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抬花轿娶对妻
“被我杀了,他全家都被我灭口了。”张守备瘫在地上,他知道他完了,只求他把所有的罪认下之后,杨国舅能保全他的儿子。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刑部尚书语气重了,满腔愤怒。
张守备闻言笑了,无奈道:“不这样做,怎么把假奏折呈给陛下?不杀人灭口,一旦事发,岂不是完了?”
“假奏折?你将我衙门里送折子的人杀了,寻了个假衙役换掉奏折,难道只为了置陆大人于死地吗?”刑部尚书忍住熊熊怒火,“你要隐瞒什么?”
张守备闻言低垂眸子:“无非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刑部尚书嗤笑一声,转身看向天顺帝,作揖道:“陛下,臣奉旨查抄张家,在张家发现几箱官银。”
“什么?”天顺帝震惊,“不是说官银是被几个江洋大盗偷去么。”
“陛下,确有大盗,事后逃亡南通,被陆大人擒获。”刑部尚书说罢沉吟片刻道:“臣怀疑,张守备和几个大盗早已串通,监守自盗,得知大盗被抓,怕陆大人已审问出他来,便想杀人灭口。”
“陆卿,你可从那些大盗口中审问出什么?”天顺帝看向陆文正。
陆文正出列道:“回陛下,大盗口风甚严,臣本不知,可张大人做贼心虚,给臣写了封信,臣自此得知张大人已丢弃书生名节,犯下大罪,臣不愿同流合污,遂押解大盗进京,不料半途遭人围堵,大盗均被灭口。”
天顺帝闻言站了起来,看向跪着的张守备,怒道:“你给朕说,那官银被盗你是不是主谋?”
张守备心死般叩首:“臣死罪!”
天顺帝闻言将龙案上的折子全部掷向张守备:“监守自盗,你罪该凌迟!!!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连忙出列,跪下:“臣在!”
“朕命你彻查此事,务必追问出其余官银下落,水落石出之后罗列罪状,昭示天下,凌迟处死。”天顺帝十分震怒,臣子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欺哄,实在罪无可赦。
“诺。”大理寺卿低首,“谨问上意,张家内眷是否同罪?”
“那日早朝,你不在吗?”天顺帝迁怒,“朕早有言,诬陷他人,祸及九族!!!”
“诺!”大理寺卿打了个寒颤,连忙领命归列。
张守备闻言惊慌不已,连忙去看杨国舅,杨国舅以目示意他稍安勿躁,可如此境地,哪里沉得住气,跪着爬到陆文正身侧。
“陆兄,是我自己误入歧途,求陆兄看在以往情谊上,为拙荆和子辽求求恩典吧,拙荆内院妇人,全不知情,子辽常年在南通读书,亦不知情,错在我一人,我罪该万死!!!”张守备跪在陆文正脚下苦苦哀求。
陆文正叹了口气,他何尝希望无辜之人枉死,他在牢里也曾幻想屈死他一人,换家人无碍,可谁帮他求过情?他本不想理会,可心不知为何软了下来,他内心的愤怒抵不过他的良知,无辜之人命丧黄泉,确实凄惨。
“陛下!”陆文正出列。
“卿家欲为罪臣贼子求情么?”天顺帝怒气不减。
陆文正闻言跪下:“陛下,臣此刻心甚乱,臣与张家交好多年,张子辽是臣看着长大的,多年来南通求学,确实不知其父罪恶,求学书生无辜赴死,臣念及他儿时模样,总觉于心不忍。”
“陆卿重情啊。”天顺帝点了点头,“可是,这贼子何尝不是看着贵府千金长大?他当日可是没有求半句情。”
陆文正叩首:“回陛下,君子心胸坦荡,就事论事,不涉私仇。”
“陆卿啊,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天顺帝想借此震慑朝臣,并不打算赦放。
此时,杨国舅给吏部尚书使了个眼色,吏部尚书出列:“陛下,张子辽是此番秋闱一榜解元公,乃天子门生,就此赴死,臣实在觉得可惜,请陛下法外开恩,饶他一命!”
“解元?”天顺帝想了起来,“想不到狡诈之人还能生出个解元儿子来。”
“陛下,罪在微臣一人,臣愿以死谢罪,求陛下开恩饶过犬子,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张守备哭求道。
“律法已定,不能更改,若今日开恩,以后朝臣们必定心存侥幸,朕可不希望朕的臣子互相陷害。”天顺帝皱着眉头,他倒是想为朝廷招揽人才,可惜啊,解元是罪臣之子。
杨国舅闻言出列:“陛下,此法原是在此事之后而定,之前本无此律,臣以为,当按之前律法而断。”
“哦?”天顺帝眯着眼睛,“国舅以为该如何?”
“臣斗胆为陛下,为我朝,恳请陛下赦免张子辽,让其将来以父为戒,专心攻书,将来做个清官。”
天顺帝直觉认为此事不简单,杨国舅轻易不为人求情,不如将线放长些。
“既然你们都在求情,朕便准了,此番无辜之人免死,但家产要充归国库。”天顺帝说罢站了起来,“将这罪臣贼子给朕押下去。那个冒充衙役的人,也一并给朕砍了。”
天顺帝袖子一挥,侍卫便架着张守备和隋堂出了大殿,隋堂挣扎着喊冤,出了大殿隋堂哭喊的声音透过墙垣传至大殿,让殿上的大臣们无不人人自危。
“侍郎起身吧。”天顺帝居高临下看着刑部侍郎。
“谢陛下!”刑部侍郎站了起来,归列之后抬起广袖擦了擦头上的汗。
“陆卿。”天顺帝瞧着陆文正,“此次卿家受惊了,朕赐你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官复原职。”
“臣谢陛下,陛下圣明。”陆文正叩首。
天顺帝拿着一副画,走下龙案,扶起陆文正:“千竹配陆卿,万古君子风。陆卿做官有节,朕心甚慰,南通任职三载之后,候以升迁。”
“谢陛下!!!”
