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样年华(GL)
大家无不是载歌载舞,欢声笑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笑靥如花。大家跳完一曲,马头琴,骨笛等传统藏族乐器伴着悠悠之声加入演奏,甲铃一声一声明亮、优美,不用猜也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一个穿着艳丽舞服的女子走到正中央,唱起了阿尔金山之歌,会唱的也跟着唱起来。唱到高亢嘹亮处,歌声戛然而止,几个壮汉蜂拥而来,手肘碰着手肘,围起了圆圈。紧接着,有两个人被烘托出来,众星捧月般被他们置于圆圈中心。
处于圆圈正中的两个人,不是别人,便是现在最受当地人爱戴敬重的人物——简南音和傅斯言。
很快,四周聚拢起足有二三十个之多的小朋友们,他们手捧着鲜花,或是把鲜花编成了花环,一个一个的,敬献给他们的两位恩人。
掌声、欢呼声络绎不绝,彼时,热巴鼓再次响了起来!众人又欢快地跳起了舞,妇女们挤眉弄眼推搡着把两人挤到一起,分开一点,又被挤回去……
一个青年在我旁边感叹:“真是赏心悦目,伉俪情深啊。”
“哎,晓晨,你干嘛去?”
“厕所。”
我哪里是去厕所,只想眼不见心不烦。那个画面我早有预感,可当它出现的时候,还是成功地蚕食掉我的自信,让我像个孤魂野鬼似的落荒而逃!
我还没有逃出去多远,就听后面有人喊我:“晓晨姐姐!”
我回头,灯火处,一天不见人影的卓玛拿着花环向我跑过来:“喏,给你的。”
我接过来,望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柔声问:“你怎么没送给玉女姐姐?”
“有那么多人送她,也不差我这一个。”
“那不一样,别人是别人,这是你对她的一番心意。”
卓玛想了想,看着我说:“那我更想把我的心意送给你。”
我鼻子泛酸,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辫子:“姐姐不配拥有你的心意。我来这里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觉得特别愧对你们。”
卓玛猛地摇摇头,认真说道:“晓晨姐姐对我们很好,教我们看书写字,放手机里的电影给我们看,还带我们打球、放学摘野果,给我们买好多好多的糕和糖果。半夜还总给我盖被子……”她天真无邪地掰着手指头例数我种种的好来。原来,我的那些举手之劳,全部记在孩子们的心里。
可她不说还好,一说更令我觉得惭愧:“我做的这些,跟你的玉女姐姐和帅叔叔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哎对了,你为什么叫玉女姐姐还有我为姐姐,却叫他为叔叔?”
卓玛笑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因为在卓玛心中,你和玉女姐姐才是一对儿,他不是。”
谢谢,我在心里由衷地说。虽然这话是出自一个童真孩子之口,却给我这连绵数日的阴霾心情注入了一抹亮彩,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我真是没白疼你!”我把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
“可是晓晨姐姐,你可要抓点紧了。他们私下里都说玉女姐姐和帅叔叔才是一对儿。”说至此,她愤愤不平道:“我说不是,说你和玉女姐姐才是一对儿,他们就笑我,说两个女人不能做一对儿……”
我心头一黯,放她下来。问:“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说他俩郎才女貌,还说帅叔叔人特别靠谱特别好,以后玉女姐姐嫁了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是啊……我也相信他会对她很好很好。”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这么的哀伤低回,像汇聚成暗流的碎冰,漫过血脉,刺伤心头。
“晓晨姐姐你别管他们怎么说,卓玛支持你!”卓玛冰凉的小脸蛋儿紧贴上我的,安慰我道:“因为卓玛知道玉女姐姐喜欢你。”
我心中一动:“你又知道?”
“嗯。”她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那天起床,我看见她拉着你的手在睡觉。你睡得死,所以不知道。”
我心头猛跳!“你说的是真的?”
“卓玛什么时候骗过你?”卓玛皱了皱鼻子,不开心地说。
我“啪唧”一口,亲在她的小红脸蛋儿上:“我相信你!”
我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心里那只屡受打击已经瘪了的小气球,又被卓玛注满了气。
那天篝火晚会闹到了很晚,众人玩得累了,就在地上横七竖八地铺了毯子,把酒言欢,对着篝火唱歌。
我回到青年们中间,也许是心情大起大落的关系,连带着酒也喝得风生水起。后来竟不知不觉喝得多了,心口像压着块儿石头,压得我撕心裂肺地痛。越是如此,越是想用酒精麻痹这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忽略不断谈论他俩的旁人,才能不再去想,我和他,到底谁能给她幸福的答案……
后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晃悠到女神房间的,倒头便睡。
梦做得乱七八糟。
梦见女神望着我,我也望着她。
梦见我对她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梦见她对我说,不是。
梦见我对她说,你能不能忘掉曾经,我们重新在一起?
