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不过她
叶知秋并没有真的走出门,她站在门内有意将门重重的带上。
阿弥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也听见了外边呼啸的风声,还有雨刷刷不止的声音。她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柱般,跪坐到地上,手掩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不确定自己哭什么。
明明外婆那么凶,在不在都没有所谓,可是想到这个世界上,和她日夜相伴了十七年的人突然不在了,她便有种一切崩碎了的感觉。
还有,刚刚明明很想身边有个人陪着,很想叫叶知秋的那个大姐姐留下来跟她说说话,却还要把她赶跑。
到底要怎么办。
阿弥从来没有觉得这样难过过,即使眼前失去光明的那一刻,也不曾像今天失去外婆这般惶惑。
失去了光明,她还有外婆,失去了外婆,她仿佛就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多余。
阿弥哭得有些失控,以至于没能感觉到叶知秋的重新靠近。
叶知秋走到阿弥身边,轻轻地跪下来,从身后拢住瘦弱的阿弥:“哭完了,我们就去探望外婆好不好?我在这里等你。”
阿弥对声音很敏感,对这个极致温柔的声音更为敏感,虽然被吓了跳,不过很快便反应过到原来叶知秋没有走。
叶知秋就在她耳边说:“不要让我等太久,阿弥乖。”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好困。
☆、我守着她
阿弥缩在叶知秋怀里哭了好一会,抽抽答答的。
“不是说了,不许太久吗?”叶知秋起身找了纸巾帮阿弥将脸上的泪迹擦干。
阿弥眼睛上蒙着一屋很薄的纱布,这会全部都被泪水打湿了,干的纱布倒没什么影响,湿的一直绑着,肌肤就容易泛红起红疹。
叶知秋伸手想帮阿弥将纱布取下。
阿弥一下子警觉到,立马往后偏开头:“我自己来。”
阿弥很早以前就有这个习惯了。
眼睛失明后,便会没有光采,有小朋友说她的眼睛黑黑的好吓人。所以她一直不敢让别人看见她的眼睛。刚开始的时候她想戴那种黑色的眼镜,遮挡住无神的眼睛,可是那样压得鼻梁会疼,所以她才改了用薄纱布缠一下的。
阿弥不想让叶知秋看到她的没有神的眼睛,她背过身子摸了纸巾将眼睛上的泪迹都擦干净,然后找了新的纱布将眼睛蒙上。
实习警员小李在长勺街又是绕了两回,总算是把街道办的负责人王叔找了来。
王叔五十多岁,对阿弥家的事情算是知根知底,进了屋看到叶知秋的时候,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还不知道阿弥家有亲戚呢。”
“我是医生,阿弥外婆今天的手术是我负责的。”叶知秋大致说了自己会出现的原因:“因为是顺路,所以过来照看下。”
非要说什么原因的话,叶知秋确实说不大清楚这大晚上怎么会鬼使神差地拐到这里来。大概是同情吧。
王叔的声音,阿弥是听得出来的。
每回外婆把麻袋的垃圾堆到街上时,王叔就会跑来和外婆吵架,能从早吵到晚,有好几次还叫人把外婆堆在路口的垃圾拖走,扔到了垃圾场里。
所以王叔和阿弥家关系不大好,这会语气却是和颜悦色:“阿弥啊,你外婆早不听我的,我都和她说了多少次了,害人的事情不能做,你看吧,这不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对不对?”
