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不过她
转的过程也会听到一些别的声音,遇到清晰的声音阿弥便会停下来听一会。
“省立外科医生刘宁海,于昨日早晨去世,经调查确认死亡原因是为自杀。”音频里明显像是两个人在于聊天,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女声表示附和:“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都很是震惊,也表示痛心,世上又少了一位白衣天使。”
“噢,我看到现在网上很多人为刘医生祈福,弄得我就有些不明白了,前些天刘宁海医生还是医冠禽兽呢,怎么反转得这么离谱。”男人一副调侃的味道,话语带笑。
女声跟着笑了笑:“确实哈,不过这大概是和刘医生去世后指捐赠□□有关。”
“难怪,而且我还听说,他指定受捐人正好是前些天在热搜上出镜率比较高的失明少女。”
后面的话阿弥没有仔细听,她的手还扶着调频钮,颈间的阳光已偷偷离她而去,遗留下热烈过后的冰凉。
刘导是一名医生,了解人在药物下的任何反应,所以他走的过程很平静,表情也很柔和,应该是没有经受太大的痛苦。他算好了死亡的时间,姿势,表情,也算好了医生取□□需要的时间。
他周详地了结了这一生。
叶知秋和小简坐在手术室门口,看着一批医生出来。
“这两天就可以进行移植手术,准备下吧。”他这话是和叶知秋说的,说完医生便转而看着小简点了点头:“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类似的赞美无论是小简,还是叶知秋这两天已经听了好多遍。太奇怪了,活着的时候被各方式抨击,死了又被众人捧。
身不死时为狗熊,身死方为英雄名。
叶知秋到长勺街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今天街上来了很多搬家的货车,停得横七竖八,叶知秋找了挪了好几处位置才总算把车停好。
放眼长勺街尾方向,那边已然空了一片,改建拆迁动作算是很快了。
阿弥家一楼的门开着楼上收音机里放着音乐,和以往的等候一样,就是不知道她这次读的是关于什么的故事。
叶知秋轻轻带好门,缓步往楼上走去。她喜欢不动声色地走近阿弥,每次悄悄到来,她都会先在楼梯口站一会,偷偷观察阿弥。
有时候阿弥会对着杯子说话,有时候会轻声地诵读古诗,有时候也会因为数学题而懊恼地生气。
还有时候还会轻轻哼歌或者原地轻转着跳学校里教的舞蹈。
可这次没有,叶知秋刚走到梯梯口,就看见阿弥抱着小跟班静默地堵在那里,眼睛上缠着白色的纱布。
阿弥已经尝试着不缠纱布了的,尤其是在叶知秋面前,她总想以一种看似健全的状态出现在叶知秋面前。
叶知秋步子轻顿。
阿弥听见了的,她侧过面容,抱着小跟班站了起来:“知秋。”
“不开心吗?”叶知秋慢慢走上来,抬手摸了摸阿弥的头发,指尖轻掠过白色的纱布,头次觉得这层纱布是个障碍,让她有看不透阿弥的小心思。
阿弥浅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喜欢说谎,不过也不想表现得难过。她才劝过知秋要开心呢,就在前几天,刘导还好好的时候。
房间收拾得很好,一摞童话本都被收了起来堆放在桌子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叶知秋看了一圈,竟发现没有她要操心事情。
可是为什么窗户要遮起来呢,叶知秋走近窗边,窗户上挂着好几件衣服,遮得并不严实,还是有光零零星星地往时边漏进来。
“阿弥是想要个窗帘吗?”叶知秋有些强迫症地想把挂着的那些衣服拿下来。不过确实也该有个窗帘。
阿弥很快就可以进行手术,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会对于强光有抵触情绪,就不能一直让房间这么亮了。
强迫症归强迫症,想到阿弥挂衣服在窗户上肯定有她的道理,叶知秋还是忍了忍,先怔询阿弥的意见:“这个衣服挂着不好看,我先拿下来,到时候给阿弥做过新的窗帘好吗?”
“别,你别动它们。”阿弥赶紧拉住了叶知秋,她咬了咬嘴唇:“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我们了。”
叶知秋有些奇怪:“看见我们?”
“我……我想抱抱知秋。”阿弥说拉着知秋胳膊的手紧了紧:“把窗户遮起来就不会有人看见我抱了知秋,就不会有人笑话我们。”
阿弥说往知秋身边靠了靠。她没敢主动抱知秋,怕知秋会不开心。
“就偷偷地抱抱知秋,知秋也不要和别人说,即使这样是不对的,也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怪我们。”
就只是因为这吗?
