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甜的心事
他答:“再锻炼五年,她的技术估计会超过我。”
闵妈妈惊奇地抬眉,又问:“有多年轻?”
“不到30岁的副主任医师,你感受一下。”
闵妈妈啧啧称奇,两人感叹一番前江后浪推前浪,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脸看向闷头吃饭的闺女。
闵玥一口白米饭梗在嗓子里,猛烈咳嗽几声把饭咽下去,赶紧摆明态度:“人家优秀是人家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基因都是遗传自你们那儿,自家孩子几斤几两,你们应该清楚的吧?”
闵家爸妈齐齐叹了口气,赶鸭子上架是不行的,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她去吧。
闵玥的爷爷奶奶、叔叔姨妈、三婶二舅,全是医生,从内科到外科,从急诊到心理咨询,科系齐全,覆盖全面。从小耳濡目染,闵玥自然而然地就熟悉了那些生僻的医学术语,自己又有些小聪明,考前找亲戚突击辅导一下,总能安全过关。
什么生理生化必有一挂,不存在的,闵滑头门门踩着及格线飘过。
闵家爸妈工作忙,顾不上她,平时还好,但逢年过节,传说中的亲戚家孩子们轮番登场,闵家爸妈就受不住了,总会数落她几句。
比如——“你看你表姐,年级前十!这么好的成绩,还早上六点起床去图书馆排队自习!”
又或者——“看看你堂弟,比你还小呢,人家暑假都跟着你姨妈上门诊了,提前实习!”
闵玥虚心接受,从不悔改。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那么热爱这个行业,普通的激将法实在点不燃她的斗志。
但这位“不到30岁的副主任医师”,别说自己比不上了,身边优秀的表姐堂弟也被甩出半个地球的差距。
云泥之别啊,哪能相提并论,所以闵玥立马让爸妈打消了攀比的念头。
跟人家攀比……太狂妄了,嗯。
但自那之后,许脉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不同人口中。规培阶段,闵玥没有在F大的附属医院实习,但从去了一附院实习的同学那儿,听说了好几次许脉的光辉事迹。
一次两次,闵玥左耳进右耳出,当他是吹牛编故事。多听几次,见人家描述得有鼻子有眼,心里偷偷怀疑该不会是真的吧。后来高年级的师兄跟着老板去参加医学峰会,回来到处宣扬,在峰会上看到了大牛,“许脉”这个名字,闵玥算是听入心里了。
后来有意无意地,闵玥在网上搜她的名字,竟然真的搜出了相关内容,一些是她作为第一作者的论文,一些是媒体报道的她主刀的高难度手术,还有些是她参加各种医学峰会、讲座的通讯稿。
第一次知道许脉的长相,是从同学的手机里,有好事的男生去挂了心外科的门诊,然后偷拍了人家。
因为是慌乱中的偷拍,所以焦距都没对好,照片有些糊,又是逆光拍摄,效果糟糕得一塌糊涂。但即使拍得这么糟糕,闵玥看到照片时,仍然惊为天人。
许脉这个名字,便如同横亘万里的闪电一般,以惊天动地的姿态,烙进了闵玥的心底。
她开始拜读许脉篇篇精彩的paper,开始对心外科资源整理未知数格外感兴趣,也开始后悔,如果高中更努力一些考上本硕博连读就好了。
后悔的情绪逐年发酵,在找工作期间达到顶峰。一附院的心外科,高精尖人才的聚集地,门槛高得令人咋舌。只是个小硕的闵玥硬着头皮,托家里人找了不少关系,才挤了进去。
进来之后,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跟他们之间存在多大差距。虽然邓桑看起来功底不怎么扎实,但闵玥心里清楚,自己的水平比邓桑可差远了。
她以前的那些小聪明,在需要实打实经验和技术的临床上,毫无用武之地。
她羞愧着,急切着,焦虑着,怕自己跟不上,怕自己拖后腿,最怕许脉会瞧不上她。
“成为许脉最引以为傲的徒弟”,上下嘴皮动一动就能说出口,但真正做到,哪有那么简单?
闵玥急忙追加一句:“我知道自己还差很多……师父,你等等我,我努力跑,一定会追上你的。”
说完觉得不对,又修正道:“不对,我不是要师父原地踏步等我……就是,就是……”
闵玥就是了半天,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许脉笑盈盈地望着她,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急,我等你。”
闵玥一下子就感动了,眼泪汪汪地握住许脉的手。
许脉任她牵着手,温柔地注视着闵玥的眼睛,说:“我慢点走,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闵玥其实想说:我是墨爷(删掉罩着)的人了!
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床咚
心外科最近几天气氛很奇怪, 一群人时不时就偷偷挤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而当闵玥或者许脉其中一人出现时, 众人慌忙作鸟兽散, 嘴上说着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哈,你看太阳大得跟脸盆似的哈哈哈哈, 腿脚拼命倒腾,飞快消失。
闵玥觉得奇怪, 终于在下班时间将形迹可疑的人堵在休息室。
闵玥背靠门板, 挡住出路, 审视地盯着沈霏和邓桑,发问:“你们最近怎么了?神神秘秘, 老是背着我说悄悄话。”
邓桑不自然地别开脸, 生硬地撒谎:“哪有啊,没有,你多心了。”
“究竟怎么了?如果是对我有意见的话, 说出来……我估计也不会改,但起码你心里舒服一点啊。”
陈思恬被她那句实诚到地心的“我估计也不会改”给逗笑了, 乐了会儿, 开诚布公地说:“好了好了, 我告诉你。”
闵玥以为她真有意见,搬个小板凳坐到她面前,摆出一副息听发落的认罪姿态,没想到对方却说:“你最近是不是老是边摸自己的手边傻笑?”
