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紫薇星是为帝尊之主,如此异相,必有君临天下之人!”
萧王瞪大双眼,拍案而起:“你可知谁君临天下的是何人?!”
“根据异动位置的变化,推算出命宫格局,此人尚且不知是谁,但臣列算得出,数百年才出的紫薇坐命之人,近在眼前,必在萧国!”
“在萧国,在萧国。”萧王背着手下来台阶,嘴里不停念叨着,额头溢出细细的密汗。
监正这番话,令萧王既惶恐又激动,他走到监正身前,睁大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厉声问道:“传言紫薇星转世之人,必定是帝王,紫薇星发生异动,监正的意思,是说在萧国之内,有称帝君临天下之人?!”
“臣……正是此意。”
萧王一把揪住监正的衣襟:“这个人到底在哪儿!”
“具体方位臣不知……还需细细推演,但是大概的方位,便是在萧宫外,五里之内……”
“五里之内?”萧王松开监正的衣襟,“吴参,萧宫外五里之内,可知有何人的府邸!”
吴参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监正,应道:“回王上,朝中大臣的府邸,多数就在五里之内,不过……”
“不过什么!”
“齐太子与温怀王的府邸,离萧宫是最近的。”
萧王脸一沉,眼底掠过一抹浓重的杀气。咬了咬牙,上前扶住已然被吓得不轻的监正,沉声问道:“何老,此事重中之重,你还需要多少时日,才能推算出此人具体的方位?”
“卦象不稳,臣……臣至少还需三个月。”
“三个月?”
监正年过古稀,哪里经得住这般大起大落,浑身颤抖几下,跌在吴参身上就没了动静。吴参急忙道:“王上,监正大人已经晕厥过去了。”
萧王退了几步,冷声道:“扶他下去,三个月之内不许离开司天监半步,命人好生照顾着。”
“诺。”吴参挥手示意几个侍从过来,抬着监正离去。
片刻之后,华辰殿陷入静寂。萧王摇晃着走上台阶,跌落在龙椅,以拳用力捶几下作痛的额头。监正的话仿佛是一根尖刺,扎进他的心底。
萧宫五里之内,注定君临天下的此人,究竟是身在萧宫,还是身在萧宫之外的五里之内。
三国鼎立数百年的局势,莫非要因了此人的出现而结束?
此时的萧王,心烦意燥,全没一国之君的沉稳。
他极为期待,又惶恐不安,深怕君临天下的不是萧氏一族。
“王上,八百里急报!”
“王上,八百里急报!”
从殿外传来侍卫呼叫,一声比一声响亮。萧王狠狠捶了下书案,吴参见他的脸色越发阴沉,赶紧出去从侍卫手里,接了急报,打发侍卫。
急报上方印了个“温”字,吴参情知事重,脚步匆匆进殿,捧着急报上去:“王上,温国信报。”
“温国?”萧王眯了眯双眼,冷笑道:“呈上来!”
“诺。”
自从温世昭提亲之后,此事已过去一月有余,温世昭当日说的提亲书帖,今日终于送到他的面前。萧王手里擎着温王亲笔为儿子提写的提亲之帖,字字倒是诚心实意。
右下角还盖了温王的玉玺印。
萧王大怒,毫不客气挥手掷了提亲书帖在地上,怒道:“温老匹夫,你的温太子已娶了孤的长公主,你的四皇子休想再娶走孤的六公主!”
书帖被恶狠狠掷在地上,萧王手撑龙椅扶手,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着粗气。不料书帖暗有夹层,竟抖出一张卷纸,落在四分五裂的书帖旁。
吴参看见了,当即跑过去捡了起来,递给萧王:“王上。”
萧王愤然铺平一看,双眼蓦然瞪大,眼中聚集怒火。
卷纸字迹与提亲书帖一致,落款之人正是温煜城:“孤之四子,毫发无损而去,毫发无损而归,若少一毫,温军铁骑,势以踏平萧土!”
卷纸怒拍在书案,萧王怒吼:“温老匹夫,竟敢威胁孤!”
————
多人皆知,萧六公主从小拜师妙手回春的神医,习得一身本领,一把长剑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每月十五,正是萧韶君出宫参拜师父的日子。
最近这个月,萧韶君明显察觉到守在凤君宫外面的侍卫多了,父王也时常来凤君宫看她。
就连母后,日日去请安,竟也牵着她,语重心长说了许多事情。
话来话去,萧王后免不了要谈到女儿的终身大事。
在众多提亲之人,齐太子与温怀王,身份尊贵也极为敏感。萧王一不小心处理不当,牵连动荡的,就是三国局势,上升到国家大事的层面。
生在帝王之家,一国公主,身份至尊无比,受到天下万民敬仰,可公主亦不同寻常的女子,即便是再娇嫩的肩膀,也需抗起护国的责任。
末了,萧王后牵着女儿的手,轻轻说句:“儿女情长,不可贪恋。”
白日里,萧韶君应了母后,她心里又怎会不清楚。
到底是站在对立,没有对错,也无所谓喜欢与否。
即便是喜欢,也是夜间的花前月下,独酌一杯,低低一叹。
六月十五。
又到出宫的日子。
身在怀王府的温世昭,大清早醒来,带着陈桐祥与旬殷,在王府各个角落踩点,仔细摸清每处地方,算清王府有多少人。毕竟好下药。
昨日萧公主对她说的那句“难以预料”,温世昭大概也猜到了,萧公主不会早早过来。
事关殿下的终生大事,陈桐祥干活格外卖力。
他也问过殿下,与萧公主见面寻个隐蔽的地方,不就好了,何必非要如此麻烦。可殿下担心的就是被人发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便与萧公主约在王府。
所幸王府人不多,侍女侍从,前后加上车夫,也不过五十几人。
从清晨至黄昏,陈桐祥亲眼看着王府的侍从侍女们吃了饭食。
殿下说了,在今日,不属于自己人的眼睛,一双眼睛也不许睁着。
夜幕刚黑,这个时辰,回房的众人,格外困,早早睡觉去了。
没旁人的眼睛,陈桐祥大大方方守在王府门边。眼看着视线模糊,天色完全黑下来,陈桐祥心里就有些急了,想着萧公主怎得还不来。
也不知等多久,陈桐祥坐在门槛靠着栏,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有人拍他的肩头,嘟囔着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入眼是张清秀的脸。
“小祥子,猪投胎啊你,这样也能睡着,你家王爷呢?”
