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周晋人老,眼界宽阔。元莞趁机道:“魏律打压新人,而陛下恰好相反,新人毕竟是陛下提拔上来的。”
周晋猛地一怔,笑道:“明白、明白。”
说完,旋即笑着离开。元莞托腮,朝堂上明白人不少,魏律明白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仗的就是自己手中权柄,而周晋不同,他有才,亦可在此事明白,君臣之争,胜的便是皇帝。
魏律之势,分崩离析。
见过周晋后,旁人就知晓了,陆连枝迫不及待地上门。
元莞亲自见了,两人在亭内小坐,茶水果子应有都有,元莞心情好,推荐几样落霞做的点心,不忘说着做法。
若在往常,陆连枝肯定兴致勃勃,今日显得无趣,反说起京内局势:“中书令病了有些时日了,也不晓得如何,我听说陛下有意令中书侍郎升迁?”
哪里是听说,分明是听说元莞见了周晋才有此一说。
元莞故作不解,恍然道:“周晋本就不是俗人,升迁是早晚的事,有何可惊讶。”
听她这么肯定,陆连枝心里就不断在打量外间的传言,悄悄凑近元莞:“此事当真?”
元莞不愿同她亲近,往一侧悄悄避了避,道:“周晋有才能,曾是中书令的左膀右臂,本就是真。”
陆连枝见她同自己如此生疏,不愿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你竟如此避我。”
“县主早日看清,也是好事。”元莞冷漠拒绝,若非不愿面上情分过不去,也不会令她进府来。
“我看清什么,你未嫁人,我便还有机会,没必要看清。”陆连枝也不同她委婉,又道:“你同陛下之事不大可能,应该是你看清才是。”
元莞不想听,就拿点心堵住她的嘴,道:“你来就为了说这些无趣之事?”
“并非如此,秋日凉爽,我约了人出城去玩,你可要去?整日闷在府里也无甚乐趣,你又无事做,出去走走。江里的水涨了,去见识一番也是趣事。”陆连枝极力邀请。
元莞不大想去,对于女子结伴出游一事,并无太多的乐趣,她想了想,拒绝道:“我便不去了,热闹的地方不大好。”
陆连枝自认对她的心事猜得很准,热闹的地方人多嘴杂,元莞的眼睛总是让人多看一眼,她劝道:“你无须在意旁人的话,自己开心就好。”
元莞还是不肯答应,她又劝了几句,最后也没有成功。
翌日,元莞又见了中书内的几人,消息传出去后,局势更加多变,陆连枝也探不出元莞的意思。
众人不解之际,元莞大咧咧地入宫,在宫里待了半日,才又出宫来。
皇帝身侧没有亲近之人,进出宫城的元莞就成了众人心中的最好打探目标,尤其陆连枝,每隔一日就会去元府。
元莞为躲着她,日日往宫里跑,在垂拱殿内也甚自在。
周晋在宫里乍见她,将姿态摆得更低,愈发恭谨,就连孤鹜也察觉出不对,询问缘由。
元莞却道:“听说秋日游船不错?”
牛头不对马嘴,孤鹜摸不着头脑,只得顺着她的话开口:秋日凉爽,水又涨了些,景色确实不错,您想去?”
“前几日陆县主邀我去玩,我拒绝了。”元莞故作深思道。
孤鹜愣了一下,没有明白,也不敢再问,退了出去,将话转告皇帝。
陆连枝惯爱带元莞去玩,以前未曾表露心意,元莞还会去,眼下陆连枝待她心思不正,就不会再去了。
孤鹜不明,元乔反应过来,眸中漾着清淡的笑来,吩咐孤鹜退出去,进偏殿就见到窗下躺着的人,似睡非睡。
近日里,元莞来得极为勤快,朝臣散朝,她就来了,天色一黑就离开。
横竖不会留在宫里歇一夜。
元乔走近,榻上的人就睁开眼睛,弯眉一笑:“得空了?”
