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小柔应声。
　　沈文昶和陆清漪闻言双眸同时瞪大。
　　小柔猛点着头，点着点着觉得不对，连忙摇头摆手道：“哦，不，不，不，姑爷不聋，姑爷不聋。”
　　陆清漪朝沈文昶扬起灿烂的笑容，见对方寒着脸，便转头对小柔眨眼睛：“小柔，去跟表妹说一声，我现在有事，等下午再找她去捉蝶。”
　　“哦，哦，好。”小柔如同大赦，拔腿就跑，姑爷平日里嘻嘻哈哈，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可见今番没有高中，故而冷着脸，这下简直捅到马蜂窝了。
　　“你这么有闲情雅致的么？”沈文昶眯着眼看向陆清漪，今天是放榜日啊，换作是她，她肯定要在家里等着听消息啊，这人竟然还要去捉蝶？
　　陆清漪闻言，心里斟酌一会笑道：“我这不是盛情难却吗，你想啊，咱们住在我舅舅家，表妹来请，我怎么好不去呢！”
　　沈文昶闻言撇了撇嘴。
　　“所以，相公啊，这武榜上面.......”陆清漪看向沈文昶，等着下文。
　　“你觉得呢？”沈文昶说罢摇开扇子背过手，扇子在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大步走进屋去。
　　陆清漪瞧着沈文昶的背影又气又无奈，这中与不中让她怎么猜？这可是费力猜不讨好的事情啊，这要猜她中了，万一不中，这让那人的脸面往哪儿搁？这要猜不中，那完了，后面准得吵起来。
　　中与不中，打死也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想好之后陆清漪理了理发丝，往屋里去。
　　到了屋前陆清漪愣在门口，只见沈文昶的外袍被扔在地上，而那人只穿了一件中衣，坐在凳子上，一脚猜在旁边的凳面上，仰着头直往嘴里灌水。
　　“你这是有多渴多热？”陆清漪迈进门槛，走到外袍前蹲下将外袍拾起搭在手臂上，“还不到三伏天呢。”
　　“你不知道那人挤人，挤又挤不进，出又出不去。”沈文昶放下水壶，觉得好多了，瞧着陆清漪笑道：“喂，想不想做举人奶奶啊？”
　　“这哪里是我想不想的事？”陆清漪说着坐在沈文昶旁边道，斟酌道：“你命里有此功名，那做不做举人都是早晚的事。”
　　“嗯，既如此，你还不来见过你举人老爷。”沈文昶笑道。
　　“中了？”陆清漪被沈文昶弄的自己已咬不定这人到底中不中，听此话欣喜不已，当真站了起来，福身道：“这厢给举人公道喜了。”
　　沈文昶没有料到陆清漪真来见礼，连忙站起来去扶。
　　此时，外面爆竹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不知道相公高中第几名啊？”陆清漪走到书案前坐下，提笔要给南通的父亲写信。
　　“当然靠前啊！”沈文昶回想名次的位置之后道。
　　“那到底是第几名？”
　　“第三十八啊。”
　　陆清漪问题笔下一顿，这人前世文科第三十八，如今武试也三十八，怎么就跟三八如此有缘呢。
　　“怎么了？”沈文昶见陆清漪不写了，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三八挺好。”陆清漪继续写信。
　　“三十八，不是三八。”沈文昶急道。
　　“好，好。”陆清漪应付两声，“对了，你把你我的衣物收拾一下，明儿个咱们要回南通了。”
　　“明儿个就回？”
　　陆清漪抬起头:“自然，难不成你在京城还没有待够？”
　　“太好了，这一个月啊，我待的闷透了，京城也就这个样，到底儿还是南通好，人熟地熟自在。”沈文昶开心不已，这个时候走，回家刚好赶上过端午。
　　“你闷透了？我看这一个月你过的很逍遥啊。”陆清漪放下笔，伸出手指头，“去游了湖，登了山，还去了寺庙，还有.......”
　　沈文昶闻言凑到陆清漪身边，握住那纤纤细指道：“别数了，好衣衣，你要知道，我闷透了是因为你没有陪着我去啊，你若陪在我身边，我肯定不闷的。”
　　“我不是陪你去郊外放过风筝么。”陆清漪其实心里有些心虚，来了京城之后她只陪沈文昶出去两回，余下的要么去陪郡主，要么陪表妹，再不就被一些京中姐妹邀去游玩。
　　“你自己脸红不红？咱们可是来了一个月有余。”沈文昶用肩膀碰了碰陆清漪的肩膀。
　　陆清漪笑了，眸子闪过一丝不好意思，侧了侧身子，两手攀到沈文昶肩膀，快速亲了沈文昶一下道：“我知道来京后陪你的次数很少，不若这样，回了南通见了高堂后，咱们去周边玩，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啊。”沈文昶捧着陆清漪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自家娘子就是让人舍不得埋怨啊。
　　此时，圣旨已传至南通一带，告示栏前，张贴皇榜，前线大捷，朝廷开恩科取士。
　　告示前，围了一圈读书人。
　　“本来还想能到寒冬呢，四哥，明日一同动身去京城吧。”许进文心里高兴不已，身边的好友都成亲了，他如何不急，此番恩科，他若高中举人，便可以成亲了。
　　“好。”程意点了点头，可心里不大希望此时动身去京城。
　　“程意，你若反悔还来得及。”孟轲在身后道。
　　程意闻言回头去看，笑道：“誓言已立，如何反悔？该不是你心存怕意，此番不敢上京了吧？”
　　“谁说的？此番我与吴兄一同上进，咱们就比比，看到底老天爷更喜欢谁的手指。”孟轲寒着脸道。
　　“成，到时候看天意吧。”程意说罢看向许进文，“进文，咱们走。”
　　吴骖瞧着程意的背影对孟轲道：“此番会试时，咱们打点一番，程意若是在会试时落榜，必败无疑。”
　　孟轲闻言沉思道：“此事若是被人知道........”
