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甲归田
说完,他却发现狗蛋的神色有些不对,紧接着身后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狗蛋把我克死了?简直荒谬!我怎么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话说那李随墨被女山贼强绑上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她自己有了家室,如果她硬要强抢民男,也只能当个小妾。
女山贼身为寨主之女,被山上那几个头领宠成了小公主,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看对眼的小白脸,便打算把他一直留在山上。李随墨又说,就算他在这里一辈子都不回去,可还是改变不了已经有了正妻的事实,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年华正好的姑娘,糟蹋在他这种有家室的男人身上,实在不值。
女山贼被他说动了,并且觉得他能告诉自己这番道理,是个好人,怕他家人着急,骑着马亲自把他送回了环水村。狗蛋之所以神色不对,正是因为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李随墨。
转过身看到李随墨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李老爷一家又惊又喜,想要嘘寒问暖一番,李随墨却根本没搭理他们,走到狗蛋面前。
狗蛋脸上还肿着,一看就是被打过,李随墨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向李老爷,问道:“你们刚才说,狗蛋把我克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还打人了?”
自从得知李大柱一家的处境后,李随墨一直都是愧疚的,他虽然在某些方面不知变通,可脑子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自然知道那日大哥之所以顺着父亲的话往下说,是为了让他安心读书,不去多想,如今中了举人,每年能拿到朝廷发下来的几石粮食的俸禄,不会给家里再添拖累,他也能拿出一些来分给大哥,以后做了官,让大哥一家也能过上好日子……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很久很久了,这次回来,他原本打算准备准备,过几日便动身前往京城,参加春闱,看看能不能一鼓作气考个进士,结果一到家却发现祖父昏迷不醒,青雪也刚醒来。看到他,青雪还以为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泣不成声,好不容易安抚下来,青雪便哎呀一声说道,父亲与二哥二嫂一起去学堂找狗蛋算账去了。
如此,李随墨才过来这里。
李随墨往常在家里一心苦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前几个月却往李大柱家里跑了好几次,狗蛋这才认出他这个三叔来。
眼看着李家新晋的举人老爷问起话来,李老爷想打个哈哈蒙混过去,李随墨却不吃这套,他横起来,连老太爷都莫得办法。
“爹,是你打了狗蛋?”李随墨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眼中却充斥着对李老爷的失望,李老爷慌了,朝李老二使了个眼色。
“三弟,你错怪爹了,是我打的。小孩子不懂事,我这个二叔,就稍微教训了一下。”李老二底气不足,哼哼唧唧地说道。
“你们一过来就说我害了三叔,不光打我,还把夫子推倒在地,现在却说我不懂事,那你说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狗蛋也是气急了才说出这番话来,刚说完就后悔了,如今三叔已经中了举人,他要是一生气,说不定要把他们一家三口赶出环水村!
听到这话,遵循圣人教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李随墨,竟然一反常态地露出些怒容来,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和缓:“你竟然还在骗我!”
狗蛋下意识缩缩脖子,准备认怂道歉,却突然发现,三叔的怒气,好像不是冲着他来的。
李老爷再也瞒不下去了,他们一家人做的那些事儿,连村民们都知道一些,与其顽抗到底,等着老三从别的途径知道,还不如坦白从宽。
李老爷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李随墨只觉得气急攻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命格相克,全都是子虚乌有!你们竟然还相信了!”李随墨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大哥一家,眼眶都红了,“狗蛋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你们还这么对他……我对不起死去的大嫂啊!”
当晚,李随墨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一边是父亲、祖父,一边是这些年家里一直愧对的大哥和侄儿,思来想去,李随墨修书一封,便带着行李离开了家。
环水村人杰地灵,山清水秀,民风基本上都很淳朴。
就在这天,村子里出了件大事。
新晋的解元公刚回来一天,屁股都没坐热乎,就离家出走了。
最主要的是,听说他好像一个子儿的盘缠都没带!
谣言是最有意思的了,这话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李家丧心病狂,他们家的举人老爷一气之下,要饭去了。
老太爷刚醒,还沉浸在孙子回来的喜悦中呢,便又得知这么一个噩耗,要不是李随墨留下书信,恐怕又要背过气去。
李随墨留的书信不长,简单说明了自己进京赶考,让他们一定要善待大哥一家,不然的话他心中愧疚难以弥补,便只有出家这一条道路可走了。
李老太爷吓得够呛,当即把李家所有人叫到祠堂中,让他们对着列祖列宗发誓,谁再欺负李大柱一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自己更是拄着拐棍去看望李大柱。
李大柱虽然并不怎么买账,但面对这么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也只能客客气气把他请进屋,还留他吃了顿饭。一顿饭下来,老太爷老泪纵横,直说对不住他们,李老爷也随声附和,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就无从得知了。
临走前,老太爷拿出一包碎银子想留下,却被李大柱拒绝了。看着老太爷颤颤巍巍离开的背影,李大柱心中随后一丝波动消失殆尽。
狗蛋脸上的红肿还没消退,他们和李家,当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
一个健朗的女子身影,似乎出现在李大柱眼前,他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门前种的生菜已经长出来了,等下次何捕头过来,一定要给她拿上一些。
另一边,何温盛坐在酒馆里,乐不可支地听着同桌的汉子声容并茂地讲着环水村发生的事情。
“哈哈哈哈李随墨去要饭了?有思想,有作为!”何温盛笑得连喝酒都忘了,李家活该啊!
