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抬花轿娶对妻
“好!!!”楼下有人叫好。
“郡主,这倒怪了,这陈世美老家有妻室,那公主知道后为什么非但不斩还要进宫求太后赦免呢?”阿婳瞧着台上的公主拦住包大人,心下不解。
“那你得去问那编戏文的人了,不过我猜测编戏文的人应该是考虑到公主怕守寡吧,纵然知道他老家有妻,但也晚了,毕竟那公主已然嫁给陈世美。”宋溶月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不过,这编戏文的人大概没有接触过皇家,一般遇到这等事,公主的手段是不会让这等丑事流出去的,皇家秘事也是断不可能给老百姓当谈资的。”
阿婳闻言觉得有理,想了想与自家郡主关系好的几个公主,那一个个的脾气怎么肯容忍驸马爷欺骗她们?
“咦,郡主,那陈世美这样的人放在咱们朝,一般什么下场啊?”阿婳想了想那些个公主,不太像能继续和陈世美这样的驸马过下去的。
“秘密处死,以暴病上报。”宋溶月捏起一块糕点,想了想道。
程意闻言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她不仅老家有妻有女,还是女子,这样是不是一旦被发现就得被凌迟啊?
那厢,丽娘一行人踏进望乡楼,恰好戏台上陈世美被斩于狗头铡。丽娘环顾四周,不见程意身影。
“嫂子,以那人现在身份怕不会在大堂上听戏,许是在哪个雅间呢,你跟我来,我有办法让他瞧见你,咱们不去寻他,引他来见,看他如何回话。”许进文气罢,便带着人往里头走。
程意刚放下茶盏,往下瞧,瞧见一女子身影,眸子一闪,待要仔细看时,人已经去了布帘后面。
程意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念起丽娘神思恍惚起来。
‘莫非我日有所思,眼花了?’
“郡马,怎么了?”宋溶月轻声问道。
“哦,无事。”程意朝宋溶月笑了笑。
“我瞧郡马神色不对,是否是近来公务太过繁重?若是公务多,便不用处处陪着我。”宋溶月缓缓开口。
“多谢郡主体谅。”程意伸出手握起宋溶月放在大腿处的手,眸子瞬间变得深情款款。
宋溶月的手被程意握住,惊了一下,随即脸颊微红,碍于公共场合,便将手抽了出来,稍后片刻,见戏台上落幕了,便站了起来。
“郡主去哪里?”程意问道。
“如厕。”宋溶月说罢便带着阿婳和阿勤快步离开。
程意在宋溶月走后,眸子冷了下来,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诸位看官,诸位看官,今天啊,请诸君赏听南通琵琶小曲。”班主说罢将椅子摆好便退了下去。
丽娘抱着琵琶从帘布走了出来,在椅子处坐稳后便抬起了头,这一抬头瞧见了二楼的程意,顿时呆愣住了,那人果然在这里,此时她仿佛听见心碎的声音,她万万想不到,久别重逢会是这样的境地,心痛的仿佛已经无法呼吸了。
“咦,怎么不弹呢。”
“是啊,快唱啊!!!”
程意一直低着头思忖今后的路,听见下面起哄,抬起头,这一看,瞧见一张日夜思念的娇容和一双充盈泪水的眸子,程意心下一疼,慌得站了起来,往前跨了一步,双手紧紧抓着二楼的栏杆,双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丽娘。
“是她。”程意也已泪眼朦胧,此刻人在咫尺,却已相隔万重山。
丽娘回过神来,见低下哄闹起来,便拨弄了琵琶,珠泪滴落时琵琶声也响了起来,四周静了下来。
“秦氏女千里迢迢上京寻夫来~”丽娘边弹琵琶边唱,“惊闻薄幸招赘帝王家,她那里东风吹梦上新柳,我这里往事思量怕回首。最怕识人难,最难看不透,看不透飞的高离的远,誓言阵阵随水流,看不透人面咫尺隔千里,知人知心好难求,看不透人往高处走,何以教清纯如初常相筹。”
程意听着丽娘的唱,只觉得胸口剧痛,嘴里腥甜,跌落在凳子上,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瞧见帕子的血一愣,随后默默地将帕子放进袖口里。
“如今是心已死来意已休,爱到尽头伤不言痛,从今后收起温馨夫妻情,任凭那风吹残梦,梦醒无!”
丽娘唱到此时已然泪流满面,四目相对,流泪眼对着流泪眼,程意有那么一瞬间想不管了,冲下去将丽娘抱在怀里,告诉丽娘,她没有负心,她们一起回家。可脚下犹如千斤重,她不能啊,她的理智不允许她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那样做痛快是痛快了,可后面即将是万丈深渊。
程意正痛苦时,身侧传来脚步声,程意连忙掩了泪,端起了茶。
宋溶月提着裙摆回来,坐在程意旁边,瞧向戏台:“咦,铡美案落幕了吗?”
“嗯,落幕了。”程意低着头,不敢往戏台上看,即使不看,她仍能感受到丽娘的目光。
宋溶月听声音觉察不对,看向程意,放轻声音问道:“郡马,怎么有哭腔?”
