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法医小姐
林又元又咳了两声,脸色憔悴,眼窝深陷,穿着宽松的睡衣,露出的皮肤也是松弛布满老年斑的。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苍老。
管家有些不忍心:“老爷……”
林又元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舸儿今天过来了吗?”
林管家摇头:“没有,少爷母亲也病得重,所以没过来,不过,他派人送来了贺礼,说是明天一早再过来拜年。”
林又元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哦,是什么?”
“是一只古朴的鼻烟壶,说是清朝皇帝的遗物,特意搜寻了大半年来给您的。”
“这孩子,有心了。”林又元靠在轮椅上长叹了一口气,话音刚落,咳嗽不断。
“老爷……”管家抬手欲给他拍背。
林又元止住了他的动作:“你觉得金夏这个女人可信吗?”
“不敢妄自揣测夫人。”老管家低下了头。
林又元拿手帕捂着唇,喉咙里发出来了“嗬嗬嗬”的声音,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在咳嗽还是在笑。
他没说,林又元也没再问。
“小姐回来了吗?”
林管家复又推着他往前走,摇头。
林又元阖上了眼睛,任由他把自己推进了卧室里。
“不回来好啊,不回来的好。”
***
偌大的别墅又恢复了静寂,远处树林子里隐约传来几声狗叫。
金夏溜出了大门,拐进了旁边的建筑。
“不是说了,让你别过来吗?”林舸打开了书房门,四下看了看,走廊里黑灯瞎火的,没人。
他一把把人拽了进来。
金夏娇娇柔柔地依偎进了他怀里,指尖撩拨着他的胸膛。
“那个老东西又给我气受了。”
她不无委屈,林舸却一把把人搡了开来。
“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是……金夏气极跺脚:“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死啊?每天伺候着他,看着他粗糙下垂的皮肤,还得给他洗澡,我都想吐。”
林舸冷哼了一声,走到办公桌前忙自己的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那么快。”
“可是那药都投了大半年了也不见什么起色——”金夏娇嗔着,绕到了他身前,想要坐在他的大腿上,又瞥见了桌上放着的水晶球,顿时眸中一亮。
“哇,这个好好看!”
她一把拿了起来。
还没等她坐下去,就被人劈手夺下了水晶球,卡着脖子推到了墙上。
林舸双目赤红,掐着她的手逐渐用力。
“别、碰、我、的、东、西。”
金夏翻起了白眼,两只脚在墙上乱蹬着,她万万也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林舸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再看他的面目,分明失了往日的和善,那眼神又凶狠又冰冷,仿佛只是在捏死一只蚂蚁。
金夏怕了,逐渐喘不过气来,眼角渗出了泪花,拼命拍打着他的手腕。
“咳咳……对不起……我……我错了。”
有无数个瞬间,林舸是想杀了她,让她成为自己的标本之一。
然而,一想到她还有利用价值。
那双眸子里的血丝淡了很多。
林舸撒手,金夏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又惊又惧地看着他。
林舸俯身,温柔地把人扶了起来,甚至还替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实在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不想让别人碰呢。”
女人红着眼眶,脖子上还留有一圈扼痕,林舸轻轻替她揉着,缓解疼痛。
“对不起呀,刚刚冲动了,夏夏,以后不会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脱离苦海的。”
一会阴狠暴戾,一会柔情似水,这变脸如同翻书让金夏头皮发麻。
她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似的,看着这张脸无端升起了寒意。
林舸继续发挥他的专长,从桌上端了一杯水递给她:“对不起夏夏,喝口水缓缓,来,今晚是我的情绪不好,你照顾林又元很辛苦,我应该体谅你的。”
金夏不敢再多待,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没事,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逃命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她走后不久,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书架后转了出来。
“你不杀她,不怕她告诉林又元吗?”
林舸冷哼了一声,抚摸着那颗水晶球,像在抚摸女人最柔软的地方。
“林又元不是省油的灯,告诉他,她更活不了。”
“那你就不担心,她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不再帮你做事了?”
