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法医小姐
她看一眼宋母,似做了个重大决定一般,推着宋妈妈到了钢门旁边,那里是二次爆炸的区域,冲击波把周围一切都荡空了,是以相对安全些。
“妈,你待在这里,如果一会我没有出来,你就出去直走,右拐,有一道侧门,林厌的朋友会在那里接你。”
她捏了捏宋妈妈的手,眼含热泪:“妈,照顾好小唯。”
说罢,脱了高跟鞋,任凭宋母怎么呼喊,头也不回地又钻进了火海里。
赤脚踩在灼热的地板上,钻心的刺痛。
每走一步,季景行额头就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她咬着牙,含着泪,步过了刀山火海,跑到了她身边,脱了大衣扑着她身上的火,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晃着她的肩膀。
“林厌,醒醒,醒醒!”
林厌耷拉着脑袋,季景行扶着她肩膀,摸出了一手黏腻,借着火光一看,全是血。
她穿黑衣,流血也看不出来,又身手利落的,季景行以为她没事的,结果此刻扒开衣服一看,伤口深可见骨。
再怎么对她有成见,也终究是有些心软了。
季景行咬了咬牙,看她还是昏迷不醒,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林厌,醒过来,别以为你救了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这件事因你而起,小唯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他妈跟你没完!”
“你死,你死,死了余杭就归我了!”
季景行晃着她的衣领咆哮,向来端庄温柔的女人也罕见地吐了脏字。
这一巴掌可谓是又快又狠,打的林厌猝不及防,生生偏过了头去,吐出了一口淤血来,活生生被她晃醒了。
林厌揪着她的衣领,把人搡开:“做你妈的春秋大梦,要不是你们出事,老子这会儿都订婚了,艹。”
她轻嘶了一声,拿手背抹掉唇角的血渍,妈的,够狠的,这女人。
季景行见她醒了,虽然是为了救人,但不由分说扇人一耳光这种事在她前三十几年的淑女生涯里也是没做过的,顿时有些赧然。
“醒了就好,赶紧出去吧。”
林厌跪在地上摸索着:“你先走。”
季景行急得跺脚:“你找什么呢?!”
“我的棍子,棍子……”林厌嘴里振振有词,眼熏得眼都睁不开,手指在滚烫的地板上摸索着。
“你疯了吧?!人都要死了还管什么棍子?!”季景行气急败坏来拉她,被人一把又搡了开来。
林厌跪在地上膝行,也顾不上烫,双手捧起了一根已经被熏得乌漆墨黑的烧火棍,眼里渗出了泪花,却弯起唇角笑了。
拿在手里攥了攥,那种踏实心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厌一把插进了后腰的束带里,扯起季景行就往外跑。
“走!”
在门口接到了宋妈妈,三个人扶持着一起跌跌撞撞往外冲。
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木材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所过之处地上流淌着火苗,房梁上的柱子掉了下来。
林厌仰头看了一眼,瞳孔一缩,把两个人往前一推:“走!”
背后一股大力传来,她踉跄滑了出去,回头一看,惊蛰用背替她挡住了倒塌下来的木柱。
“惊蛰!”
“小姐,走!”惊蛰大喊,拼命想要拱起身子来,奈何梁柱太沉,猛地一抬头,目光所及却见她又跑了回来。
林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和他一起使劲,把人从房梁底下拽了出来。
“要走一起走!”
“老郑,还能不能再低点。”段城在旁边催促着,郑成睿本来就胖,被他这一催心里着急,更是气喘吁吁的,汗流得比他们谁都多。
他尽力又把无人机放低了一点,突然眸中一亮,拿着遥控器就站了起来。
“有了,有了,她们出来了!”
段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把人从侧门里一个个背了出来。
最后一个是林厌,惊蛰扶着她的肩膀,那张脸烟熏火燎的,早就失了漂亮模样。可是看见外面亮起的微弱天光时,眸子却是那么滚烫。
她做到了。
宋余杭等我,等我,千万不要把U盘交给她们,千万不要。
林厌这么想着,抿紧了唇角,微微湿润了眼眶。
“给,喝口水,洗洗脸,然后送你们去医院。”方辛从车上拿了几瓶矿泉水下来递给季景行和宋母,又让段城拿了医药箱过来。
“阿姨,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母摇头,方辛替她检查了一下,虽然老人家身上只有几块淤青和轻微的鞭痕,但经此大劫,精神头明显萎靡不振,大不如从前了。
季景行倒还比她好点,除了脚底烫伤外,没什么大问题。
方辛替她涂了烫伤膏,季景行伸手拿了过来:“没事没事,我自己来,谢谢你们,原来林厌说的朋友是你们啊。”
她以为又是她的那些手下呢,倒还让人蛮意外的。
正说着话,靠着车身坐着的人因为痛苦发出了一声闷哼。
惊蛰撕开了她的衣服,往伤口上倒着碘伏。
“小姐,忍着点。”
惊蛰看她一眼,林厌嘴里咬着白毛巾,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子绷成了一条直线,手撑在地上无助地扣着泥土。
因为痛苦,她被迫仰起头喘息着,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季景行看一眼,心惊肉跳,再看一眼,居然让陌生男人替自己处理伤口,不是都要订婚了吗?
