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饰演宫妃，总是我经历过的。可是孤女……我需要找找感觉。”沈秋华知道难度很大。自己前世世家出身，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便是家中长辈，因为她将来要入宫的身份，也对她极为尊重。今世虽然不是富贵之家，但是父母疼爱，并不曾经历那种无依无靠的生活。
　　“你去演大户人家的丫鬟，我觉得没什么说服力。”杨琼还泼凉水。
　　“为什么？”
　　杨琼伸手勾起沈秋华的下巴。“我要是这家少爷，一定要把你娶到手。”
　　左空衍不愧是有经验的导演，没有一上来就拍第一场戏。而是选了情绪爆发的一场戏。沈秋华在这三天里写了很多的人物小传。仔细琢磨如绣这个角色。她不是科班毕业，没有很多技巧入戏，更没有很多技巧去完成这个角色。她清楚，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入戏，想方设法地入戏。
　　这一场戏是商家的下人诬赖如绣偷了小姐的东西。小姐这两天去了外地看亲戚。没人能证明如绣的清白，也没人能替如绣说话。商家老爷对她很好，就算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小偷，老爷还是没有相信。她一个人回到房间里，痛哭流涕。
　　就是这样一场戏，饰演老爷的演员叫赵书峰，十分儒雅的扮相。是个很有经验的老演员。他看出沈秋华的紧张，笑着将她叫过来，“秋华，别紧张。紧张是出不来好戏的。没演过这种角色对不对？没事，我慢慢来。”
　　“赵老师，谢谢您了。”
　　然而说来容易做来难。这一条沈秋华拍了十几遍还不过。导演不得已喊停。叫来沈秋华一边开导，一边还要给她加大压力。
　　“秋华，你第一次挑大梁演主角有压力很正常。但是压力是你努力的基础。现在是你自己想不明白该怎么演？你是一个丫鬟，一个下人。当别人指责你的时候，你应该是惊恐的，害怕的。因为对你最好的小姐并不在你身边。你这时候等于无依无靠。你明知道是其他下人嫉妒你，却无力辩驳。这个时候的你，遇到困难只是希望别人出现帮你解决困难，还不具备自己解决困难的能力。这样的你才能有成长。”左空衍说完戏给她半个小时的时间让她自己尝试进入情境。
　　杨琼过来刚要说话，沈秋华朝她摆摆手。“我在努力入戏。”她不想让人打扰她。
　　赵书峰和左空衍合作过好几部电视剧，早就是朋友了。看到沈秋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拒绝了所有人，一个人潜心入戏。他对左空衍说：“是个认真刻苦的好孩子。就是没有方法，不是科班毕业是她的短板。”
　　“是啊。”左空衍叹了口气。“希望她自己能悟出来吧。”
　　“我看哪，这个压力你还真得给她。这样她才能一下子迸发出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明白我明白。”左空衍苦笑，“我害怕她承受不了压力崩溃了，看看她这场戏的发挥吧。”
　　半个小时之后，重新开拍。沈秋华竟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完全变成了一个畏畏缩缩，害怕受罚的角色。当所有人离开后，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先是将自己的脸埋进双腿，然后镜头里只能看见双肩抽动，分明是在哭。可是她的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这时候，她抬起头，镜头推了一个大特写。满脸泪痕的她眼中都是委屈，痛苦，看得人揪心不已。
　　“卡！”左空衍大喊了一声。
　　沈秋华的情绪却依旧在戏里没有出来。她擦着眼泪，低着头，可怜楚楚地坐在那里。杨琼看不下去了，过来将她拉走。“秋华，你醒醒，戏已经拍完了，你该出来了。”
　　沈秋华缓了一下子，这才慢慢从戏里走出来。她抬起头，看着杨琼担心的脸，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太入戏了而已。”入戏难，出戏也难。


　　第43章

　　“你代入了谁的身份？”显然杨琼清楚沈秋华的一切, 她代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状态的。
　　“千灵。”沈秋华的状态还没有恢复正常。不过已经好多了。“如娟和元香我太熟悉，她们和如绣的命运并不一样。我只能代入千灵。”
　　杨琼沉默了一会儿, 千灵对于她来说，同样是一个难以忘记的存在。纵然知道千灵此生幸福, 也难掩前世的遗憾。
　　“你代入谁都好, 可你要学会出戏才行。”杨琼觉得沈秋华目前的状态虽然合了导演的心意, 却不是个好兆头。
　　“我明白。我这种取巧的方法终究不是正途。”沈秋华有些郁闷。她很少遇到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 但是这次的角色确实很难驾驭。她这才知道，要演好一个和自己本身差距很大的角色，远比想象的难得多。
　　休息了一下，下一场戏还是沈秋华的。为了呈现好的效果, 她依然用代入的方法入戏，只是这样的情绪几乎是跟着她想象的人物情绪走的, 缺少了她本身的控制。左空衍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秋华，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适应这个角色。你现在的情况有些危险, 太心急，但往往欲速不达。你这样, 你平时多跟赵书峰老师请教一下, 他是老演员，会教你一些东西。”
　　“我会去请教的, 谢谢导演。”
　　回到房间的沈秋华极为疲惫。这种疲惫比拍了一天打戏更加严重。杨琼过来抱住她, 轻轻为她揉着额头。“你别总想一下子演好。导演都说了，慢慢适应角色。剧组里那么多有经验的演员，你这么聪明, 慢慢和他们学，总会演好的。”
　　“我知道。”沈秋华起身翻出剧本，自己边看边想。剧本边缘的空白处密密麻麻都是她写下的感想。