林舸嗤笑一声,事到如今已不必再装了。
“喝了那玩意儿,很少有人不上瘾的,等着看吧,她明天还会来找我的。”
黑衣人转身欲走,又被人叫住了。
“这次你做的不错,钱打你账上了。”
那人唇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意:“你知道的,我不图钱。”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林舸起身,把一根金条塞进了他手里。
“我会帮你的,就像你帮我一样。”
第94章 游戏
那个晚上在宋家度过的除夕夜,成了林厌后来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她靠在宋余杭肩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瓜子, 听宋妈妈讲些她小时候的趣事, 在宋余杭愈发害臊的面色里哈哈大笑着。
宋母又陆陆续续问了她一些工作生活上的事, 林厌都老老实实答了, 包括自己的病情也没在隐瞒的。
宋妈妈听不懂这个病到底是什么, 只是在宋余杭述说的,她会经常性失眠、长期服药、呕吐等并发症时, 有些心疼这个苦命的孩子。
末了, 最关心的还是:“格……格什么综合征,不遗传吧?”
林厌一口水还没咽下去,“扑哧”一声差点全喷了出来。
果然,天底下的父母最关心的都是这个问题吗?
宋母忧心忡忡。
宋余杭忍俊不禁:“得了, 妈, 不遗传, 再说了, 就算遗传不还有我呢吗?再不行, 领养一个呗。”
她磕一把瓜子,瓜子仁全给了林厌。
“对了,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宋母略有些赧然, 她也没接触过这些。
“报、报纸上看的呗。”
电视机里唱起了“难忘今宵”, 窗外零点的钟声响了起来。
宋母大松了一口气,开始赶人了。
“得了得了,赶快去洗澡睡觉吧, 明天不还要赶飞机呢吗?”
“好。”宋余杭把瓜子放进了盘子里,拉起林厌就跑进了浴室。
“妈,明天不用给我们做早餐,想多睡会儿。”
“好,知道了,知道了。”
客厅里传来了宋母拖长了声音的回答。
宋余杭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洗手,然后刷牙,洗完脸后开始脱她的毛衣。
林厌摁住了衣角,警惕地看着她:“你干嘛?”
“两个人一起洗,省水省时间。”
“阿姨还在外面,你——”林厌瞪大了眸子,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她明天还想不想出去见人了?
“嘘,别吵,从前是偷偷摸摸,现在是光明正大。”
“唔……不可以!”林厌急红了眼,抵死不从,气喘吁吁地,硬是把她推出了门外,拿花洒滋了她一脸水。
宋余杭抹着脸上的水珠,一转头看见宋母还在客厅忙碌着,又过去帮忙收拾了。
“妈,我来,你先睡吧。”
她扶着人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拿起了扫帚打扫着房间。
宋妈妈看着她高大的背影躬下身去,从沙发底下扫出了瓜子壳,叫了她的名字。
“余杭啊。”
“怎么了,妈?”她抬眼看她,手上动作没停。
“没什么,就是看着现在的你,想起了刚出生的时候,巴掌大一点,医生说早产,估计活不过三个月,如今也这么大了。”
宋妈妈看着亡夫的遗像,伸手比了一下,眼里渗出了泪花。
“比你爸爸还高了。”
宋余杭放下扫帚,半蹲在了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有些动容:“妈——”
宋妈妈把她贴在鬓边的黑发顺到耳后去:“以往看着你倒不觉得,今天看你照顾厌厌,才觉得我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归宿了。”
宋余杭把脸贴上了她的膝盖:“妈,无论我多少岁,有没有女朋友,和谁在一起,您都是我妈,我永远爱您。”
宋余杭知道,宋母不见得是接受同性恋,她只是爱屋及乌接受了林厌,并且希望自己女儿能幸福而已。
这是多么伟大又深沉的母爱。
她蹭了蹭妈妈的腿,像小时候一样。
“妈,您放心,我不是那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人。”
宋母失笑:“你要是那种人的话,趁早还是别谈恋爱的好,免得耽误人家姑娘。对了,厌厌的家人呢,你见过吗?”
提起林厌的爹林又元,宋余杭就一脸一言难尽。
“见了,只是……”
结果不如预期的好,甚至可以说是从此结下了梁子。
宋母沉吟:“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要结婚,该做的事还是得做,该孝敬的还是得孝敬,林厌不想回家的话,你得有分寸,别厚此薄彼了。”
宋余杭笑了,那些过于复杂的事她也不打算说出来惹妈妈烦心,于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我知道了,妈,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再怎么样,正式结婚之前还是要去拜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