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肖瑜扑了过来，抓着岸容的肩膀，双手像钳子一样用力的捏着她，“她在哪儿？她和许笑靥联系了吗？！你是不是知道？”
　　岸容看着失控的肖瑜，她肩膀生疼，可那句话在她嘴里翻滚，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说啊！”
　　门咔哒一声，岸容越过肖瑜的肩头看了过去，和门口一脸震惊的许笑靥四目相对。
　　许笑靥啪一下关上门一秒反锁，扔了手里的衣服，怒气冲冲的过来，一把按住了肖瑜的肩把她拽了过去。
　　不到一秒钟，岸容都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许笑靥一拳砸在肖瑜肚子上，肖瑜痛苦的弯腰皱着脸。
　　岸容吓呆了，她连忙抱着许笑靥，惊慌道：“别打别打，误会！”
　　这一刻她算是明白了，十七岁的许笑靥确实不像是个乖孩子，只是后来的她被磨平了棱角。
　　肖瑜扭曲的弯着身体，一双眼发红紧盯着岸容，一声跌一声的问：“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许笑靥听了岸容的话，松开手。
　　肖瑜瘫坐在地上，视线却一直盯着岸容，什么保密全都忘了。
　　岸容表情苦涩，看了看一脸不虞又疑惑的许笑靥。
　　“找谁呢？”许笑靥不爽又疑惑的说：“找人就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啊。”
　　她进门就看见岸容皱眉一脸痛苦的表情，肖瑜又是那个姿势状态，她可不得误会啊？许笑靥不高兴的扭头看着还搂着自己腰的岸容，问：“她说的是谁啊？”
　　岸容吸了口气，沉声说：“祁楚楚。”
　　许笑靥一僵，“你怎么知道……”
　　她只和岸容说自己有个朋友，全程没说姓名，许笑靥皱眉看着坐在地上已经笑起来的肖瑜，“你认识祁楚楚？”
　　肖瑜点头，双眼亮晶晶看着许笑靥，开心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她清醒了，还抱歉的对岸容笑了笑，“是啊，我找她好久了。”
　　许笑靥蹙眉，“她死好多年了，你怎么可能找到她？”
　　肖瑜表情渐渐凝固又崩裂，她面无表情的愣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那我们说的应该，不，肯定不是同一个人，我说的是齐林市的，祁楚楚，楚楚动人的那个楚楚，她今年也就二十四，怎么可能，怎么死好多年了呢，你别开玩笑。”
　　她语速很快，但说的断断续续，眼神紧盯着许笑靥，像是要得到许笑靥的认同一样，笑的表情扭曲，“认错了，认错了。”
　　许笑靥察觉不对，她扭头看了看岸容。
　　岸容咬唇点了点头，就是她。
　　肖瑜看着岸容点头，脸刷一下就白了，瞬间失了血色，指甲紧扣在地上，崩裂了渗出一点血迹。细细的晕在白色的地砖上。
　　许笑靥抿了抿唇，似乎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她蹲下来，看着几近崩溃的肖瑜，沉思了一会问：“你就是小她两岁那个女朋友？”
　　肖瑜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许笑靥想了想，温声说：“……你。”
　　她张了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许笑靥语塞，只好叹了一声，说：“我真没想到会见到你，以前只听她说，你跟她嘴里说的那个人不太像。”
　　许笑靥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祁楚楚的女朋友见面，而且这个人竟然是肖瑜，肖瑜看起来竟然不知道祁楚楚的事。
　　看起来，肖瑜找祁楚楚很久了，她之前不知道，所以贸贸然就说了实话，现在让她再解释，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冷静一下。”许笑靥干脆也坐在旁边，和肖瑜斜对着，“等你想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许笑靥态度出奇的好，也并没有肖瑜猜测的那样怀疑她或是闭口不谈。
　　肖瑜还在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噩耗，整个人木呆呆的，又哭又笑，一直摇头说不可能。
　　许笑靥抬头看了看岸容。
　　岸容敛目，想了想说：“那我回避一下？”
　　许笑靥又摇头，“不用了。”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真的会怀疑肖瑜是真是假，或者怀疑肖瑜别有用心，可肖瑜的痛苦那么真实，真实的让她连真相都说不出口。
　　许笑靥叹了口气，她也想借这个机会，告诉岸容——你可以不理会那些反对，但永远也摆脱不了。
　　许笑靥沉默的等着，等到肖瑜哭累了，终于不得不接受这就是事实，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肖瑜冷静的擦了眼泪，满腹怒火和绝望把她烧成了空洞的样子。
　　“她什么时候……为什么？”
　　肯说话就好，许笑靥松了口气，看着依旧在崩溃边缘的肖瑜，犹豫了一下，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可她又很能理解肖瑜此刻急切的想要知道一切的心情，所以她叹了口气，说：“那年过年前，至于原因，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肖瑜惊愕，剧烈的摇头，声音撕扯着又压低，“没有！她说她被送到了齐林市一个私立的戒瘾矫正中心，但她已经出来了，我告诉她我马上就回去——”