“免礼,陆卿在京多留几日,朕备宴与你洗尘。”天顺帝说罢看向刑部尚书,“黄卿代朕拟旨,南通陆府家眷即刻赦免出狱,着当地官库发放陆府财物,一概不得短缺。”
“臣,遵旨。”
☆、第一百零五章
十骑轻骑出帝都,好事多磨人奈何
散了早朝, 陆文正挺直腰板出了金銮殿, 有礼部尚书,吏部侍郎等人, 上前道贺。
几人一起出了午朝门,在宫门外寒暄着, 杨国舅走了过来。
“陆大人, 恭喜, 恭喜,恭喜沉冤得雪。”
“多谢国舅爷。”
陆文正闻言连忙道谢,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位杨国舅才是幕后的主使?
向来宦场险恶,当面含笑背后捅刀之事数不胜数, 是以人心里真善假善,实在难以分辨。
“老夫就说嘛, 陆大人为官清廉, 品行正直, 怎么可能会偷盗贡品,此番事情水落实出,实在大快人心啊, 陆大人不愧君子之风啊”杨国舅捋着胡须道。
陆文正闻言忙作揖道:“国舅爷谬赞了!”
杨国舅笑了两声道:“老夫就不耽搁陆大人与令郎相聚了,等三年之后陆大人升迁回京, 必到府拜贺。”
“多谢国舅爷。”陆文正作揖致谢,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还是头一回有皇亲国戚如此待他的。
杨国舅虚扶陆文正一把, 笑着转身离开。
吏部侍郎在一旁,见杨国舅走远,耐不住心中疑惑道:“这杨国舅怎么了?以往他可是不发一言的,更不会和朝臣们闲聊,今儿个真是奇了怪了。”
礼部尚书闻言道:“许是觉得陆大人蒙冤受罪了,出殿碰上,所以寒暄几句?”
“许是吧。”吏部侍郎,深思也不得其解,索性不想,转身对陆文正道:“陆兄,出宫之后随我先去我府上吧,我设宴为你洗尘,去去晦气。”
陆文正闻言面有赧色,抱拳道:“林兄盛情,本不该推却,只是小儿尚在他舅父家中,听闻他奔波于京城边疆,受苦不少,我这心中总是惦念着,想先去舅弟家中与子相聚。”
“此乃人之常情,陆兄先去与令郎团聚,稍后我前去拜会。”吏部侍郎说罢,按住陆文正的手,放低音量道:“小弟有重要之事与兄相商。”
“有何重要之事?”陆文正疑惑。
“此事不便在此地说,陆兄先去团聚,小弟回家换身常服,便去寻兄。”吏部侍郎道。
“如此也好,那愚兄就先告辞了。”陆文正思子心切,匆匆话别,便直奔舅弟家中。
陆文正到陆夫人娘家时,陆清漪的舅父刘仁正在厅里焦急地候信,听得下人报姑老爷到,脸上一喜,连忙迎了出去。
“姐夫!”刘仁瞧见陆文正,喜不自禁。
“舅弟!”陆文正亦欣喜,在牢中之时可不敢想还有再见之日。
“姐夫安然无恙,真乃苍天有眼。”刘仁瞧着陆文正穿戴官服,头戴乌纱帽,便知其无事。
“愚兄此番官复原职,多亏舅弟在京中周旋。”
刘仁闻言道:“小弟联络的大臣们没帮多少忙,倒是青喆,真令我刮目相看,小小年纪,远赴边疆,吃尽苦头,姐夫,我这个外甥有毅力啊,将来必成大器。”
陆文正听得小儿名字,激动不已:“青喆人在哪里?”
“正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为了此事没少流泪,今天天不亮便起来等消息了。”
“快,快带愚兄去拜见岳母大人。”陆文正说着便同刘仁匆匆往后院去。
到了垂花门,小丫鬟进去通传,片刻,门外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拉开一角,陆青喆从里面跑了出来。
“爹!!!”陆青喆冲了出来,不顾礼节地扑进陆文正怀里,这要在以往,他是不敢的,家里重礼教,行动做派不得鲁莽,可此番历劫生死,顾不得其他冲进父亲怀里,抱着便忍不住地流下眼泪。
陆文正亦擎着眼泪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儿子,“好儿子!”
陆青喆抬眸去看父亲,他在父亲眼里看到了浓浓的父爱,父子经此一遭,父子之情更浓了。
“姑爷啊!”帘子被丫鬟挑开,刘家老太太被孙子孙女扶着走了出来。
“侄儿见过姑爹!”
“侄女见过姑爹!”
“佳轩佳媛快起来。”
陆文正松开儿子,连忙上前,虚扶起侄子侄女,然后走到刘老太太面前,鞠躬:“拜见岳母大人!”
“姑爷快起,事情如何了?”刘家老太太日夜担心着女儿和外孙女,一脸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