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替身谈恋爱
宋翩跹将它戴到手腕间,摇了摇,里头的香丸跟着晃了晃。
“月闲,瞧。”
忙着挑花钿的封月闲听见动静,抬眸看了眼。
莹白胜雪的皓腕间,手串浮金,香丸胡乱摇着,茉莉香便跟着胡乱地四处溢着。
宋翩跹手腕太细,那手串松松滚入小臂上,躲到绛色袖衫下,只能瞧见个金红影儿。
茉莉香跟着缠上丰腻温香的臂腕,再不肯离去了。
封月闲攥紧手中木盒,指下轻轻摩挲玉色。
“还未挑好吗?”
“好了。”封月闲应道,惯常冷而媚的嗓音有些喑哑。
“是什么图样的?”
宋翩跹坐在凳上,回首抬身,探头去看她手间的金钿。
封月闲未答,她手骤然握上宋翩跹小臂,俯身而下,将她压在鸾镜前。
她另只手微抬宋翩跹下颌,轻柔而强硬。
封月闲吻上去。
堪堪润开的桃花金钿,在柔腻丰秾的碾磨间盛放。
披衫如薄雾散逸,遭封月闲一压,娇弱无力,铺散在鸾镜金玉前。
轻罗衫随动作滑到臂弯间,再无遮挡,封月闲手下是茉莉香,是羊脂玉,是娇娇人儿。
盛满花钿的木盒滚落在地,里头的各色花钿洒落出来,烂漫而靡丽。
炉中轻烟袅袅徐徐,水晶帘一荡。
金钿软了。
第46章 公主的小娇妻(14)
薄薄的金钿印在两张微启的唇间。
美人檀口轻呵温热香气, 那金钿几近要软成水了。
宋翩跹脑中一片迷蒙。
她好似被房内升腾的温香熏晕眩了, 一时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封月闲……这是在做什么?
她小臂被制住,唇上传来温热馨香, 口脂微融, 金钿未落到额间发鬓,反而沾染两色唇脂——
宋翩跹挣动胳膊,推开封月闲,侧身避到一边。
她动作太大, 蝶翼般的衣袍将满桌首饰扫荡歪斜, 十来件金饰砸到地上,一阵嘈杂。
“公主可还好?”外头立即传来芳若姑姑的问询声。
“无事。”宋翩跹细细喘了喘,才道。
唇角传来异物感,她伸手抚去,原是那金钿, 沾着绯红唇脂,一片金红。
宋翩跹手微颤, 她垂眸, 将这东西摘下, 放到桌案上。
她理了理被压乱的袖袍, 轻轻吸气,这才抬眼看向封月闲。
枉她还以为,自己和封月闲的合盟分工默契, 合作共赢, 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宋翩跹理了理思绪, 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封月闲扫了眼地上的金银,看向自己,眸子带着微光,唇轻扬起:
“又无旁人,怎的这般羞怯?”
