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柏常压下池笍的手，“你刚才也说了，是我和你一起送的赔礼。”
　　池笍收回手，可她那就是随口一提……
　　“你要是觉得内疚。”柏常低眉，缓缓摘下戴在无名指的银戒，轻轻放在池笍的手心，“就找一天，把它重新戴到我的手上。”
　　刚才敲章签字办离婚证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摘下这枚戒指的时候，那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才变得鲜明真实起来，心口变得又酸又涩。
　　池笍虚虚握着手心里银环，上面还带着柏常温热的体温，让她突然觉得胳膊很重。
　　没敢回视柏常的视线，池笍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没事。”柏常似乎早就料到她这个反应，嘴角一牵，语气很轻，“我说了我会等你。”
　　池笍咬住下唇，把那戒指收进口袋，“好迟了，我该回营了，柏老师，往哪边走？”
　　“我要回去搬家。”柏常说，“既然已经分开了，我得要把东西全部搬出来，留在那……也只是占位置。”
　　“……”
　　“柏常。”在柏常以为等不到池笍回话的时候，对方突然出声喊她，语气认真地说：“谢谢你。”
　　白园园夹在中间，左边看一眼，右边瞄一眼，默默屏住呼吸，让自己这个电灯泡的瓦数低一点。
　　谁家离婚还一副这么缠绵不舍的模样的，你俩刚其实领的是结婚证吧？
　　“不用和我说谢谢，回去路上小心。”
　　“再见。”
　　池笍转过身，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遮住眼睛。
　　今天这句“再见”之后，她和柏常之间再没有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再在全民的赛场相遇，只有导师与学员的身份。
　　很好，一切都随了她的意，没什么再能阻挡她朝上走了。
　　……
　　柏常目送池笍的背影坐上唐钰的车，直行，转弯，消失在街角尽头，随后她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指根。
　　戒指刚摘不久，那里留下了一圈淡色的戒印，或许过几天，连这印记也会消失了，柏常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
　　好空。


第46章
　　唐钰打开车门，池笍弯腰，坐上副驾驶座。
　　车子缓缓前行，池笍偏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仍伫立在原地的柏常的身影，她匆匆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将车窗升起。
　　“手续办好了？”
　　“嗯。”池笍点点头，“抱歉，我这次提的要求都很任性吧，给你添麻烦了。”
　　“安排你的行程，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有什么可麻烦的。”唐钰说，“今天早上在宿舍门口，周萍伤到你了吗？”
　　“没有，柏老师帮我挡住了。”说起来……柏常的手臂不知道处理过了没。
　　“嗯，有粉丝把早上录影传到网上了，不过好在大多数人还是站在你这边。”唐钰踩下油门，“公司这边也配合着发了一个声明，你可以不用担心。”
　　“唐钰姐做事，我一点都不担心。”这是真话，唐钰的危机公关处理，一直以来都在池笍的期望值以上，那天直播的时候就看出来一些，如果放在往常，估计一整个屏幕都是骂她的，现在不止骂的人少了，还有人会帮她说话，鼓励她。
　　“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情想和你说。”唐钰欲言又止，“你和柏常之间的事情，我从前一直是处于旁观者的姿态，从不打算插手，不过有些事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
　　唐钰的性格，本不是爱管旁人闲事的人，她知道，这个圈子最忌讳背后八卦，不论是好还是坏的，被人抓住了就是个把柄，所以她一向谨言慎行。
　　但柏常和池笍，于她来说，都已经不能算是旁人。
　　“你和她之间的误会堆积太多了，参加全民的事，之前尧枝告诉过你了吧，是我说的人情，和卫晞珂没有关系。”
　　“她会给卫晞珂写歌，也是因为当初你出道的时候，抢走了公司要分给卫晞珂的出道曲，无奈之中做出的补偿罢了。”
　　“按照柏常的性子，喜欢一个人，她不会昭告天下，而是更想把她藏起来保护她，你也知道，圈子里，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一场不小的流言蜚语，更别提她还处在那样的位置上，再加上那阵子公司前辈发了那样的事情，如果她真的喜欢卫晞珂，就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答应参加全民。”
　　这里说的公司前辈的事，指的是一个顶流男爱豆和一个素人谈恋爱结婚，导致粉丝集体脱粉并对这位素人发起大面积网暴，甚至发展到线下，不止给素人寄恐吓快递死亡威胁，更有甚者还有直接拿刀堵在门口的。
　　池笍安静地听着，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如今在她身上却恰恰相反，因为原书的情节，她对柏常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却忽视了，即便是在书中的世界，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类，她不会按照既定的剧情线，按部就班工作的程序指令，她的每一个选择，都遵循了自己的想法和心意。
　　想通了这个，池笍发现自己好像对柏常的变化都并不感到惊讶了。
　　现在回想起来，一开始，在池家夫妇都反对她参赛的情况下，只有柏常站在她这边，虽然嘴上劝着她早些回家和父母和解，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经纪人送到她身边。
　　——因为自暴自弃的池笍选择了迎难而上。
　　初舞台的随机舞蹈，如果不是她CUE，自己也不会有那么多镜头和表现机会。
　　——因为那个“美丽废物”池笍做出了改变。
　　卫晞珂在后台怀疑她的自作曲是别人代写的时候，柏常却选择相信她。
　　——因为她变了，所以柏常变了。
　　似乎从她穿来这个世界开始，蝴蝶就振动了第一次翅膀，“池笍”变了，所以一切故事线都不同了。
　　“这次的事情也是，导演原本是希望息事宁人，节目组出来道个歉，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她不愿意，因为她不想你的努力变成委屈。”
　　“一开始她和导演组提出更改记票规则的计划的时候，我以为她只是不想自己工作室的练习生遭受不公的待遇，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在乎你。”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唐钰姐。”池笍揣在兜兜里的手，握紧了那枚戒指，“是我之前没经过了解，就擅自误会她。”
　　池笍当然知道柏常的在乎，可她分不清楚，柏常做的这些，是为了现在的“池笍”，还是从前的“池笍”。
　　……
　　“柏常。”次日，卫晞珂闯入HM的大楼，一把推开柏常的办公室，“我经纪人说你取消了对我的授权？不是说好了吗，你会免费写一首歌给我，为什么突然反悔？”
　　“抱歉，我拦不住……”后头步履匆匆的前台小姐一脸抱歉地站在一旁。
　　“卫小姐，下次进门前，请先敲门。”柏常抬手，示意一旁神色紧张的前台下去，“没事，你先下去吧，帮我把门带上。”
　　卫晞珂在沙发坐下，即便是出来找人算账，她还是扮了一副要去参加宴会的精致，长裙高跟鞋华丽首饰，一样不少。
　　“你是在对我生气吗？”卫晞珂换上一副好脾气的面孔，笑容配上她这副楚楚可怜的皮囊，确实很能糊弄人，“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你以前不是这样会出尔反尔的人。”
　　柏常抬起眼，看向她，“是吗？我们之间很熟吗，熟到卫小姐已经可以清楚了解我的性格？我自诩有些辨识人心的能力，但也是最近才堪堪看清一些……卫小姐的为人。”
　　卫晞珂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柏常合上钢笔的笔盖，状似不经意提起，“公演的事，卫小姐这么快就忘了？”
　　“公演？”
　　“你确定还要继续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