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得保下整个濂水镇她可不想没完没了地和一代又一代皇帝打交道。
　　伪诏拟好后也不必急着给出去，反正皇帝信了小道姑不宜动土的话，还没真正开始动手铲平北山，她还有时间说服小皇帝其实有别的更适合建宫的地方，疯道算错了。
　　炉子底下那个并不存在的鬼本来是打破小皇帝对疯道近乎盲目的信任的绝好机会，可惜那件事上小道姑也欺君了，她总不能把小道姑的命搭进去吧
　　先劝劝看。等小皇帝真对北山下手了，再把伪诏扔出去赌一把。赌小皇帝是不是真能狠心到为了疯道一句并不靠谱的话，要她这个救命恩人的命。
　　岳织从柜子里取出玉玺，摁上印肉端端正正在绢布上落下红戳，然后飞快收拾好残局，把诏书揣进怀里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时间刚刚好。
　　她刚把门栓取下就看到莫蝶朝寝殿飞过来了。呼好悬。
　　“小道姑”岳织有些尴尬甚至过分亲热地冲莫蝶挥了挥手，以掩饰内心的忐忑不安。
　　“陛下在吗”莫蝶落在岳织面前，偷偷朝殿内望了一眼，轻声问道。
　　岳织看莫蝶脸色很差，把她让进殿里，合上门问道“她去找她妹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怕阿盏有事，小道姑才去朝熙楼送了镯子，回来就是这副死了人的脸色。
　　“嗯。夜里死了好多道士，我找陛下回禀此事，也想请婆婆帮个忙。”莫蝶央求着道“您不是认识长安的土地神么我想问问她，长安城近日是不是来了什么厉害的妖。其实昨夜死的不止道士，还有几个街混子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刑部一早找来玄都观，怀疑失踪的人也是妖精所为。刑部此举是为了推卸责任，最后查出来要果真是妖所为，那是玄都观的份内之事，要不是，反正案子也破了，刑部坐享其成审讯一下就好了。
　　岳织为难了。长安城里厉害的妖不就是阿盏和沧镜么而且杀道士和流氓，怎么听都是她家阿盏爱干的事儿啊要是真把小涂朱叫出来，那孩子口没遮拦地把阿盏给卖了怎么办小涂朱那个嘴是真的松啊找她打听什么事最容易了。“你想问涂朱啊她上次不是出过点事么，孩子胆小，已经没在长安城了。”
　　“对了，上次土地神出的什么事啊”莫蝶问道。上次花妖奶奶不许她一同去，她只知道土地神忽然找不见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不知情。
　　“听阿盏说，是被个道士抓去打听长安城哪里有妖了，所以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你们道士了，就是找到也未必肯帮你的。”岳织脸红心跳地撒了谎。
　　莫蝶失望地垂下了眼，她丝毫没有怀疑岳织的话。
　　阿盏要是看到这幕估计又要笑疯这俩傻孩子的撒谎技巧估计也就能互相骗骗了。
　　“那我再想别的办法查查看，这事儿请您帮忙禀与陛下。”莫蝶紧抿着嘴道。雁过留声风过留痕，她就不信找不到生事之人。
　　岳织有些担心莫蝶。这事儿要真是阿盏做的还好，要不是，莫蝶再查下去会有危险的。“你别嫌我??拢?估锏氖轮??曰岱⑸??悴痪醯酶?驹?蚴悄闶窒碌牡朗吭谀闶Ω付嗄甑挠跋煜乱补?制?戳嗣聪胂肟窗。?桓鲂吕闯ぐ渤堑难????暮闷嫠廖藜傻?卦诔そ稚狭锎镒牛?馐焙鋈挥幸话镂抛盼抖?吹牡朗坷棺∪ヂ芬?彼??悄隳慊嵩趺醋龉怨允芩缆稹
　　莫蝶摇了摇头。