不守妇道。
也不知道是在替谁忿忿不平。
林厌接触到她的视线,虚弱地偏过头去,略扬了下巴,眼神是桀骜不驯的,伸手竖了中指。
意思是,打我那一巴掌,咱俩没完。
惊蛰从腋下缠过纱布绑紧勒了个死结,林厌闷哼一声,额头豆大的汗滑了下来,呸地一声把嘴里的毛巾吐了出来,当胸一脚踹了过去。
“艹你妈的,轻点会死吗?”
惊蛰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站了起来,那一头红发在黑夜中犹为醒目,略一点头算致歉,转身就走。
林厌撑着车身爬了起来,手指往季景行那个方向一指:“等下,带她们一起走。”
说着,就要爬上车。
季景行追了几步:“小唯还没找到,我不能走。”
林厌手指扒在车门上回头看她,再看看宋母,颔首:“惊蛰,带阿姨去医院。”
“景行,厌厌……”宋母被扶着从她们身边过,方辛也跟了上去。
她深知自己再跟着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只会是碍手碍脚的存在,因此道。
“林姐,我跟这个……”她看一眼这个红头发的男人:“这个红毛一起送阿姨去医院。”
有熟人在,宋母应该会安心一些。
林厌点头:“好,去吧。”
她看一眼段城,段城爬上了驾驶座:“林姐手伤了,我来开车。”
季景行走上前去,握住了宋妈妈的手:“妈,别怕,咱们都出来了,等我接了小唯,一起去看您。”
宋母眼里闪烁着泪花,看看她,再看看林厌,林厌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宋妈妈也拉过了她,三个人女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尽管其中两个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宋妈妈重重地握了一下她们,哽咽着:“厌厌,这次阿姨欠你一条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了,余杭要是对你不好,我打断她的腿,赶出家门。”
末了,又叮嘱着:“你们……一定要小心。”
话说完,这才由方辛扶着离去了。
等人一走,林厌就抽回了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吩咐段城开车。
季景行也不甘示弱跟了进去,郑成睿坐在后排,一直用电脑追踪着宋余杭的车。
“进野岭山隧道了。”画面上传来了她的奥迪一闪而过的车影。
郑成睿按下了暂停键。
段城偏头看她:“林姐,还来得及吗?”
季景行也紧张地扒着前排的椅背。
这一夜终会过去,月亮即将西沉,东方已经透出了雾霭,车辆行驶在山间,犹如奔腾在云海里。两岸青山古柏,憧如鬼影。
天终究会亮,可是林厌不知道,如果救不下小唯,每个人心中的火光是否还会再燃起?
她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来:“我不知道。”
***
“少爷,豺狼已就位。”
过了野岭山隧道,就是贯通野岭山和长岛的望海大桥,现已建成,下个月才正式开始通车,过了桥就跨省出了大陆了,再想追凶就是难上加难。
借着夜色掩护,狙击手爬上了野岭山附近的灯塔,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望海大桥。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淡淡“嗯”了一声:“务必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那两个绑匪?”
男人笑了一下:“呵,五万冥币,留到阴间去花吧。”
听话被切断。
狙击手打开了瞄准镜,视线里一辆白色奥迪开了过来,径直撞飞了桥上的三角警示牌,在下过雪湿滑的路面上滑行了许久才缓缓停在了道路中央。
宋余杭拉开车门下车,举起了手中的文件夹:“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放人。”
男人听见她喊,从集装箱背后推着小孩子走了出来。
“你先让我验验货。”
“一没电脑,二没音箱的,我他妈怎么给你验货?”宋余杭咬牙,看着他卡着小唯的脖子,而小唯耷拉着脑袋,毫无意识,脸色苍白。
男人一只手掐着小唯,一只手从集装箱上扒拉出了一只音箱,摔在了她脚边。
“放给我听。”
蓝色的音箱滚过她的脚背,宋余杭没捡。
“你他妈在诓我,说好的三个人一起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