细细审问还得找个安静之地,于是顾如泱带着昭阳、马安等人去了船楼之顶,而陪同审问的也就是顾如泱的亲信,顾如泱与昭阳并肩而坐,又担心昭阳一会情绪激动,顾如泱自然的将手放在了昭阳的手背之上。
这次审马安顾如泱也没准备用刑,只是把自己的刀放在了另一则,就评她一张沉着的脸,也有足够的威慑力了。
“你说红夷番长?”曾世手下是有两三个红夷人,她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对方是个番长?”
顾如泱这个问题提得很是刁钻,顾家番长三十六位,但是分别跟着不同的天王,自然也很少出现在港口就是顾家自己的水手也不一定能把这些番长认个全。
“那红夷人带着一群水手,水手们对他也毕恭毕敬的,小的是个百夫,小的的手下之前也对小的那样。”马安解释道,虽没有证据,但也是诚恳:“就算不是个番长,那也应该是个番头,但又是个红夷人,身材很是魁梧,想来平日里应该有不少的油水可吃才能把自己养的如此壮硕。”
顾如泱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郎显宁完全符合马安的所有形容,身材魁梧,是个番长。不用更多话,顾如泱向海星使了个眼色,没一会便有人将郎显宁带了上来,对于顾如泱的忽然传唤,这个番人也很吃惊。
他向顾如泱拱手,用一种不太熟练的汉话说道:“当家的,有何吩咐。”
顾如泱却不急着理他,却是向马安问道:“可是这人。”
马安明显往后挪了两下,他猛得点头:“正是这位番长大人。”
郎显宁看了眼马安,显然并不认识这个阶下囚,他再次向顾如泱问道:“当家的,是有何事吗?”
顾如泱向来信任手下人,也开门见山的问道:“武安港时,你可与谁聊天?”
郎显宁想都没想回答道:“挺多的,有水兵、有他们的官员还有当地的村民。”
“马安,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人的?你给朗番长说说。”
马安知道此时有顾如泱撑腰,自然也百无禁忌,他对郎显宁道:“这位番长大人,我在当家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