　　杨琼看着如此用功的沈秋华，不忍心打扰。她觉得有这份用心，沈秋华早晚会掌握演戏的窍门的。可现在沈秋华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时间。不得不说，这个角色对于目前沈秋华的演技来说，驾驭起来很困难。
　　第二天早上晨练完回来的沈秋华，洗澡换衣服吃饭，早早就和杨琼一起去片场。趁着赵书峰休息的时候，沈秋华虚心请教自己遇到的问题。
　　昨天左空衍就和赵书峰打了招呼。赵书峰昨天对于沈秋华的刻苦就有很好的印象。老演员看人首先看资质，其次看态度。沈秋华的外形，气质等等都不错，态度也端正，这让赵书峰觉得她是个可塑之才。
　　对于沈秋华抓不到人物感觉的问题，赵书峰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说出自己的经验，仅供参考。
　　“我们年轻那会儿，要塑造一个人物就去体验生活。有时候要体验大半年，这样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怎么做的。现在拍戏的节奏快，基本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更没有体验生活的时间。秋华，你的代入能力比较强，可以靠代入感入戏，但是不能失去控制。你记着，是你在演戏，而不是戏在演你。你需要去驾驭角色，而不是跟着角色的后面跑。多思考角色的内在和外在，你现在演戏还有些端着。当然，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注意形象是很正常的。但是几部戏下来，就会给人千篇一律的感觉。你要放下身段，仔仔细细地去揣摩人物。把每一句台词想透。不要用你现在的身份去想，用角色的身份去想。”
　　以沈秋华的聪明，很快就消化了这段话的意思。她的生活经历决定了她说话做事都要稳重端庄。但是如绣不是，如绣只是个孤女，她一直在抗争自己的命运。这种人通常都如蒲草一般，虽然弱小，却极为坚韧。所以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变故，她都能够接受，消化，然后继续向前走。哪怕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不会自暴自弃。这样的女子，纵然面对上天的不公依然积极上进，虽然自身渺小，却努力追逐属于自己的精彩。
　　沈秋华靠在杨琼的身上，给她讲自己对于人物的理解。讲完后，她抬头，“我这样思考对吗？”
　　杨琼点头。“没有比这再对的了。”
　　“所以，如绣在商家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得了表扬会笑，受了委屈会哭。”沈秋华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接近这个人物。
　　杨琼握住她的手。“如绣不会一脸无波无澜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也没有能力简单几句话就让对手吃亏。在商家的如绣，就是简简单单，只为三餐温饱努力工作的如绣。”
　　沈秋华皱着眉，样子十分烦恼。“要演出情绪如此外露的人，真的很难。”
　　“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你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才真的难。”杨琼伸手将她的脸捏住，扯出一个可笑的表情。“别总是这么冷静镇定，像个普通人的样子，做个鬼脸给我看。”
　　沈秋华的表情被扯变形了依然翻了个白眼给她。“演戏是演戏，我平时可学不来这样。”
　　从这天起，杨琼每天都在给沈秋华捣乱，频繁制造各种小麻烦。沈秋华养气功夫极好，每次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喂，你给点反应啊！骂我一句也好啊。”杨琼想看到一个活泼的沈秋华，不想她事事都掩藏自己真实的反应。
　　“我已经习惯这样了。”沈秋华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前世恪守的铁则，到了这一世几乎全都不需要了。世界变化很大，而她却完全没有改变。
　　虽然每天拍戏仍然能够看出沈秋华的吃力，但是她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左空衍发现沈秋华开始逐渐适应这个角色了。面对商家下人对于如绣的排挤，如绣采用的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躲的策略。可这要是放在沈秋华身上，几句话就能挑拨得下人们内斗。
　　在和小姐的相处中，如绣恢复了一个女孩子该有的一切幻想。比如趁着收拾房间的工夫把小姐的衣服放在自己身上比量，比如学着小姐的样子端庄的走路等等，她羡慕小姐，所以勤勤恳恳为小姐服务，把小姐侍候得非常满意。在如绣看来，小姐美就是自己美，小姐高兴就是自己高兴。她把小姐想象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所以对于小姐绝对忠心，谁会背叛自己呢？
　　沈秋华把自己对于人物的新的理解说给导演左空衍，左空衍顺着她的理解又给她补充了很多东西。如绣这个角色越来越丰满，越来越具体。尽管沈秋华在表演上还存在一些问题，无法把自己理解到的全部展现出来，但是她饰演的如绣已经越来越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孙烈饰演男主邵铭心。作为一个从小就是孤儿，靠着好心人接济才读完师范学校的普通小学教员。邵铭心并没有过多的男主光环。他在和如绣重逢之前心里一直想着小时候的如绣妹妹。重逢之后，面对已经亭亭玉立的如绣，他终于明白这些年心心念念想着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用自己不算丰厚的工资补贴被工厂开除的如绣，每天下班后去帮如绣干活。在如绣面临恶霸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如绣，尽管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