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与初恋死磕
时清雨没料到关南衣会这样说,张了张口,想再说点什么,但她本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方才的那段话怕是已透支了她几个月的余额了,再加上她看着关南衣那张倔强的侧脸时心中一阵钝痛,再是想说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便只得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
她低声道:“我…这就出去。”
说罢便转身出门,将门带上关好,背影是少见的几分萧瑟,可关南衣的目光却再未落回到她的身上。
***
门被关上后,房间里一下便静了下来,关南衣维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很久,直到脖子有些酸痛了她才动了一下,却也只是长长的呼出去了一口气,然后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在这回她这个姿势并没有维持很久,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后她便又抬起了头,活动了下肩,然后下了床,走到了衣柜前,抬手拉开一扇门:
衣柜里的衣服分门别类的放的很整齐,颜色多为冷色调,黑色西服最多,关南衣一件件看过去,心中不禁叹道时清雨这里里外外都性/冷淡的模样以后可该怎么办啊,谁能受得住啊。
正想着,却不料看到了最后看见了一些明显和整个衣柜风格不搭的衣服,有白色的毛衣,黄色的卫衣,米色的长外套,还有紧身的皮裤,打底裤,冬裙等等。
这些很明显不是这个屋的主人会穿的衣服,关南衣垂着眸子想了一下,然后伸手拿出了一件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很合身,也很合适。
她忽得一下想起来那天下午她刚来时清雨家时对方拿给她的衣服也是这样合身。
她一直以为那是时清雨自己的,所以穿得倒也心安理得,现下看见了这些,她想道,莫不是时清雨这女的是专程给她买的?
还分了两个屋放?
还放在自己的主卧里?
她暗想道莫不是这女人早想睡她了?那她昨天下晚上岂不是投怀送抱正合了时清雨的意?
……操。
她心口顿时又是一阵后悔。
接着她又拉开了另一扇衣柜门,拉开后她便愣住了,这扇衣柜比刚才那扇只小了一点,她以为以时清雨的龟毛性格来讲这里面放着的会是当季穿不上的衣服,结果拉开了门一看才发现这扇衣柜里面被改成了很多个小格子,横排竖排,大小不一,她近了些看去,发现每个格子里放着的东西她都很眼熟。
……都是她的东西。
有她曾用过的削笔刀,她记得是在时清雨那补过课后便没了踪迹,还以为丢路上了,没有太在意,原来被时清雨给留着了。
还有她读高中时用过的饭卡,记得没错的话她还曾拿着它豪气的说要请时清雨吃饭,结果只是吃了顿食堂就没钱了,最后连着校卡一起给了时清雨,说是就算报答了。
也没想着对方会收下,那时候的是真的有些记不太清了,现在看来没想到对方不止收下了,收的还这般好,当时她还以为时清雨纯粹是出于师生情才收下的呢。
呸,假正经。
这样一格格看过去,不出所望的全是她的东西:她的手绢、她的发圈、她的钢笔、她的mp3、她的杂志、她的画本、她的门禁卡、她的会议记录、还有她的作文本…
有些是她上课时被时清雨没收的,有些是她们重逢之后嘻皮笑脸时随手送给对方的,有些则是在她忘了的某个时候里借给对方的。
这些年她好像遗忘了很多,现下见到了曾经的这些东西时她才猛的一下想了起来,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这样鲜活的存在在时清雨的身边过。
她自己都记不得了,而另外一个人却一点一滴的封存着,封存在这个小小的衣柜里,日夜守候在这房间的主人左右。