　　“对嘛那些道士不死，死的就会是他。你现在做了道门威仪，该想办法换换风气了，何必揪着夜里的事不放死的那些道士未必无辜。”岳织拍了拍莫蝶的肩道。“这事儿肯定容易不了，不然也轮不着你，早被你们先祖给解决了。道妖达成大和谐也是不可能的，本来就是相克而生的能和谐才有鬼了，不过好歹缓一缓嘛，别弄得跟现在似的。”
　　“嗯。”莫蝶乖巧地望着岳织点了点头。
　　“忙去吧”岳织想赶紧打发走莫蝶，然后去一趟阿盏那儿，问问夜里的事和她有没有关系。顺便把伪诏藏阿盏那儿，她身上是藏不住的，万一小皇帝又要解她衣裳想看看咬痕什么的呢

47.047

　　沧镜还不想回腾王府, 她都想在阿盏这儿住下来。不过她更想打听清楚山神阿织在宫里做什么，和皇帝是什么关系。
　　她想做皇帝是想利用皇帝的权力找人，顺便改善一下妖精人人喊打的艰难处境。可是如今阿织送了她镯子，这下哪怕梁禀天出关也闻不到她在哪里了，至于别的妖精过得如何和她又没有关系。要是阿织还能说服皇帝帮忙找人，她也不是非杀皇帝不可，真想过皇帝的瘾以后有的是机会。于她而言, 朋友比皇位要珍贵得多。
　　当然梁禀天还是要杀的，不然心里踏实不了
　　“阿盏，你怎么会认识梁禀天的小徒弟啊看你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沧镜是真的吃惊。
　　妖和道士相熟相好没什么奇怪的，比如阿盏认识瞿清涟她就一点儿都不吃惊。可刚才那丫头是梁禀天形影不离的小徒弟啊妖活腻了才会想往梁禀天跟前凑吧就拿她来说，也就敢混混腾王府, 根本不敢靠近皇宫，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过, 梁禀天没闭关的时候把皇帝看得那叫一个紧, 她躲都来不及。
　　阿盏回忆起北山那日，笑着道“小道姑是我和阿织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我俩早死疯道手里了。”才过了一夜, 她对沧镜的信任已不可同日而语。谁让她们一起做过坏事呢想要建立信任，一起做好事是没用的。
　　“啊怎么会阿织是神仙, 你又有镯子。”沧镜趴在塌上手撑着腮一脸好奇, 翘起来的两只光脚丫不安分地踢来踢去。她好奇梁禀天怎么发现的阿盏, 更好奇莫蝶是怎么把人救下来的。
　　阿盏把那日的事简单说了, 不过并未提及梁禀天已经去世的事，只说受了重伤，被莫蝶扛回宫去了。她以为梁禀天已死的事沧镜是知道的，毕竟瞿清涟已经知道了。
　　沧镜点头道“我还纳闷他怎么忽然要闭什么关，原来是在你这里受了重伤”她有些嗔怪地望向阿盏道“你也是的，放他回宫不是放虎归山吗以梁禀天的性子，除非死了废了，否则出关后还是个大祸害。”
　　“臭道士没告诉你梁禀天已经死了吗”阿盏更吃惊。“闭关只是个幌子。我以为臭道士哪怕答应保密，至少会告诉你的。”看来这俩的同盟不是很牢固啊
　　“死了”沧镜猛地一下挣起了身。难道小土地之前一直说的是实话
　　“嗯。我最后一招下杀手了。”阿盏正色着道“我知道你想杀梁禀天，所以不忍心瞒着你。不过这事儿到你这里为止，别再往外传了。一百年前的那场乱子你还记得吧”
　　沧镜心里满是疑惑。一百年前她那会儿还在天上呢
　　“疯道于你我而言是噩梦，于凡人而言却是福音。”阿盏感慨道。
　　“梁禀天死了，那怎么皇帝还活着”沧镜也不瞒阿盏，把知道的事都说了“你可能不知道。皇帝李昭幼时重病，梁禀天用妖丹才勉强保住她的小命，不过那妖丹不是凡人受得住的，需得梁禀天镇住才行。”
　　“宫里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阿盏问道。