梦见她对我说,我还不知道怎么做,你再给我点时间……
我说,再等,我就没勇气了啊……
……
……
一抹光亮投在我的眼皮上,我睁开眼,看见从天窗处洒下来几点斑驳的阳光。
一时浑不知自己是否仍身处梦中,只觉得一种浓重的哀怨忧伤袭来,僵坐在床动弹不得。
也不知坐了多久,才发现这房间里的摆设,还有那粗糙的书柜,是那么的眼熟,是女神的房间?
又不知坐了多久,外面依稀响起脚步声,以及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简老师让傅先生走的。”
“为什么啊?真是搞不懂。是不是两人闹别扭了?”
“我路过正凑巧听见了些,简老师没说原因,只说让他走,说等研究院出了施工方案,落实了校车,她也会回去。”
“那傅先生就真的走了?”
“是啊,傅先生赶最早的一班车回北京了。看得出来傅先生对简老师是言听计从。”
“唉……我怎么没这个福气……”一人哀叹道。
“哈哈,说,你是不是看上傅先生?”
“你敢说你没有?”
两人嘻嘻哈哈地进了门来,看见我皆吃了一惊:“奚老师怎么在?”
我抬了抬胳膊,酸麻一片:“昨天喝多了,走错了房间。简老师昨天睡在哪儿的?”
一个人嘴快道:“傅先生房里吧?”另一个笑着给了她一肘。
我脸色一沉,没再理她俩,出了门,见外面天色泛着青黑色。
刚才明明还有阳光,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我回到我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眼角湿湿的,心里委屈得只想掉泪。我当然知道那两人说的是玩笑话,当不得真,可就是在意,非常在意,在意得要死。
傅斯言被女神赶走了,原因可能就是要堵上那悠悠之口吧?
真是,民心所向啊……呵呵。
越想越心凉,越想越悲愤,忍不住红了眼圈,连有人进来也不知道。
“你怎么回来了?”是女神的声音。我偷偷抹了眼角,坐起身,看见她把早饭放在桌子上:“过来吃早饭。”
“不饿。”我赌气道。
她倒好脾气,把饭给我带到床边,叹口气说:“还要我喂么?”
因了这话,眼眶又不禁湿润。我拿过饭盒,里面是瘦肉粥和两个包子,样子喜人,可我却丝毫没有胃口。
“听说你……”我试探地问:“听说傅斯言走了?”
“嗯。”
“听说是你叫他走的?”
“是。”
“为什么?”
“你昨晚哭着闹着说我要嫁给他,怎么解释都不听,我今早想想,还是让他先走吧。”
我:“……”
“你……”我张了张嘴,气都喘不匀,“你……”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是大喜过望,想说点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她淡淡说:“快吃吧。今天天气不好,早上课,早点让孩子们放学。”
“哎,哎!”我呲溜呲溜把粥喝完,咬着包子,对她一阵傻笑。
她也扬起唇角,眸中柔软:“前面那排校舍快完工了,我去看看,你有事去那里找我。”
“好!”她转身往外走,我特别想拉她的手,可又怕这得来不易的时刻像梦境般瞬间破碎,醒来发现又是一场噩梦。
我望着她离去,心也像长了翅膀,跟着她飞了出去。
吃完饭早早就去了教室,呼唤学生们快些开课。
讲课途中,蓦地心悸莫名。几次安抚心跳,都无济于事。
我似乎听见有人在用刻刀划桌子,咯吱咯吱,声音大得刺耳。我心道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我女神不分昼夜用操劳换来的,哪能容得你们这么糟蹋,刚要发作,突然,屋子抖动了一下!
一阵嗡嗡的刺耳的声音如刀一样割痛了耳朵!
脚下的地抖动起来。我以为血冲了脑子,导致自己头晕眼花,可一看到窗户都在左右移动,蓝色的窗帘布上下跳动,随即,房内的杯子,桌椅全跳动起来……
“快跑!地震啦!”有人惊叫!
大家呼啦一下全都涌向教室门口,我在讲台上,也被他们挤搡着,生生被挤出了教室。如同陶罐子上被凿开一个豁口,大家从教室门那小口子蜂拥出来,四面八方汇聚到操场……
整个大地都在颤动,每一步都是前倒后歪像是要摔倒。直到稍稍平静些了,看到大家都惊魂未定地站在空地上,哭的,叫的,吵吵嚷嚷,一片嘈杂。
我大脑一片空白,耳中嗡嗡直响。忘了过去多久,有人拍拍我,叫道:“奚老师?”
我抓住他:“地震,是地震?!”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经历地震。
“是地震。”那人说。
“有没有人员伤亡?!”我急问。
“震级应该不大,大了也跑不出来。”那人道。
正这时校长跑了出来,对大家喊道:“请大家安静,这地震不大,不碍事。大家看看前后左右,都在不在?”
我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卓玛与同学抱在一起,心里放下些,又挤到校长身边:“校长,你知道简老师在哪么?”
“简老师……”校长也是六魂无主的时候,回忆道:“她早上不是去前面校舍监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