　　“别担心，受贿的人自己肯定不会说出去，必教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吴骖道。
　　孟轲点了点头，脸上已然露出必胜的笑容。
　　“四哥，你此番真有把握赢孟轲他们吗？”许进文对程意的才学有信心，但就怕万一啊，万一题出的不顺手........
　　程意闻言笑道：“孟轲与吴骖什么水平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立誓的。”
　　“那明日辰时我在城门口等四哥，早日去早日安心，免得误了考期。”
　　程意应了：“好，你快回去准备准备要带的东西吧。”
　　“嗯，走了四哥，明儿个见。”许进文说罢急匆匆转身离去。
　　程意则一路赶回家里。
　　程家，身怀四个月身孕的丽娘正在屋里算着账，她们开了家小铺子，规模下，但是每个月都有进账。
　　“丽娘，歇会吧。”婉儿端着切好的水果放在丽娘跟前，“忙了好一阵，待会姐夫回来瞧见，难免心疼。”
　　丽娘闻言笑了，停了下来道：“我只是算算账，哪里能累着我？”
　　“只怕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受不住，大夫不是也说了，要注意休息。”婉儿将雪梨递到丽娘手里。
　　“你呀，比你那姐夫还要能唠叨。”丽娘无奈，如今有了身孕，身边的人恨不得她整天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妇。
　　“又在说我什么啊？”程意笑着走进屋里。
　　婉儿连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姐夫回来了。”
　　“嗯。”程意点了点头，眼下婉儿和唐鸿飞事情未成，这声姐夫她得应承着，日后真嫁给唐鸿飞，她得改口叫嫂子啊。
　　丽娘倒好茶水，递给程意：“怎么弄得一头汗？”
　　“一路赶回来的，丽娘，我，我有话要和你说。”程意瞧着丽娘，纵然舍不得此时离开家，也不得不走啊，误了考期等于榜上无名，她是决计不能输的。
　　婉儿闻言连忙退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让你这样严肃？”丽娘心里感觉不好。
　　“前线大捷，朝廷开恩科取士，我与进文商量，明日一早便走。”程意拥丽娘在怀道。
　　“这么急？”丽娘慌了，抬头去看程意。
　　“恩科考期甚急，耽误不得。”程意面露惭愧，“我，我这段时间不能陪着你，不过我一定赶在孩子出生前回家来，好不好？”
　　丽娘低垂着眸子，良久道：“此事由得了我吗？”
　　“娘子，我此一去，一旦得中魁首，你我便永远不分开了，有了功名，再没有人敢欺负你，我们一家人便能长长久久。”程意右手搂着丽娘的腰，左手则握着丽娘的手，低声细语地宽慰着。
　　丽娘闻言道：“你有没有功名做不做官，对我真的不重要，不过，你既然已经与人下了赌，我也拦不得你，只是去了京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但凡你惦记着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便早早回来一家团聚。”
　　“我会的娘子。”程意在丽娘额头前轻轻印下一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南通城门前，不远处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 车梁上坐着程恩和许进文, 二人一齐将目光投向城门口依依惜别的小夫妻身上。
　　“娘子，回去吧, 天色不早，我该走了。”程意能看出丽娘眸子里的不舍, 她又何尝舍得？可是如今这个地步, 她不得不狠下心肠上京城。
　　“到了京城给我和娘来封信,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丽娘不知道为何，对今日的离别颇为伤感，甚至带着几分心慌, 好似此一别，程意一去不返似的。
　　“我都晓得, 你在家里也要注意养胎, 我得中之后就立刻动身回来。”程意说罢抱了抱丽娘。
　　“阿意,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的厉害，你, 你当不会，当不会同男子一样高中之后不回家吧？”丽娘心慌意乱, 总是莫名觉得伤感。
　　“这说的什么话，我平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和你结为连理，又怎会一去不返？”程意诧异, 丽娘心里怎么会有这种担心？
　　“我心里是信你的，可我就是慌，就是乱，若不是你已经和人下了赌约，我当拦住你不让你走。”丽娘紧紧地握着程意的手臂。
　　程意能感受丽娘的慌乱，安抚道：“娘子，不必慌，也不要乱，程意之心如磐石一般。你且在家中宽心等，且待我手捧凤冠霞帔千里鼓吹回家来，到那时，我日日夜夜守着你，我们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天长地久再也不分开。”
　　丽娘闻言仔细一想，确实她胡思乱想了，程意至孝，不可能抛下母亲，程意至情，不可能有负于她，况且程意是女子，她们结合不易，如今更是上天怜悯有了孩子，程意怎么会一去不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