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绵长
秦霂挂了夏星沉的电话以后,上了游轮跟韩舒桐说夏星沉临时有事,韩舒桐便交代出发。秦霂见两个长辈聊得惬意,一个人去甲板上准备吹吹海风,这个时候周怡然的电话打了过来。
信号好像还可以,秦霂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格,接起了电话。
“老板,热搜都爆了。”周怡然的语气有些无奈,把热搜内容公式化地背了出来:“秦家私人游轮奢侈豪华,今天迎来两大电影艺术家,还有当红影后唐懿。”
阳光下,远处的海面湛蓝澄澈,海波粼粼,海风轻拂着秦霂的长发。她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的手肘搭在护栏上,清雅绝俗,仪静体闲。
“挺好的,没有我。”秦霂并不惊讶。
别说是自己家里这艘游轮了,韩舒桐跟黎佩涵两个人随便出现一个都足够瞩目,再加上最近唐懿还在风口浪尖上,热搜是可以预见的。
周怡然对她这不以为然的口吻弄得哭笑不得:“你以为你没被拍到么?只是讨论度没那么高而已。”
秦霂把被吹散的碎发拨到耳后,嗅着带了阳光味道的海风,轻笑道:“没关系,晚一点就没什么热度了。”
周怡然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这么轻松?星沉又不在,你就不担心这趟出去跟唐懿扯不清么?”
“她会在的。”秦霂眯起眼睛笑了笑,身子转了个方向,靠在护栏上,笃定地轻声道:“明天是她生日,她最迟明天会到南岛。不然,我怎么可能冒着跟唐懿扯不清的风险出去散心?”
“啊……”周怡然恍然大悟,不自觉地拉长尾音,“不过唐懿之前那样暗示希望你去订婚宴,你们几个这次又凑在一起,看样子有戏看了。”
“我倒不希望有什么戏。”秦霂笑了一声,目光落在正关上舱门走出来的唐懿身上。
唐懿或许也是想要来甲板上吹吹风,见到秦霂在打电话,脚步顿了顿就朝着秦霂缓步走来。
刚好周怡然说了一句“那我挂了,你好好玩”,秦霂回了一句“好”,随后挂了电话。
“这么忙?”唐懿走到秦霂跟前,栗色长卷发被微风吹起。
“一点公事。”秦霂神色疏离,转过身继续远眺着海面。
唐懿没有因为秦霂的冷漠而离开,也没有立刻回应。
秦霂听不到她有什么动静,不过细想之下还是打算留在甲板上。
虽说应该尽量避开唐懿,但她这次同行就是为了避免唐懿做出对现状不利的举动,如果能遏止在摇篮里自然最好。
“小霂,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唐懿忽然开口,声音被海风吹拂而过,似乎多了一丝不该在此刻出现的温柔。秦霂听出了那熟悉的感觉,那是在几年前她曾经感受过的,放在如今却陌生得让她有些不适。
“没有什么是会停留在原地的。”秦霂皱了皱眉,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不简单。
果然,唐懿上前两步走到她的身边,声轻音柔地道:“你从小到大都不会发脾气,不管是谁,也不管对方做了多严重的错事,你最多只是皱一下眉头。即使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再怎么惹你,怎么逗你,你永远都是很温和。”
唐懿停了下来,但似乎还没有说完,秦霂眉间蹙得更紧。
“很多时候……”唐懿欲言又止,靠近了一些,吐气如兰:“你都温柔得过分。”
秦霂反射性地往身侧退了两步,原本只是疏离的神色瞬间结了冰,声音冷冽:“唐懿,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这下意识抗拒的话刚说出口,心里有什么东西就呼之欲出了。
她记得那天在海滩上,唐懿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才临时决定取消订婚的呢?”,当时她就有所警惕,今天唐懿莫名其妙提起旧情,就像是在呼应那天的话。