陈桐祥迷糊眨眨眼,认出是萧公主的侍女阿属,这一刹瞬间清醒,睁大眼睛盯着阿属身旁的红衣女子,呐呐唤道:“萧……萧公主?”
萧韶君淡笑着点了点头。
阿属拽陈桐祥:“赶紧起来,时间急迫,公主不能在宫外待太久,快些带公主去找温王爷。”
“好,快进来!”
进入王府,一路安安静静,听不见一丝人语。陈桐祥兴奋地领着主仆二人,绕过几座亭楼,待走到一处院子,阿属还未跨进去,便被陈桐祥拽住,用眼神示意她别跟着。
阿属气得抬脚踢了踢陈桐祥,眼巴巴望着公主往里去了。
院中亭,借着明亮的月光以及旁边的灯笼,亭中端坐的青衫公子逐渐出现在视线。萧韶君脚步极轻,深怕打扰到青衫公子观赏月亮的雅兴。
从早晨等到黑夜,温世昭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可就是迟迟见不到心中人的身影,由刚开始兴奋激动,渐渐失落,眼下就有些愁眉苦脸。
她双手托腮,望月思人。
心里只盼着,今夜萧公主可一定要来,不然,今夜不见,下次再见,又要等上一个月呢。
萧韶君走近了些,踏上通向青衫公子的台阶,她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似乎透出一股淡淡的落寂。脚步微微一滞,再次迈步时,步伐轻盈的,放得越发极轻。
不过一日,只觉此刻这一幕,很是眼熟,只是互换了人。
萧韶君悄然而来,静静地伫立在温世昭身后。温世昭耳朵一动,当即察觉出不对劲,眼角余光却骤然入了一抹红裙,极为熟悉的气息!
温世昭双眼倏亮,心中一喜,正要回头去看她。萧韶君先弯了腰,唇边泛起浅浅笑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月亮好看么,在想些什么?”
第43章 晋江独家首发20
心上人近在咫尺, 温世昭欣喜刚侧过头去, 猝不及防的陷进一双不再掩去柔情的星眸, 往日那双清淡的眸子, 含了可见的涟漪望着她。
温世昭睁大眼睛去看萧公主,生怕看错了, 只贪看片刻,碰到萧公主嗔羞的眼神, 来不及收回在那张韶颜雅容放肆的目光, 又见她直起身。
似乎要拉开些许距离, 温世昭没顾得避讳,急忙去牵她的手。
指尖碰到指尖那一刹, 萧韶君下意识往回缩的手, 突然停了停。暖和的手掌随即裹住微凉的柔荑,温世昭借势站起身,笑呵呵:“月亮再好看也没韶君好看, 小王在想你呢。”
今夜月光过于皎洁,怎么也掩饰不住萧韶君红了的俏脸。
想从眼前这人的掌心抽回手, 可心底对这片刻温存的渴望, 萧韶君为难着也狠不下心拒了她。
看着温世昭璨然的笑容, 也就不再纠结,索性由了她去。
而没有感觉到萧公主些许挣扎的温世昭,笑得眉眼越发欢喜。
她也懂得何为分寸,不可随意唐突佳人。牵着萧韶君坐在亭中,松开手去斟茶, 带了笑意问道:“天色不早了,你怎得来这么晚呢?”
“有事缠身,就晚了些。”
倒也能理解,温世昭点点头也没再追问下去。茶杯斟满了,伸手递给她,摇头道:“今夜的月光极好,只可惜不能与萧公主对月小酌一杯。”
萧韶君接了茶杯,淡笑道:“茶可以再续,人也是清醒的。”
“可续了也不能久喝。”温世昭撇了撇唇角,“虽然喝酒会误事,但不可否认,酒历来是好东西,任何喜怒哀乐都可以用酒来发泄。”
“王爷喜欢喝酒?”
听到“王爷”两个字,温世昭极快地转动眼珠子,瞪了眼睛看她,声音含着不满的调子:“明明应了我,你是公主诶,怎能出尔反尔。”
前言不搭后语,萧韶君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好笑地应道:“本宫虽是公主,也是小女子。”
“小女子也得信守承诺。”温世昭不依不饶,气得鼓起腮帮子,显示她的不满:“上次没有旁人在,你也不愿亲近唤我一声阿昭,现在也没了旁人在,你可要唤一声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