　　许笑靥恍然，“你说的马上，是过了多久？”
　　肖瑜咬了咬嘴唇，低声说：“一个多月。”
　　她那时候才十五岁，在国外上课，父母答应她过年的时候回去两周，她一直在等……
　　“一个多月，那差不多。”许笑靥算了算时间，“她是十月底出去的，十二月又被送了进去，出事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七，阳历的一月二十号。”许笑靥怜悯又可惜的看着她，“你刚好错过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精准的刺穿了肖瑜的心，她找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的人，原来，在她回国前一天，没了？！
　　肖瑜摇摇欲坠。
　　许笑靥也没扶，她也知道那时候的肖瑜还小，也无能为力，根本预测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这事也不能怪肖瑜。
　　“至于为什么……”许笑靥叹了一声，仰头看着带着潮气的墙壁，叹道：“大概是撑不住了，人的灵魂和精神就像一根弦，我们那时候都绷得很紧，时不时有人自杀，不过成功的不多。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你要留在国外不回来了，她跟我说不想等了，很累。”
　　肖瑜嘴角流出一丝血，细细的，落在她苍白的皮肤上。
　　“这不能怪你。”许笑靥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命，平时往楼上去的那个门一直是锁的，那天不知道是修房顶还是晒被子，很平常的理由就开着，她，她其实跳下来的时候应该是解脱的。”
　　许笑靥平静的说着话。
　　岸容心惊肉跳，看着面前冷静的许笑靥，她那时候是不是也想过这么做？她为什么知道通往楼顶的门总锁着？
　　岸容汗毛乍起脊背发冷，是不是一不小心，她也不会遇到现在的许笑靥了？
　　许笑靥看了看肖瑜，其实她最明白，所有的安慰在真正的伤痛面前都苍白无力，她也说不出“节哀”那两个冰冷的字。
　　所以她只能抱了抱肖瑜，说：“今天不说了，等改天，你什么时候做好了准备，我再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也只是从我的角度，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肖瑜从没想过，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听到她的第一个消息，会是这个。
　　“不用。”肖瑜一张嘴，血迹点点滴滴落在衣服上，而她毫无所觉，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许笑靥说：“就现在。”
　　她不能等，也不敢等。


第56章 原因
　　许笑靥从自己的角度, 讲了过去的那段灰色的生活, 没有歇斯底里, 也没有失控, 只是平静的述说着她的记忆和猜测，简简单单, 全是祁楚楚说给她听的事。
　　说祁楚楚刚开始的害怕, 说祁楚楚嘴里那个小女孩，说祁楚楚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后来的无奈妥协，说她假装自己“康复”离开, 说她又被送来的之后精神不好……
　　“这不怪你，那时候就算你回来了, 她可能还是要走到那一步。”
　　当年的许笑靥真的怨恨过祁楚楚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女朋友, 要不是她，祁楚楚也不会被送进那种地方，要不是她要留在国外掐灭了祁楚楚最后的希望，祁楚楚也不会去跳楼。
　　可后来她经历了很多事，渐渐明白了, 许笑靥无奈的看着肖瑜, 虽然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她那时候精神状况不好, 也没有医生，生活就是那个样子，体罚、吃药、电击还有每天的精神批判, 撑不住是很正常的，就算你回来，也无能为力，人的精神一旦坏了，就离死不远了。”
　　肖瑜的眼泪冲淡了下巴上的血迹，她疯狂的摇头，“不是的，如果我在，我会陪着她，她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没有早点回来，是我的错。”
　　许笑靥想说什么，她肩上落下来一只手，许笑靥侧目看了看岸容，岸容摇了摇头，眼里像是晕着水光。
　　许笑靥沉默了一会，起身说：“如果她活着，她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许笑靥没有用过多的语言描述当时的生活，只用几个没什么情绪的词简单介绍了一下，但只这几个空洞的词，就已经让肖瑜痛苦万分。
　　祁楚楚中间出去的那次和她联系过，但她什么都没说，只说里面管的很严，肖瑜后来调查过，也拿到了许笑靥父亲给她的资料，大致知道在里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她自虐一样，颤抖着让许笑靥告诉她，她想知道祁楚楚的每一天都是怎么过的。
　　许笑靥犹豫了，她看了看肖瑜。
　　此时肖瑜看起来还清醒，其实早已经不行了，她指甲掀翻了半个，血已经洇出了许多，苍白的下巴上血迹被泪水冲淡，一滴滴落在白衣上，触目惊心。
　　“时间不早了。”许笑靥温声说：“你现在得回去休息，等你好点我们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