唐懿听她这么问,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双笑眼几近妖娆,“小霂,你还不明白么?那天我告诉你临时决定取消订婚是因为你,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么?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只是我在跟谢谦在一起的时间里,你还没有成长到让我离开他的程度。”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秦霂唇边牵起的笑容满是嘲讽,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有些好笑,有些悲哀,也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庆幸,她没有从这些情绪里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当然。”唐懿的话语跟她的眼神同样肯定,“谢谦的身上有当时的你不具备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我能够跟他走到最后。可是小霂,当我看到你在宴会厅前侧着身体护着夏星沉的时候,我不得不停止那场订婚。”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跟秦霂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平淡,却让她有爱的冲动。
她会想要把她能给的都给秦霂,她会希望每一天在秦霂身边醒来,她更会眷恋秦霂的温柔体贴。
同样地,她期待秦霂不只是温柔体贴。
她喜欢被征服,在她心目中,征服她的人应该是秦霂。
她以为她能够跟谢谦携手余生,只是生活中每每想起跟秦霂在一起的回忆碎片,总让她对谢谦的求婚踌躇不决,犹豫之下答应了先订婚。
在看到秦霂护着夏星沉的那个下意识的动作以后,她终于决定了离开订婚的酒店。
被她始终放在心底的那个女孩子,那个曾经只会一动不动,用温和的言语表达情绪的女孩子,如今长成了温雅而不失气势的成熟女人。
秦霂惊讶得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喝止她。
唐懿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当年她们的分开是因为不够她成熟么?那么今天唐懿这样果断地跟谢谦分开,是因为她足够成熟了,长成了唐懿想要的样子么?
这简直是笑话。
秦霂纵使早已经放下,这时也被唐懿这样自然直白的口吻激得心底怒潮翻涌,本就没有温度的眼底寒气瞬起:“唐懿,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跟我没有关系。你本来应该顺利成家,我也有恋人了。请你自重。”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唐懿的一句话却让她停住脚步:“别骗我了,你们之间有问题。”
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听起来就像是有确凿的证据在支持着她说这句话。
唐懿了然地轻笑,慢慢地走到秦霂身侧,想要去抚秦霂脸庞的手抬到一半停在半途。
她嫣然一笑道:“小霂,好好回忆一下我们过去的快乐,我等你们分手。”
她深深地看了秦霂一眼,转身回了船舱。
秦霂久久地站在原地,唐懿最后那几句话像钉子一样把她钉在那里。
秦霂低垂的眼帘与有些疲累的神情,都从幻镜里清晰地被夏星沉看见。
那个模样,就像小时候考试没有拿到自己定下的目标分数,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安静坐着一样。她喜欢学习,可却觉得有点累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夏星沉回忆中的那个小女孩的面容,逐渐与秦霂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她站在办公桌前,与幻镜中的秦霂一样沉默着,眼底掠过一抹疼惜。
“这么担心你家秦老板,怎么不放下工作先过去?”
办公室里响起宁景笙那调侃意味十足的声音,有一只纯白的绒球蹦到夏星沉的办公桌上,那对柔软的长耳朵把夏星沉笔筒里的笔扫得哗啦啦直响,刚才的说话声正是从这只绒球嘴里说出来的。
“不过我真的挺好奇的,唐懿到底是怎么知道你们两个不是真的?这不应该啊。”
宁景笙一边说,一边化成人形,坐在了夏星沉办公桌上,双腿来回晃荡。
“她不是知道我跟秦霂关系是假的。”夏星沉凝视着幻镜,催动灵力将它隐去,轻轻摇头,“如果她知道,就不会说‘等你们分手’这样的话。她所说的‘有问题’,指的是我跟秦霂之间有能够导致分手的问题。”
“那也很奇怪。”宁景笙从桌上跳下来,双手环胸分析起来,“你家秦老板很少跟她有接触吧?在接触少的情况下,她到底是怎么发现你们有问题的?这么长时间可没有别的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