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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法医小姐

作者:酒暖春深 时间:2020-11-04 15:15:53 标签:强强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天作之合

  电视机面前坐着的人咬牙切齿,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嘶吼,那向来清秀的面容逐渐变得阴鹜和扭曲。
  大清早的市局是最忙碌的时候,往来穿梭的工作人员记,脚步匆忙的刑警,以及来办事的普通群众。
  再加上出了孙向明这事,应付媒体应付检察院的问责,更是焦头烂额了。
  冯局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还是得派几个人去监视他,绝不允许他离开江城市一步,社会舆论妄想干涉司法正义,可笑!”
  他说这话的时候难免让人想到多年前江城市警界流传的传说。
  “铁肩担道义,丹心筑警魂”这是他上任江城市公安局局长时赵俊峰送他的座右铭。
  别看他现在年纪大了,身材发福了,身手也不如从前了,可年轻时也是跨省抓过毒贩,边境斗过歹徒,生死一瞬解救过人质,甚至在一场捣毁制毒窝点的战斗中挨了一枪还死死抱住制毒头子的大腿直到增援部队赶来。
  冯建国一战成名,才有了后来的步步高升。
  这些年来他不再上一线摸爬滚打,脾气日渐收敛,说这话的时候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小警员浑身一震,立马站直了敬了个礼,中气十足喝道:“是,局长,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孙向明离开我们的视线一步!”
  他转身欲走,冯局却又转过身来问道:“宋余杭人呢?”
  小警员愣了一下答道:“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看着冯局的脸色,小警员心有戚戚地替他掩上了门,心想:宋队这次可是大难临头了,少说也得挨个处分吧。
  他正想得入神,不小心撞到了走廊上干活的清洁工,扫把掉在了地上。
  他俯身捡起来还给人家:“不好意思”
  清洁工戴着统一的帽子和口罩,佝偻着腰,看上去年纪有些大了,嗓音也分外低哑些。
  “没事”
  说罢,又继续沿着瓷砖线清扫过道里的灰尘。
  警员抱着文件夹继续往前走,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个清洁工好面生,新来的吗?
  他转过身去看,走廊里空无一人,顿时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骂一声:妈的,大白天见鬼了。
  宋余杭靠在车门上,血顺着指尖往下淌,手指被垃圾堆里的废旧玻璃渣割得血肉模糊,方辛拿了一包纸巾过来想替她捂上。
  宋余杭不着痕迹避开:“没事,一点小伤,告诉兄弟们,收工了”
  雨倒是停了,可天色还是昏暗,片状云压得很低,看上去倒像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一夜未眠,宋余杭眼里都是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上都是垃圾味儿。其他人也都一样,上了车就瘫在座椅上没人说话,气氛凝滞而低沉,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
  段城呵欠连天,强吊着一点精神在开车,宋余杭靠在椅背上,紧绷的唇角松懈下去,脸色是熬夜过后的青白,到底不是铁打的人,这个时候才流露出一丝疲惫来。
  这车上的每个人都身心俱疲,她也不例外,以至于向来清晰流畅的思维也有些恍惚了起来。
  一会是死者丁雪的脸。
  一会是孙向明隔着铁门冲她毛骨悚然地笑。
  场景一转,漫山遍野的白,她似身在芦苇丛里,手指轻轻拂过芦花,风吹上天盘旋着落在她的眉梢。
  她听见有人悠悠道:“他买不起钻戒,我送你啊”
  另一个熟悉的女声道:“不必,林法医的话,易拉罐环我都不想要”
  她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循着那声音过去,却又跌入了一片冰冷的沼泽里。
  她们如野兽般对视,恨不得扑上去拧断对方的脖子。
  “既然天地不仁,那我替天行道,又有何不可?”
  替天行道。
  替谁,行何方道?
  宋余杭咀嚼着这几个字,直觉得有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猛地坐了起来,外套从身上滑落,神色变幻记莫定。
  “段城,换路线,不回市局了,直接去孙向明家!”
  段城上下眼皮正在打架,被她这一嗓子惊地三魂去了七魄,结结巴巴地:“怎……怎么了宋队?”
  “这个案子还没结束,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宋余杭七手八脚从兜里摸出手机,开始给孙家附近蹲守的外勤打电话。
  就在刚刚醍醐灌顶的那一刹那,她想明白了更多的事。
  她和林厌第一次去学校了解情况的时候,李诗平追着林厌问丁雪的死因,根本不是出于好奇,而是出于对另一个人的关心。
  她又想起那次去李家的时候,她墙上挂了很多奖状,全是教学竞赛的冠军。
  宋余杭随口一问:“您是教化学的啊?”