　　沧镜笑着道“我多年前刚来刚来长安，认识的第一个妖就是被梁禀天捉去炼丹了。”那时她还没想当皇帝，还在傻傻地挨家挨户地找人。后来人没找着，却陆陆续续认识了一些妖，可惜那些妖要么死在梁禀天手里，要么死在别的道士手里了。她是天煞孤星么逮谁克谁。虽然那些妖没几个和她合得来的，死了她也不怎么心疼。可是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在阿盏身上她超喜欢阿盏的。
　　“难怪你想杀他了。”阿盏心疼地望着强颜欢笑的沧镜道“妖丹的事我也听说了。皇帝之所以还活着，是阿织在帮她。我家阿织也是道士嘛再说也是我俩欠人家小道姑的。”阿盏顿了顿，望向窗外大笑道“真是半点说不得。刚聊到你你就来了，既然要过来怎么还要烦人家小道姑跑一趟”
　　沧镜也将目光移向窗外。她曾远远地看过岳织一眼，当时只觉得又蹦又跳的是个挺活泼的人，今日一细看才发觉小山神生得真是可爱。小小的脸，圆圆的眼，嘟嘟的嘴，一脸的纯真。
　　“宫里我进不去，还以为没机会当面道谢了呢”沧镜走到窗边，伸出戴镯子的手牵住岳织道“我是沧镜。镯子的事真的很谢谢你。”
　　“不客气。我是我是岳织。”岳织冷不丁被人触碰，对方还是个大美人，有些敏感地缩回了手，尴尬着移开视线望向阿盏道“听小道姑说昨夜长安城里死了许多道士，不是你干的吧”
　　“是我干的。”阿盏说得坦荡，视线却一直望着岳织才缩回去的手。傻石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扭捏了被沧镜碰个手而已，有什么好避嫌的
　　岳织深深叹了口气，在榻沿与阿盏相对坐下有些失望地道“我也猜到了。小道姑还想找涂朱打听这事儿，我给唬弄过去了。”
　　沧镜还站着，抱歉地挥了挥手道“还有我。”她也不是真的抱歉，但在岳织面前好歹要做做样子，别让岳织觉得是她带坏的阿盏。阿盏还用她带吗
　　“我猜也有你。”岳织都被沧镜的实诚劲儿气笑了。“你俩好好的杀道士干嘛呀把道士全杀光了，真有为祸人间的妖你俩去捉吗别看这些年太平，那是有疯道压着呢。这么快就忘了百年前那场浩劫我也不多说了，您二老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大事没见过，什么道理不懂呢求二老收着些，好不好”
　　“好。”沧镜笑着点头应了。当然不是真答应，只是为了哄岳织开心。岳织这种成了仙的妖已经不是妖了，其实不管人或妖，骨子里要没点儿滥好人的根基，是怎么也成不了仙的。比如梁禀天，道法再厉害，捉的妖再多，也做不了神仙。又比如她，在天上混再多的仙丹法器，也入不了仙籍的。好在她也志不在此。
　　岳织看沧镜态度这样好，顿时无话可说了。初次见面非亲非故的，她凭什么教训别人
　　阿盏有些难过地道“死石头。你来就为这个见了我也不嘘寒问暖关心关心我过得怎么样，昨儿夜里有没有受伤，来这儿劈头盖脸一顿训”
　　“受了伤也活该。你要真那么无聊，与其杀人不如再找个凡人好。”岳织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开始打量阿盏“没受伤吧别吓我。”
　　“没。还当你不在乎呢”阿盏舒心地笑了。
　　岳织白了阿盏一眼，忽然换了副笑脸拍了拍榻沿温柔地对沧镜道“阿镜也坐呀你看你俩本来聊得好好的，我一来就把气氛搞僵了。”
　　“阿织啊，你现在才和我客气是不是有点晚了”沧镜坐到岳织身边，自来熟地攀住她的肩道“还是训我那会儿亲切。”
　　“别故意激我啊我刚才可是收着的，真训起人来你别哭。”岳织笑着有些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她挺喜欢沧镜的，又美又大方又好玩儿，可就是奇怪地不想被人碰。她以前也没这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