上次被阿弥亲吻过后,叶知秋便一直觉得自己陷入病态的纠结中,她试着反复向阿弥灌输情感类的常识。
她总在试图告诉阿弥正常的情侣关系是什么样的,她的目的是想要用语言告诉阿弥童话以外的爱情应该是什么形式和姿态。要是爱情有模型的话,叶知秋其实也很好奇,它应该是如何的。
阿弥的一句话让叶知秋最终明白,她失败了,她关于爱情的糟糕的论述没能被阿弥理解到,反而只带给了阿弥羞耻感。
即使明白到这是一件羞耳的事情,阿弥也仍然愿意接受,躲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抱抱知秋。
“傻瓜。”叶知秋将阿弥拥在怀里,感受阔别许久的温暖。两人首颈相交,她的脸颊贴着阿弥的小耳朵,双眼正好看见窗户上渗漏进来的光晕。
也就只有阿弥会想出这种自欺欺人的办法。
被拥入怀,阿弥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环紧知秋的腰,忍了好几次才把心里这些天积攒的委屈压回了心底。
叶知秋还没开口提手术的事情,阿弥就在她颈边摇了摇脑袋:“知秋你别说话。”
让我先说,阿弥的脸就埋在阿弥脖子根,说话的时候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几乎贴着知秋的肌肤:“知秋,我现在十八岁了。”
两人身上的体香交叠一起,令叶知秋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嗯,好,我在听。”
“阿弥还没有很厉害,可是也会想和知秋在一起,无论是好朋友或者普通朋友。”
“温老师教我的,每个人都可以变厉害。”阿弥说:“只是会要一点时间。”
抱得很紧,紧到阿弥心跳的起伏,身上的紧张和惊惧,甚至难过,不安和委屈都一点点地被叶和秋感爱到了。
“阿弥已经很厉害了啊。”叶知秋轻轻拍着阿弥的后背。
总是能很快地变得开心和紧强起来,总是忘掉周边人给的伤害,而惦记着美好,光是这一点,比起很多人来就很厉害了,要是刘导能有你这样一份纯粹的勇气,或许也不至于因着人间的失色而离开。
“我知道知秋很好,很好,很有本事,是个了不起的医生,知秋也会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总和阿弥一起,没有关系,阿弥可以去找知秋,也可以等知秋不忙。”阿弥说:“可是知秋不要讨厌我,也不要离开我。”
“阿弥十八岁了,不是孩子。”所以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淡淡的,不是使性子,也不是撒娇,而是一种成年人的稳键,尽管声音清脆还带些忧伤,却并不失郑重:“我已经和知秋说了好多次了,知秋也说过,阿弥要学会自己做决定,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到最后说话不算话的却是知秋,知秋总在擅做主张帮她安排或者避开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要告诉我,可以做手术了。”甚至可能不会提到刘导的名字。
知秋应该只会告诉阿弥,这几天你要好好休息,等着手术,手术过后,阿弥就可以看见了。甚至还会笑着问阿弥,开心吗。
叶知秋一时没有缓过来。
其实阿弥原本就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啊,只是两人走得太近,以至于慢慢到了后面,她便慢慢只看见了阿弥孩子气的那一面。
“不会讨厌阿弥的,也不会离开。”知秋轻叹气,抚着阿弥有些颤抖的肩膀:“不能哭,要做手术了呢。”
阿弥使劲地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用刘导的角膜。”
不应该多少有些欢喜的么?叶知秋推开阿弥,摸着阿弥的脸颊,她看不见阿弥的眼睛,即使看得见,也只能看见瞳眸里的晶体花纹,而看不见她的心思。
“捐给其她人吧。”
医院里叶知秋和小简坐在一起:“反正还有很多人需要。”
对于阿弥的拒绝叶知秋刚开始是愤怒的,生气的,以她的立场看来,刘导是一片苦心,甚至为了保证□□的顺利摘取还算好了时间。
和小简商量完角膜的事情,叶知秋顺便去了齐博的办公室。
“还有一点点时间,应该来得及。”齐博士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大概没想到自个其实没多少选择的余地了吧。”
叶知秋紧着的心松了松,来得及便按阿弥的意思来吧。
唐果奶奶已经被医生预测了去世的时间,她好多天无法正常进食,各方面器脏也有明显衰竭,她在清醒的时候表示要把眼膜捐赠给阿弥。
所以阿弥才有了多余的选择。
她不喜欢刘导的方式,她听到新闻里说刘导专门为了捐赠眼膜而算好了死亡时间,她感到害怕。外婆也是这样算计着自己死亡,只是为了获得赔偿让阿弥可以不用靠捡垃圾活着。
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阿弥的意见,没有问过阿弥是否愿意接受呢。
所以阿弥更感谢唐果奶奶,唐果奶奶会问她的意见,唐果奶奶说:“我这双眼睛,用了六十几年,看过很多人,见过很多事,到最后,发现还是更喜欢看日出和日落。”
唐果奶奶说:“阿弥,你要活得比奶奶更老,更久,这样,这双眼睛就成精啦,什么都看过,什么都能看得透。”
“你是个好孩子。”唐果奶奶乐呵呵的:“你想的东西都很好,要是能看见了,那些你想的东西可能就没那么好看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可以把眼睛一闭,扮回瞎子,那种感觉可能就又回来啦。”
所以看不见的人才没有选择,眼前只有黑暗。可是当你看得见了,你便多了光明的勾选项。
照预期手术一周后可以进行。
手术进行的前提条件就是唐果奶奶的离开,每每想到这里,阿弥便忍不住难过,虽然这次她因为不喜欢刘导的方式作了选择,实际上哪个选择都会使人不舒服。
她的这种情绪让她很害怕提到手术,也很害怕谈论能看到以后的事情。有这种惶惶感的并不是她一个人。
叶知秋在床上疲惫地翻了个身,打开床头的小灯,看眼时间。
凌晨三点。
长呼口气,她将自己裹回被子里,试图重新进入正常的睡眠状态。一闭上眼睛却又掉进了相似的梦境里。
梦里到处都是阿弥的影子。
阿弥拉着她,躲在很小很小的房子里,很黑很暗,阿弥过来抱着她,偷偷摸摸的还想着要亲她。
阿弥总在说,不要给别人知道就没事的。
她本来想说,知道了也没有关系。可是还未仍说出口,小房子就被吹跑了,周边很多人都看着她们。
阿弥眼睛的纱布也跟着小房子一起被吹走了,纱布后的眼睛格外的亮,睫毛扑闪扑闪,可是阿弥没有看她。
阿弥看着周边的人,很开心,然后她就跑向人群,混进很多人影里无法区别。
回来啊,阿弥。
叶知秋再次惊醒,摸着有些疼的脑门看了眼时间,天快亮了。她干脆坐起来,打开手机相册,里边存了好些阿弥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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