  李诗平抿了一口咖啡:“对,从初中起就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吧,本来想当科学家的,谁知道阴差阳错当了老师”
  一个教化学的人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英文原著。
  答案不言而喻了。
  还有橱窗里过分干净的照片。
  以及那枚戒指,“S”可以是宋,可以是孙,当然也可以是“诗”!
  林厌注意到的细节她未必没有留意到,那么究竟是什么遮蔽了她的视线呢?
  是不愿意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感情存在,还是……
  一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有一股隐秘的恐惧窜上了全身。
  宋余杭把下唇咬出了血色,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她猛地一捋头发,把额前的碎发全部撩了上去,双目赤红。
  “段城,再开快点!”
  来不及了。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门口传来敲门声,孙向明刚洗好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凑到猫眼上看了一眼。
  是楼下那家他常点的大排档,还穿着他家的工作服,举着袋子退后一步正准备给他打电话。
  “来了来了”他把毛巾放在玄关上,把门打开一条缝,伸出胳膊去拿。
  外送员却没给他,而是说:“先生,可不可以给个好评啊,简单写一下对我们的菜品口味评价什么的,老板要求的,请您帮个忙吧”
  大夏天的,面前的人还穿着长袖工装,戴着印有店铺logo的鸭舌帽,为了干净卫生还戴了一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隐隐流露出恳求来,那压在帽子里的鬓角渗出些薄汗来。
  孙向明不耐烦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纸笔,在便利签上写着,边写边说:“上次点的那个炒花甲,味道不错,但是没洗干净吃了好几口泥沙,回去跟你们老板说……”
  他话音未落,外送员点头哈腰:“是,是,您说的是”
  他宽松的袖口隐约露出一丝寒芒,孙向明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对方仍然微笑着望着他。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些面熟,又有一丝头皮发麻。
  写到一半他不肯再写了,把便利签和笔一起塞回他手里,拿过他手里的外卖就准备关门,就在那个瞬间,李诗平动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用门砰砰地挤压撞着他的胳膊。
  孙向明骨头都要被挤碎了,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地哀嚎。
  黑衣人从四楼的天井一跃而上,窜进了消防通道里,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一个人立马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身上的衣服除了内裤都被扒干净了,指尖触上他的颈动脉,还有气。
  脖子上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应该是被药晕了。
  来人不再耽搁,沿着消防通道向上跑,即将推开铁门到达五楼的时候,旁边的洗手间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耳朵上挂了一只微型麦。
  便衣!记
  来人心里微微一惊,旋即,眼里蓦地溢出一抹狠色。
  两个人撕扯着摔进了屋内,撞倒了玄关,外卖洒了一地,孙向明想叫,女人顺手抄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想去捂他的嘴。
  到底男女力气有悬殊,孙向明回过神来,掐住她的脖子把人踹开,又反扑了上来把人摁在地上死死卡着她的喉咙。
  袖子里的针管掉落在了地上。
  李诗平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白,她徒劳无功地挣扎着,去掰他的手指,脑袋逐渐偏向了一边,偏头看见那支针管的时候,眸中突然迸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就是这股力量驱使着她,张开手指一点一点把针管摸进了手里,她在这个瞬间难免想起了第一次和丁雪见面时的场景。
  她认识她比孙向明早得早的早。
  那时候她是老师,她是她的学生。
  那天她刚和丈夫吵完架到学校检查值日。
  “李老师早”
  “早”
  “早”
  ……
  学生们陆续进校,少女扎着马尾辫一蹦一跳地走长街上过,彼时春光烂漫,杨花飞舞,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尘埃。
  眼看着就快迟到了,她还一会去揪朵小花,又会去抓一朵浮在空中的柳絮。
  她眉头一皱,又看见她停留在了校门口卖煎饼的小摊上:“还不快点,要迟到了知不知道?!”
  丁雪回过头来,不情不愿地摸了摸肚子,还是把钱放进了卖煎饼大爷的铁盒里:“爷爷,您帮我留着,我明早来拿”
  大爷呵呵一笑:“行,小姑娘快去吧,别迟到了”
  她背着硕大的书包踩着铃声往校园里跑,跑过她身边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把刚摘的那朵玫瑰花递到了她面前。
  少女眼睛亮闪闪得,语气也脆生生地:“老师,你眼睛好红,不要不开心了,我保证明天不迟到啦!这朵花送给你,要多笑笑哟~”
  那样天真明媚的少年人又有谁能不爱呢。
  丁雪就以这样仓促的姿态闯进了她的人生里,一待就是数十年。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李诗平把针筒里的最后一点液体全数推进了他的血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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