阿弥没有说话,拽着叶知秋的袖子,人往后躲了躲。
阿弥无论如何也不肯跟着小李和王叔上车,只一个劲的往叶知秋身后藏。
王叔劝了半天,急得两眼冒火:“这大晚上的,我从被窝里爬起来帮你去医院看看,我容易吗我,你还这不领情。”
小李也是急得打转:“你有什么诉求你倒是说啊,我来这么久,愣是没听你吱个声。”
“算了,算了,她就这样。不爱说话。”王叔摆了摆手,双手叉腰,一副来气的模样。
长勺街的人都说,阿弥这辈子的话都给外婆吃了,所以阿弥才会这么安静。大家还说外婆就是嘴太利害,损了阴德,所以阿弥才会瞎掉。
外婆说了,长勺街没有好人,男人们都是坏人。
阿弥不肯和他们一起,使得叶知秋最终决定再回趟医院。
医院里的周警官等得两眼发红,肇事司机倒是靠在椅子上睡得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时候抹了把口水。
流程很简单,确认事故,身份,责任问题,签字等等。
案件很简单,家属诉求更简单,几乎没什么异议,早在阿弥出现前,大家便已经在心里框定了后续的事情。
阿弥写不了字,只能在各种文件和单子上按下红红的手印。
肇事司机见事情处理完了,后续的事件保险公司会搞定,便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子,走到阿弥面前:“虽然这次事故主要原因不在我,不过对于你外婆的不幸,我仍旧有着不可推托的责任,我感到非常的自责和抱歉。”
阿弥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看不见,不过她能感受到面前站着个人,她伸手往前探了下,便摸到了司机的肩膀。
大家都不知道阿弥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她。
阿弥这时手扬了起来,往下一劈便是响亮的一掌,这一掌,准而有力,直接把肇事司机的眼镜打落在地。
在场的人,都被阿弥的举动吓了跳。叶知秋也没想到阿弥会有这般动作,她拉过阿弥的手腕,以防止她继续做出什么吓人的动作。
肇事司机接过周警官捡回给他的眼镜,摸着脸瞪了阿弥一眼,气怵怵的:“我跟你明说了吧,这事本身就是你外婆的错,我不能说是百分之百无过,但现在,我们两清了。再见。”
忙完一系列的事情,周警官也走了,王叔本来还想做做好人,结果看见阿弥总不理他,他便也甩手走人:“反正到时候你有的是赔偿金,后续那些破事,你自个想办法吧,我也不管了。”
“你不应该和他们置气。”叶知秋这下便有些头大,该理事的全都被气走了,她一个医生倒像摊上事儿了似的。
阿弥低了下头,左手揉着右手的手心:“外婆在哪里?”
阿弥伸手摸了下外婆的脸,指尖刚碰到表层的肌肤时,她便猛然将手缩了回来,往叶知秋身边躲:“外婆脸上有什么?”
叶知秋已经注意到了阿弥摸的地方,是她将阿弥的手放到外婆额际的,想着这样可以让阿弥从上往下辨别外婆的样子。
“什么也没有,你刚刚摸的是额头。”叶知秋有些奇怪,她并没有觉得外婆脸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你是害怕吗?”
阿弥摇了下头,重新往刚刚碰过的地方探出手去,接着又收了回来:“有什么东西,很粗糙的,刺刺的,不舒服。”
叶知秋突然明白过来,心里百般滋味:“那是皱纹,人老了之后,皮肤就会慢慢失去光泽,变得有些发皱,不再是滑滑的感觉。”
阿弥是九岁那年失明的,对于老去的概念很模糊,失明以后对周边的感知,除了靠声音,便是靠触摸。她会如此陌生外婆脸上的皱纹,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几乎没有摸过外婆的脸。
叶知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有些堵。
外婆脸上的皱纹比普通的同龄老人要深得多,除了年轮的痕迹,她脸上,更多的是常年的日晒和劳作刻下的痕迹。
阿弥没有在外婆的遗体边呆很久。
突然失去了大嗓门的外婆,一点都不像外婆,对于她来说,躺在那里的根本就不是外婆了,只是个干巴巴的物体,奇怪得没有了样子。
“我想坐一会。”阿弥和叶知秋说。接着她们便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下了。
阿弥静静地坐着,她听见眼前总有人匆匆地跑过去,有时候又是变成蹒跚的声音,有些人走得很快,有些人走得很慢,有进候是一伙人,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还会有人突然哭出声来。
原来这就是医院。
有点吵,外婆也不会喜欢的。
阿弥突然想到,她不知道要怎么把外婆带回家里,她问旁边的叶知秋:“外婆要怎么回家呢?