她声音像是抱怨,但更多的是一股子无奈的宠溺,好像在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极为亲昵暧昧。
“……”
宋翩跹难得的没接上话。
她原本想问,封月闲和自己之间是存在什么误会,还是说这只是她一时兴起,但好像没有问出口的必要了。
宋翩跹太阳穴一阵闷痛,似乎身体也感知到面前的情形有多难处理,发出了哀鸣声。
但再难也要解决,宋翩跹抿唇,轻声道:
“月闲,我们是同盟。”
“嗯?”封月闲下意识应了声,但随即,她似乎反应过来,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弭,眸光如墨暗涌。
“我们是同盟,我是宋翩跹,不是宋裕。”宋翩跹再度强调。
她身形挺直,修短合度,素来温柔的茶色瞳孔,在此时只有彻骨的冷静:
“而你是我兄长之妻,是大黎的太子妃。”
封月闲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下颌线紧绷。
宋翩跹顿了顿,最后道:
“我们的关系不是……不是夫妻,而是同盟。”
殿中陷入死寂。
门外的芳若并二饮本担心殿内出什么事,竖着耳朵等主子吩咐。
一开始还能听见些若有似无的说话声儿,到此时,是什么声都没了。
仿佛整座大殿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烟火气。
殿内。
封月闲素来不起波纹的黑眸,仿佛被揉碎的夜色,愈发深了。
一点脆弱在她眸中隐现,很快被藏到最底下,只剩翻涌升腾、似要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
她身体紧绷,看向宋翩跹。
宋翩跹身子纤薄,仿佛风一吹,便要被风挟走的薄薄一只蝶。
可她这么弱小,轻飘飘扇动翅膀,便掀起如此巨浪。
封月闲凝视她许久,目光落到她晕开的口脂上,停留一息,又很快移开。
她直视宋翩跹的双眸,针尖对麦芒般,下颌抬起,不肯示弱:
“礼法规矩,公主记得极牢靠呢。”
“不敢。”宋翩跹说着,微微垂首。
封月闲看向她的发顶,发间俱是她方才亲手为宋翩跹穿戴的首饰。
封月闲停了停,到底不甘,心知要露败,却还是要问一句:
“公主既无意,为何对我处处周全,仔细妥帖?”
宋翩跹一瞬间的神情很难形容,像在细细咀嚼句她听不懂的话,又像在回忆。
她很快收拢起,但还是被封月闲捕捉到了。
封月闲若有所感,电光火石间,她道:
“你从未对我上心,是也不是?”
宋翩跹斟字酌句:
“你我互为帮扶,却不知引起月闲你的误会了,论起来,是我的错。”
互相帮扶。
封月闲喉嗓滚动,原是如此。
她勾起笑,却不知在笑谁。
不知是宋翩跹那句“是我的错”可笑,还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更为可笑。
“不扰公主清净了。”
封月闲脊背挺直,声音轻缓徐徐,一举一动如最合宜的贵族教养,一丝不苟。
唯转身离去时,手臂向后一掷,苍青袖袍如云鼓荡。
殿门打开,外头的光照进来,驱散醺然女儿香。
封月闲迈出去,裙摆很快消失在朱红门前。
她离开后,殿中空留满地珠翠花钿,并燃尽了的香。
宋翩跹四下看了看,头愈发痛了,她坐下,在脑海中道:
“09,封月闲,也是弯的?”
这个“也”字用得极为精妙,09竟然无法反驳。
“据搜集到的资料来看,其中并未有封月闲的性向标注。封月闲一生未娶未嫁,也未与人提起过,所以……”
“我知道了。”宋翩跹轻叹道。
她读资料时,只觉得封月闲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自当与寻常女子不同,情情爱爱的,耽误她打江山,哪知道是这个结果。
想来,或许是她的举措让封月闲误会了。
09小声道:“不怪宿主,封月闲的表现,实在也不像喜欢宿主的样子啊,我都被吓一跳。”
一阵安静后,宋翩跹道:
“不管怎么说,我该再注意些的。”
“而且,每个人性格不同,表达情感的方式也不同,不能片面地去看待。”她温声道。
09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芳若姑姑进来,见一地东西,唬了跳:“怎的都打翻了去?”
“哎呀,花钿俱不能用了,要让内务府再送匣子来才行。”
说着,她细细瞧着宋翩跹脸色:“方才太子妃离去时,神色略有不愉,可是与公主起了龃龉?”
芳若姑姑是宫中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能瞧出不对来着实老辣,宋翩跹却无意再说,只道:
“不是什么大事儿,姑姑莫要多忧。”
说起花钿,宋翩跹想起那片沾了口脂的花钿,若是让芳若姑姑瞧见,说不得便要猜出些什么了。
待芳若姑姑走到一旁,露出身后放置花钿的桌案,宋翩跹当即转眸去寻。
却见那处空空如也,花钿无影无踪。
宋翩跹怔然。
封月闲回到东宫。
二饮自幼跟着她,自然察觉主子从明寿宫出来后,身上便冷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