说来惭愧,对于高中那段荒唐的青春关南衣现下只记得住个大概了,零零散散的,有她死皮赖脸的跟在时清雨的后面,声称要送对方回家,却只顾着看对方没注意脚下,绊了个大跟头,崴了脚,最后还被时清雨抱着去了诊所的记忆。
还有她曾在上课时坐在最后一排用着中性笔在纸上画着时清雨清携的背影,最后因为画得入了迷,时清雨走近了都没发现,直到被对方收了她的画本的记忆。
也有她逃了课间操拿了本数学书跑去语文组问时清雨上节课讲得古诗的意义的记忆……还有更多的,被她遗忘的,或是不愿再想起的。
那些记忆被她埋藏在心底深处,不想再记起,可当她拉开这扇衣柜门后,那些记忆终是经隔经载月光后又再度归回了原位。
……原来认识已经那么些年了,她似叹息又似遗憾,伸手翻开了她曾经的那本笔记本,里面只有一篇作文,题目是《我这样喜欢的你》。
一行行看去:
“我这样喜欢的你:
有人喜欢山与大海,有人喜欢云与晚潮,有人喜欢雪与春天,但我不同,我只喜欢你,因为我见过高山与晚潮,摸过大海与云月,梦里还在有大雪的春天里晒过太阳,阳光懒懒的。
在睡了一个漫长的冬夜后我听见你在远方叫到我的名字,于是我便变成了蔚蓝色的大海日夜奔袭赶去你的身边。
你说你想看远方的美景,于是我又变成了雄纬壮阔的山脉,让你站在我的肩上眺望世界,我告诉你夜里的潮汐很美,化成水雾漫步在空中,引着你看那我精心准备的表演。
你不用去猜测我的目的,因为我是这样喜欢着你,所以才会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可有的时候我又会有些担心,我怕我这样喜欢你喜欢的太满太过的话会不会不能够将它保持得很久?可我又问自己,这得是多久才行呢?至少也得久到你头发变白吧?
我没有想你变老,只是我听闻有种感情叫白发如新,我不是个好人,甚至还有点坏,坏坏的希望着你老了后我对你的喜欢还能同今日一样。
你是个善良的人,我这样喜欢着你,你必定不会将我遗忘。
你年长我很多,所以你肯定觉得我不是一个女人,我也觉得,所以我有时候才会在想如果我可以早出生几年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在你读幼儿园时和你做同学,每天都对你讲三次我喜欢你,这样潜移默化着影响你,你若是能够喜欢人了,按着顺序来,是不是最先该喜欢我?
如果你喜欢上我了,那你便没有机会再喜欢别人了,因为我很好,至少在你这里很好,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那我唯一的这点好都将会消失,为人师表,自以感化渡人,授业解惑为己任,如此,你便自然不会让我这点好消失了……”
落款是五年前的夏天,那时早已毕业的她在办公室里听闻时清雨在改作文,问清了题目后便随手拿了本笔记本写得这作文。
拿给时清雨时她笑嘻嘻道:“之前读书的时候没少交作文的白卷,现在补你一篇还来不来得及?”
时清雨冷淡地收下了,然后在下次见面时将笔记本又还给了她。
在餐厅,她笑着翻开那笔记本,入目的却是时清雨毫不留情的给她的评语:
“未按要求作答,零分。”
年少张扬时的她不知道什么叫拒绝,又在拿了只笔在那句话后写道,“那在你心里能有几分?”
可她后来便再未拿回这个笔记本了。
她指尖轻触,抚过自己少时写过的每一个字,时至而今她还记得自己写下这篇文章时的场景,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夏日,她坐在办公室,翻开一本新的本子,想着时清雨站在讲桌前授课的模样,忍着心头的笑意这样一字一字的写着。
只是那个问题没得到时清雨的回答,真的有些失望呢。
她这样想着,指尖划过纸张,翻过了那一页,目光落去,几乎是同一刻里,她身子忽的一颤,眼眶悠时红了一片。
在新的那一页里只有时清雨写的那两个字,一笔一划,写得尤为端正,像极了她这个人。
“满分。”
“……”
关南衣一下又笑了出来,对自己轻声道:你看,你爱了那么些年的人,原来她早就将你放入了自己的心中,却又固守着自己的道义,坚定着自己的原则而拒绝你,不肯告诉你,就那样远远的冷眼看你为她笑,为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