那汉子是环水村的,今日进城来卖些野味,正巧碰上何温盛想吃兔肉,从他这里买的,他一眼便认出这奇女子来,和她讲起村子里这几日的趣闻。
他没想到的是,何捕头不但包圆了他所有的山鸡野兔,还请他喝酒!这种经历回到村子,那可是够吹上一年的!
结了酒钱,何温盛打算回酒楼找芷兰亲亲,经过两边家长同意后,她们的性福生活更加没羞没臊起来。
在路边,她看到了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在摆摊卖字,因为他穿得太落魄,竟没有一人光顾。
看清此人相貌,何温盛又乐了,这不正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去要饭的举人老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李随墨:我去要饭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五十五章
李随墨昨夜一宿没睡, 连夜来到湘城, 一分钱也没带, 又累又饿, 好不容易捱到早上,本想去县衙寻求帮助, 看看他们缺不缺扫地干活的,结果却发现湘城竟然没有知县。
没办法, 他只能从行李当中拿出纸笔, 写了几张字, 在道边上摆摊卖。
可是一直也没有人买,都是看看就走, 李随墨有些困了, 蹲在那里上眼皮下眼皮开始打架,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李举人,听村里人说你去要饭了, 怎么样,要不要我推荐你加入咱们本地的丐帮?”
要饭?谁说我要饭?李随墨猛地醒过来, 抬头一看, 原来是何捕头, 顿时倍感亲切,抿唇笑道:“我打算进京赶考,没带盘缠,所以才想卖几幅字凑些路费,要饭那是万万没有的。”
何温盛一听, 也明白过来,肯定是有人看到李随墨和李老爷产生矛盾,紧接着李随墨连夜出走,然后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举人老爷去要饭。
“别人又不知道你是谁,怎么会买你的字,拿回家又不能当饭吃。”何温盛看了几眼他写的,也分不清好赖,把他拽起来,道,“别在这蹲着了,走走走,我请你吃鸡。”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李随墨目光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涣散,语气中却透着坚定。
遇到这种傻货,何温盛也挺头疼的,这时有路过的朝何温盛打招呼:“何捕头早啊!”
何温盛灵机一动,李随墨这字卖不出去,还不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以为他是个穷酸书生,要是吆喝两嗓子,情况肯定不一样。
正所谓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一位,那些有钱的大地主都盼着子孙后代能考个功名,飞黄腾达,举人老爷亲手写的墨宝,那可是沾了才气的,买回家就算图个吉利也好啊。
这么一想,何温盛扯开嗓子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嘞,咱环水村高中榜首的举人老爷亲笔写的字,一幅只要十两银子,买二赠一嘞!”
不得不说,何温盛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却挺有效果。要是别人这么干,八成会被认为是骗子,谁都不会相信,举人老爷会沦落到街头卖字的地步。
可何温盛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何捕头是谁?湘城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小孩,都知道何捕头打死过两头老虎,弄走了两任知县,那叫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捕头亲口说这是举人老爷写的,那还能有假?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看见没,这就是李随墨!”何温盛指着身旁睡眼惺忪的俊雅男子,向围观人群介绍道。
传喜报的早就来过湘城了,乐州一共十二个县,前去赶考的学子就有一百多人,湘城就出了李随墨这一个秀才,因为这事儿,还有不少地方觉得湘城落后,全是文盲,结果一张榜,李随墨那个名字挂在榜首,简直要闪瞎那些搞地域歧视的人的狗眼。
所以李随墨这个名字,在湘城那叫一个如雷贯耳,湘城人民终于扬眉吐气了。
“原来这就是李举人,我曾经还见过一面哩。”
“我也见过我也见过……”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议论纷纷。
为什么感觉好像成了猴子?李随墨睁着眼睛,迷茫地看着人群,恍惚生出这么一种感想。
何温盛可不在乎这些,在把这些字全都推销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后,把银子往李随墨手里一塞,像个老父亲一样苦口婆心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进京赶考路途遥远,雇辆靠谱的马车,好好考试,别给我丢人。”
“多谢何捕头。”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李随墨心中感动,强打起精神,跟着何温盛回酒楼开了间房,终于可以补觉了。
从湘城前往京城,行陆路需要两个多月,说不定路上还会遇到啥事儿耽搁时日。
会试,也就是春闱一直都是二月初九,现在已经到了秋天,确实到了该赶考的时候。 Fuxsb.com全本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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