“嗯。”元乔应了一声,就在一侧坐下,元莞往后退了退,给她腾出位置。
自那日剖开心意后,两人的关系就好了很多,元莞也不再剑拔弩张,恢复旧日的笑意,动手动脚间,让元乔也跟着适应不少。
比如眼下,元莞拉她一道躺着,她就不会再拒绝,只是笔挺挺地躺下。
她睡姿好,元莞非要靠近着她,带着她一道姿势不雅。
小榻不大,两人躺着有些拥挤,元莞不在意,望着虚空道:“陛下近日可忙?”
新中书令不定,元乔就不会闲下来,元莞明知,偏偏还要违心地问一次。
元乔被她抱着,感受到不一样的暖意,也随她去:“你想去游船?”
元莞得意一笑,孤鹜传话挺快的,难得还有些用处,嘴中却道:“陆县主邀我去,我拒绝罢了。”
“嗯,她爱玩。”元乔随意应了一句,没有再说。
元莞不满,这人果真是榆木疙瘩,还笨得很,大概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会喜欢的,她叹息一声:“思来想去,还不如同她去玩玩。”
“怎地又答应了?”元乔醒过神来,转首看着身侧的人,唇角抿着紧紧的,似是不开心,她笑道:“你想什么?”
窗外的光色很好,映得元莞皮肤雪白,唇角嫣红,红梅白雪,妖而不艳。
元乔心动,也只是一笑。元莞不同,欺近她,不满道:“你去不去?”
“江水无趣。”元乔唇角蕴着笑意,故意激怒眼前的人。
元乔极为不识趣!元莞瞪了一眼,想起几日没有亲近她了,主动靠过去,不管不顾地摸着她耳朵:“不听话。”
“你愈发……”元乔被她捏得说不出话来,握着她的手就拨开了。
元莞低笑:“愈发放肆?以下犯上又如何,那也是你自愿的。”
放肆二字并没有让元莞停下,反刺得她愈发英勇,耳朵摸不到就去摸脸,压着她。
元乔羞恼,后悔方才逗她,忍了忍道:“你若想去,我令孤鹜去安排,再过两日就成。”
“我不去了。”元莞骄傲地一口拒绝,按住她的手,窗外宫人的脚步声清晰地传了进来,眼见着元乔的脸色变了,先是煞白,而后红如晚霞,娇艳如花。
宫人在谈论着小事,聚于墙角窃窃私语,徐徐地传入两人耳中。
她们说的是年岁到了就可出宫之事,攒了许多私房银子,可出宫嫁人,底气很足。
元莞闻言道:“陛下备嫁妆了吗?”
嫁人是需嫁妆的,这是许久前就留下来的规矩。元乔本就羞涩,被问得更是张不开嘴,侧首不应。
“我的私库在你手里,就当作聘礼好了。”元莞大度道,身下人肌肤粉白,透着诱惑,她俯身亲了亲颈间,耳畔响起元乔急.促的呼吸声。
外间宫人道:“可是出宫后年岁都不小了,有嫁妆也会被人嫌弃。”
说完,立时有人附和:“对,哪里是十五六岁的年龄,还不如自己留钱过日子。”
元莞眯住眼睛,指尖在身下人柔软之地戳了戳:“陛下有两个十五六岁了,嫁妆少了可不好。”
调.戏之际,宫人的声音不断传了进来,让元乔又羞又恼:“你休要胡说。”
“哪里是我胡说,是她们说的。”元莞指着窗外,外间宫人不过十八九岁,对宫外的事好奇又兴奋,被父母说得很是向往。
两人偷听了须臾,元莞唇角带笑,手握着元乔的手腕,使劲按了按,依旧问道:“嫁妆呢?”
元乔睨她一眼,想要挣扎着起身,发觉自己的力气大不如元莞,又不好生气,只得哄道:“在你府内。”
“你的库房吗?”元莞故作一问,‘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早就有着心思,将嫁妆早早地送给我了?”
越说越不对,元乔脸色红得滴血,偏偏那些宫人还在说着,就连嫁衣的事都要说上一说。元莞听风就是雨,又说起嫁衣:“是要自己绣吗?”
“不是。”元乔想而未想就拒绝了,声音略高了些,显得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