叶知秋没有回答,她刚一坐到椅子上,便歪着头睡着了。一只手的袖子还被半拽在阿弥手里,另一只手撑在扶椅上支着脑袋。整个人的身子都是斜着的,这也是长期在急诊室里逼出来的随地入眠的技能。
要不是叶知秋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让阿弥确定她就在近旁,阿弥差点以为,叶知秋就这样抛下了她。
她拉过叶知秋的手捏了捏,向着叶知秋歪着的身子凑过去仔细听了下。吸呼很平静,也很匀称,软软的透着股温柔,
原来睡着了啊,在这么吵的地方。
幸好我在这里守着她,不然碰到坏人可怎么办。阿弥定了定身子,更加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没找到打火机点蚊香, 差点被蚊子吃掉,是什么拯救了我
☆、外婆的钱
叶知秋是在被窝里醒来的。周边来来往往的人正以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她。地点还是医院的长廊里边,长椅也还是那把她每天上下班都会看见的那条长椅。所不同的是,她身上不仅盖了床被子,还枕了个枕头。
叶知秋哭笑不得,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她平时在长椅上打个盹是常有的事情,可这么夸张的睡像倒让她想起那些为了省钱的陪床家属。
阿弥不知道从哪里折腾来个小板凳,就坐在长椅前,脑袋一下子侧向右边,一下子微微侧向左边,像极了一只敏感的猫咪,但凡有人往这边走近一些,她就伸把手张开,明显不让人靠近长椅。
观察了小半天,叶知秋算是把事情研究了个大概,阿弥这是故意帮助她占着这个医院的免费‘床位’啊。
叶知秋抬手捂住眼睛静了一小会,说不上来是想笑还是觉得窘迫。
被子和枕头很明显都是值班室的。阿弥眼睛虽然不好使,不过医院里的小护士很多都认识叶知秋,见阿弥守宝贝似的守着叶知秋,便很配合地送了阿弥一床被子与枕头。
阿弥愣是凭着自己轻手轻脚的本事,扶着叶知秋在长椅上睡倒,还给她盖了被子。
叶知秋起身整理好被子枕头交回了值班室,夜班准备回家的小护士见了叶知秋,嘻嘻哈哈地把手机举过来:“你这个小病人倒蛮体贴的,把你从坐姿扶到躺姿花了半个多小时,愣是一点不急。”
视频里阿弥轻手轻脚,跟画面定格似的,每个轻微的动作都要花上好一会的时间。叶知秋看了视频,更觉得发囧:“别闹啊,这种丢人的视频赶紧给我删除了,不许外传。”
就是觉得丢人,太糗了,被一个看不见的小妹妹照顾。
叶知秋赶着回家换衣服,她先把阿弥送回家:“回家先好好休息,然后再处理外婆的事情。”
阿弥早就困得不行,叶知秋一走,她便一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醒过来的时候,阿弥便有些慌张。她不记得现在是几点钟。以前的时候,每天早上她都会在六点钟的时候醒,晚上九点钟就睡觉。床头的闹钟整点会报一次时,但知道时间,也不一定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尤其在这种雨天,毕竟雨天街上走动的人本身就少。
即使没有赶上报时,阿弥也可以通过外婆出门和回家的时间来推断白天黑夜。
外婆再也不会回来了。阿弥想到这里眼眶又不免有些泛湿,她想起外婆的样子,外婆头发有些发灰,总是扎成一个小团翘在脑勺后边。
外婆的一条腿有些瘸,据说是很久以前,被男人打的,打伤了脚踝,骨头裂了,外婆没钱治,只能靠吃止疼药来止疼,硬挺了个把月后便慢慢不疼了,可是自此便落下了腿疾,成了个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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