“有么?”闵玥脑子一懵,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 而后嘴角毫无征兆地翘了起来。
“你看你看,现在又在傻笑!”陈思恬掏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抓拍一张,将手机屏幕转过去,给当事人看。
照片上的人笑得眉不见眼,脸上的得意劲儿看得出努力掩饰了,但还是从憋笑的嘴角溢了出来。
“看到没有?铁证如山,还不快交代。”陈思恬半真半假地审讯道,“你偷着乐什么呢?有什么开心事说出来,让我也笑笑啊。”
闵玥像摸宝贝一样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才不要告诉你,我跟师父握过手了呢!哼!
见她不回答,陈思恬伸手就去挠她的痒痒肉。“招不招?嗯?”
闵玥腋下和腰侧特别敏感,还没等陈思恬挨到她的皮肤,闵玥就开始觉得痒了。左躲右闪,但休息室就那么大块地儿,闵玥最后被陈思恬按倒在床上,痒得几乎笑岔气。
陈思恬这边挠人家,那边又八卦人家师父:“墨爷这几天心情出奇地好,一见你就笑,快如实招来,你是不是给墨爷闻笑气了?”
“哈哈哈哈,我没有!”
“还不老实,看我再挠!”陈思恬朝手上哈了口气,余光瞥到门口站了个人,仔细一看,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闵玥擦着笑出的眼泪,探出头,一看,许脉正站在门口。
“师父救我!”
闵玥嚎了一嗓子,把陈思恬吓得瞬间弹起,嘭地一声,后脑勺撞上了上铺的床板。
陈思恬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脑袋从床上爬下来。许脉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冷飕飕地刺过来,吓得她心惊胆战。
邓桑朝她使眼色,陈思恬后知后觉到,刚才她们玩闹的那张床铺,是许脉的!
休息室最干净整洁的地方,被蹂.躏一番后,此刻乱得不成样子。枕头掉到了地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被踢得散开,平整的床单拧出巨大的褶皱。最致命的是,罪魁祸首之一还明目张胆地躺在人家床上!
陈思恬拼命朝闵玥挤眼,眼睛眨得快瞎了,对方都没领悟她的意思,还一动不动地躺在案发地点给人家抓现行。
眼看许脉脸色越来越暗,陈思恬急了,赶紧上前拉闵玥。“快下来。”
她心里急,语气就有点冲,拽拉的动作就有点粗鲁。她刚把闵玥拽得坐起身,许脉忽然像龙卷风一样冲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是外科医生的手啊!
那是各种器械玩得超6、轻轻一按就能使骨骼错位、握住电锯轻松锯断胸骨的外科医生的手啊!
外科医生的手劲有多大,做过肩颈理疗的朋友们都清楚。那可是能把人按得嗷嗷叫感觉骨头要嘎嘣一声当场碎掉的力量啊!
此时,那只能把骨头按碎的手,拿出了十成力,握住了陈思恬的手腕。
好怕……可是,不敢动……
陈思恬近距离地感受着许脉周身释放的强大压迫感,眼皮抖索着,始终不敢抬眼正视她一下。
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不小心在你床上玩了下吗,没必要捏断我的腕骨吧……
邓桑坐在对面,看瑟瑟发抖的陈思恬,亲自展示名为“可怜、弱小、无辜”的表情包。
许脉沉着脸,握住陈思恬的手腕,将其从闵玥肩上抬起。在陈思恬感觉碗豆骨要被捏碎了之前,放开了她的手臂。
陈思恬如蒙大赦,顾不上伟大的革命友谊,抛弃了一个战壕里的小明月,独自踉跄几步,撤退到后方。
后援军邓桑托住了她,搀扶着让她坐到自己的床铺上。
许脉站在对面,将闵玥挡在自己身后,冷眼看过来:“你欺负闵玥了?”
陈思恬缩着脖子,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没有欺负她,就是开开玩笑。”
“那她为什么哭了?”许脉的语气比冰更冷。
陈思恬觉得自己也要哭了,这都是误会啊,在你进门之前,她明明笑得震天响。
“师父。”闵玥拽了拽许脉白大褂的衣角,“我们在闹着玩呢。”
许脉回头看她,锋利如手术刀般的眼神一瞬间柔和下来,语气放得又轻又软,像是安抚小孩一般地说:“是闹着玩吗?”
“是啊师父。”闵玥这才发现许脉的床被自己折腾得乱七八糟,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道歉:“师父对不起,我帮你收拾好。”
“没事。”许脉拦住她,没去理躺在地上吃灰的枕头,没去看乱成鸡窝的被子,也不在意床单上如丘陵般连绵起伏的褶皱,专注地望着闵玥,末了伸出手,用温热的指腹,在她的眼角轻轻擦了一下。
一颗挂在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被温柔地拭去了。
陈思恬和邓桑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情绪——感觉自己很多余。
陈思恬最先反应过来,边说着先走一步,边起身凌波微步地往门口走。邓桑也立马抬脚跟上,甩下句明天见,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