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替身谈恋爱
此前为让封月闲安心,她下诏寻访名医,封月闲那边的人手也在找,甚至是朝臣都揣摩上位心思,吩咐手下去各方探访。
一层层下去,宋翩跹估摸着,这个世界有点名号的医者,八成都给捋了遍了。
可今日,封月闲还要再派人找一轮,寻漏网之鱼。
她不是如此固执的人,为何这样,宋翩跹心中自然清楚。
宋翩跹声音放软,像在安抚一只焦躁不安的大猫:
“前前后后见过如此多的医者,有才能的,皆见过了。”
封月闲盯紧她:
“在寻医问药上,不知怎的,你向来比我更清醒。”
封月闲言语淡淡,但一双黑眸中,是许久未见的怀疑和审视。
她下巴微昂,眼睑半垂,微微讽刺一笑。
宋翩跹沉默片刻。
她知道封月闲有些伤心了。
尽管宋翩跹的表现可以归结于她已经认命,对治愈不抱希望了——其他人或许就是这么以为的——可封月闲是她枕边之人,不管是蛛丝马迹,还是直觉作祟,封月闲都敏感地发现了不对。
尽管以宋翩跹之能,能作出百般解释,将这段话糊弄过去,封月闲一定信她。
正因为封月闲一定信她,所以她不该骗她。
宋翩跹轻叹,她伸手,覆上封月闲的手背。
两只手刚接触,宋翩跹便是一怔。
手下这双手,因练武常年温热的手,此时竟是冰凉的。
宋翩跹下意识握紧。
“我……”宋翩跹张了张口,难得露出些无助的表情,她还能怎么说?
封月闲,并没有关于快穿局的任何记忆。
封月闲看着宋翩跹,等她下面的话,神情很专注。
可宋翩跹到底没有说下去。
封月闲自嘲般一笑。
接着,便见宋翩跹好似急了,向自己倾身而来,锦被滑落。
“月闲,我现下无法说更多,但你要知道,你要相信。”
宋翩跹微微喘了喘气,咳了两声,面色浮上点潮红,她的茶色瞳孔清亮而坚定。
她几近一字一顿道:
“我们终将再次相遇。”
我们终将再次相遇……
嗡——
宋翩跹沉静而坚定的声音,传入封月闲耳中,带起一阵闷闷的嗡鸣。
那一瞬间,她感知到,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但只是一瞬间,随即,这股异常感消匿,再寻不见。
封月闲眸中恍惚了下,待嗡鸣过去,她看向宋翩跹。
饮冰走进来,似是感到氛围沉凝,她犹豫了下,声音很低:
“夫人,郡主已从西北回来了,说有事与您谈。”
封月闲偏头道:“本宫今日无暇——”
“你便去罢。”宋翩跹道,“要事重要,我们晚些再说。”
宋翩跹劝了下。
一是,如今她或许说不出其它的,不若让自己再理理思绪。
二来,宋如烟回了趟西北,涉及事务许多,包括西北军情,都是朝中密切关注的点,也是为公。
封月闲看了看宋翩跹。
她抬手,替宋翩跹将锦被盖好,盖过细瘦的肩,微微按了按。
“等我回来。”
宋翩跹冲她笑笑,点了点头。
封月闲见她点头,才转身离去,步履极快。
饮冰忙跟在身后,近两年主子便是如此,每当离开陛下身边,走路都快许多,处事更是愈发果决,雷厉风行,像是要赶紧处理完便回到陛下身边般。
好像只有在陛下身边,主子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几乎是饮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同时。
宋翩跹拥着锦被,突然,一阵无法抗拒的、厚重的睡意侵袭而来。
她毫无抵抗之力,眼皮如黑色幕布,一点点往下落去,遮去她目光所及的,这个世界。
在宋翩跹的意识坠入深渊的最后时间,脑海中,一个陌生而冷淡的女声:
“执行强制退出命令。”
“强制退出,执行完毕。”
第75章 公主的小娇妻(完)
泽乐楼周遭,被宋莹光打理出了座小花园, 并几个精巧亭子, 封月闲让宋如烟在这见她。
群花交织, 乱蝶飞舞, 日光温煦,一派好景光。
宋如烟正说话, 眉眼飞扬:
“……我父亲说了,等桉儿长大, 便让我们这辈的子弟都听他的, 往后整个西北……”
封月闲坐在亭中, 把玩着个精巧玉杯,她在听,却总有些心神不宁。
因为宋翩跹不在。
早知道, 就该让宋如烟沐浴更衣,去乾清宫见她们……
封月闲想着,突然发现, 宋如烟的声音消失了。
不止宋如烟,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风声, 蝉鸣声, 蝴蝶振翅声, 一切细碎而莫名的声音。
风悄悄停下, 蝉分外沉默, 光中的微尘停滞。
蝴蝶驻足花上, 而花不再摇曳。
封月闲猛然看向乾清宫。
她手一颤,白玉杯急落,砸到石台上。
美玉碎了。
玉碎的声音似乎将整个世界惊醒。
“……夫人,您怎么了?”
宋如烟有小兽般的直觉,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面前的封月闲好似变了。
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改变了什么。
封月闲未曾回答她。
她下颌紧绷,眸光颤动得厉害,抿着唇,一言不发。
宋如烟突然不敢问了,她静了静,就见下一瞬,封月闲站起身,甚至身形摇晃了下,才站得稳。
随后,随年岁愈长、愈发沉稳凌厉的荣华夫人弃下宋如烟,疾步往外走去。
她发间的金凤步摇颤得厉害,像无家可归的鸟儿,凄厉彷徨。
连飘扬在身后的宫绦,都透着无助。
宋如烟忙起身,追了两步,目送封月闲离去。
能让荣华夫人如此仓皇的事儿——
她手下意识地扶着石桌,撑住身子。
好像有什么支柱,已摇摇欲坠了。
封月闲回宫时,雪青迎出来:
“夫人。”
雪青目光在封月闲额上的薄汗和微乱的仪容上停了停,心中一紧。
夫人向来一丝不乱的,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封月闲脚步未停,径直往里去,脚步声和声音却习惯性放轻:
“陛下何在?”
“自您离去,就在熟睡,难得睡了个好觉。”
封月闲心微微一松。
随即又提得更高:“你去看过罢?”
“是。”
雪青是暗卫出身,不至于连沉眠和……都分不清,封月闲安心了些。
应是她又多思了。
她绕过白珠帘,往寝宫而去,动作很轻,她问雪青:
“如何看的?”
如何照看贵人,不是按乾清宫的惯常规矩来吗?雪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道:
“陛下不喜人守着,奴婢便隔一刻钟进来瞧一次。”
眼中,已经能看到那薄薄的幔帐,遮着里头酣眠的人儿。
封月闲走到床榻前,步履更轻,仿佛没挨着地般,不敢造出半点声响。
窗下的错金博山炉上,一缕轻烟逸出。
封月闲分神看了眼香炉,这香味,是返魂梅。
她爱燃这香,宋翩跹便总随她去。
封月闲不爱梅香,她只是想着,这香与千千万万的其他香品,对她们而言,总有些特殊。
下次应带着宋翩跹,去明寿宫,燃此香。
待她身子好些。
思及此,封月闲心下泛起些酸甜之意,但总归是甜的。
甜意漫上她唇际,封月闲红唇微弯,带着笑,伸出纤白的手,撩起帐幔——
翩跹,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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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
“宿主。”09抱着大铅笔,凑在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宋翩跹。
或者说她原来的名字,简一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