“哦,班主不知在哪里寻来会唱南通小曲的,我听了乡音念起往事,不免心伤。”程意说罢快速往戏台上瞄了一眼,瞧见丽娘转身时嘴角的一抹嘲讽的笑,顿时觉得骨鲠在喉,想再说话又说不出话来。
宋溶月闻言了然,握着程意的手道:“郡马思念婆母乃人之常情,父王与我说,已经加派人手去各地寻访婆母,想必不久后就能有消息,婆母虽已疯癫,可若寻回来请太医院精心调理,定能有所回转。”
程意本就心痛不已,闻言更加气愤,左手紧紧地握着,那王爷为防她以回家探亲为由回南通,竟然编造她母亲疯癫下落不明的混账话,可悲的是她还不能当场反驳,呵呵,可悲呀。
“多谢郡主宽慰,下官先去如厕,随后陪同郡主回府。”程意说罢站了起来,往下面走。
走到后帘处,程意瞧见了祝富贵和许进文。
许进文头一回没有颠颠地跑上前,而是别开脸。
“丽娘在文阁雅间,你且去吧。”祝富贵说罢也转了身。
“多谢。”程意抿了抿嘴,快步往文阁走,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
丽娘闻声没有回头,手执帕子擦了擦那不听使唤往外冒的泪水。
程意关了门,张了张嘴,怎么也唤不出在心里唤了千百遍的那两个字,此时此刻已经出不了声了。
“恭喜啊,郡马爷。”丽娘久等不见程意说话,便缓缓转了身,瞧见对方的神情时一愣,那神情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那眸子里依旧有她的倒映,好似还是那个深爱她的阿意。
程意闻言无地自容,良久缓了缓情绪,开了口:“丽娘,我,我实对不住你。”
丽娘笑出了声,嘲讽道:“除此之外,你就没别的要说了?”
程意缓缓从衣服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旁边的圆桌子上,闭了眼。
大大的和离书三个字映入丽娘眸子里,丽娘再也忍不住了,泪眼含恨地看着程意,呵呵,她千选万选,谨慎来谨慎去,还是落了个被休的下场。
“这封和离书你拿着,程家在南通的所有家产都给你,日后,你若再得良人,望你......”程意侧过身子哽咽,“望你改嫁时带上母亲和,和两个女儿。”
丽娘听程意提及女儿,心痛难忍,又见程意同样痛苦,眼泪亦是止不住地流,那一瞬间希望这只是个误会。
丽娘摇了摇头,她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她的阿意当不会负她,此刻她仍能感受到程意的心。实在是抵挡不住对程意的爱,上前一步,从程意身后抱住程意,哭道:“阿意,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说,阿意,阿意你不是这样的,你说啊,说啊。”
程意被丽娘抱住心便乱了,又听丽娘阵阵哭声,实在忍不住,转身抱住丽娘,这久违的感觉让她无比留恋,紧紧地将丽娘抱在怀里,低下头吻上那微张的红唇。
二人同时闭上泪眸,抱在一处吻着,良久丽娘停了下来,瞧着程意低语道:“阿意,你怎忍心,你怎忍心啊。”丽娘捶打着程意,“阿意,不要当官了,权势有什么好,咱们回家吧,娘和女儿都等着我们呢。”
此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将程意的满腔激情浇灭,回家,如何回的去。
“怎么,你不愿意?你当真与那郡主.......”
程意不舍的松开丽娘,无奈道:“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丽娘紧紧地抓着程意的袍子,“我们有孩子,有孩子啊!!!”
程意痛心,无力地跪在丽娘脚边:“我不配了,丽娘,我此生对不住你,你,你忘了我吧,回去带着娘和孩子换个住处,从今后别提我,别提我。”
丽娘闻言冷静几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别问了,快走吧,别再来京城了。”程意站了起来,背过身子道。
“我如何不问,我怎能不问?”丽娘站在程意面前,“将来,孩子大了,问我要爹,你要我如何说?”
程意愣了愣,随后闭上眼:“就说死了。”
丽娘愣了,泪痕在脸上未干,她越发觉得程意有隐情。
“你有下情未说,今日你不说,我便不走。”
“能说的我都说了。”程意捂着心口,只觉心口处血流涌动,疼的厉害。
“我想听全部,你不说为什么,我便不走。”
程意此刻眸子有些看不清,甩了甩头看向丽娘道:“你要我说什么,非要我难堪么,好,你要我说,我便说,我从西番回来在宫中席宴上喜欢上郡主了,一发不可收拾,纠结数日,我向王爷提了亲。”
“啪!!!”丽娘瞧着程意说话的神情,她十分陌生,心头怒起再也忍不住,扇了程意一巴掌,“早知女子也不可靠,我当日就该择个农夫嫁了,我原不该嫁你,更不该动情,程意,我当生生世世恨你。”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程意闻言往后踉跄两步。
祝富贵和许进文瞧见丽娘哭着跑了出来,连忙跟了上去。
程意捂着心口出屋,刚想瞧眼丽娘的背影,不料瞧见墙角有一人翻墙而出,顿时一愣,随后大慌,顾不得身子的种种不适,慌乱地从侧门跑了出去。
程意跑到郡马府,推开书房门,瞧见程恩,吩咐道:“快,拿我调令,去刑部,调一队人去城门口,务必护着你家少夫人安全离京。”
“什么,少夫人来京了?”程恩大惊。
“嗯,王爷的人想必已经回了王府,我怕王爷会派人拦截,你马上去。”程意扯下令牌塞到程恩手里,“切记,若遇危险让刑部的人去,你莫现身。”
程恩拿着令牌手抖了一下,连忙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