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她非我不娶
“慈母多败儿。”
这下凤城春是真真的没能憋住,当即就差点从椅子上笑了个前仰后合,险些直接后仰下去。
杜云歌也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应景——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看着薛书雁认真的、不带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的神色,突然发现两人的角色好像在什么方面倒转了过来,这让本来反应速度就不怎么快的杜云歌当场懵逼了,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连杜晚都要休息完毕了,她才疑惑地问道:
“可是……不是我娶师姐吗?”
薛书雁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跟杜云歌一起被凤城春左手右手一边一个给拎走了,顺便还要苦口婆心道:
“门主乖,这个问题你们自己回去关起房门来慢慢商讨好不好?就不用告诉别人了啊,听话。”
堂堂妙音门的春护法觉得自己真是太惨了,小时候就要为门主操心,没想到都现在了,还要继续为门主的终身大事操心。
惨就一个字,说只说一次。看戏虽然有趣,但是如果被喂了一嘴狗粮也就没那么有趣了。
被凤城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了出去的杜云歌和薛书雁面面相觑,半晌之后杜云歌才欢天喜地地对着习武堂里的凤城春的背影笑道:
“多谢春护法,那我们走啦!”
凤城春:……等等,我不是真的让你俩回屋关房门。给我赶紧回来干活。
可能老天都站在常年兢兢业业劳苦功高的凤城春这边,不愿让杜云歌和薛书雁两人在这个紧要关头上闲着。杜云歌还没来得及拉着薛书雁走多远呢,凤城春和夏夜霜便齐齐追了过来,凤城春的手里拿着封书信,上面盖着妙音门独有的纹样,想来是从山下传来的信息,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脸色却不太好看,最后还是夏夜霜率先开了这个口:
“门主,有秋护法从何家庄传来的情报。”
杜云歌怔了怔,疑惑道:“是搜出了什么东西来么?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的话,那就直接让秋护法把它卖了,给何家庄抵债就行——”
“门主。”凤城春终于开口了,只不过她的嗓音有点哑,就好像她刚刚好容易才抑制住了自己过分激动的情绪,以至于现在说话都带着点情绪波动之后留下的余韵一样。她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将那封信递到了杜云歌的面前:
“兹事体大,还请门主和书雁一并速往议事厅。”
等到凤城春、杜云歌和薛书雁齐齐来到议事厅之后,从山下上来的妙音门的弟子早早就恭候在那里了,而且还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就好像她正在跟什么洪水猛兽之流共处一室似的。一看到杜云歌,这姑娘简直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就差哭出来了:
“门主,这是在何家庄暗室里搜出来的东西,我们不敢随便乱动,就送过来给您了!”
杜云歌顺着这姑娘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在一旁的桌上放着个盒子。那个盒子里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而这正是让这位妙音门弟子避之犹恐不及的主要原因。
那盒子不是什么金贵物事,朴素得很,甚至连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没有涂桐油,长此以往,更是磨损得不像样了。要不是跟着这个盒子一同到来的,还有妙音门的弟子与一封新上任的秋护法亲笔写来的书信的话,根本就没人会相信这竟然是何家庄的东西。
等杜云歌彻底看清那个盒子上的标志的时候,整个人也跟这位天可怜见的妙音门弟子一样,整个人便原地僵住了:
在盒子的侧面,用一阴一阳的篆书写着“婵娟”二字,赫然便是前任妙音门门主、也就是杜云歌的生母杜婵娟的名讳。
杜云歌知道自己母亲的姓名,也知道这一阴一阳的篆书是杜婵娟独有的标志,可这么些年来,她还真的没怎么在忘忧山上见到过杜婵娟的记号。然而杜云歌都长这么大了,不管是在忘忧山上还是在忘忧山下,总共也只见过两次这个杜婵娟独有的标志:
一次是在大草原上,流落塞外的那位云家琴师手中的那块玉佩上有这个纹样,可那是杜婵娟给出去的信物,也算说得通;但是当这个标志出现在何家庄里的时候,就格外使人费解了。
明明杜婵娟是曾经风光无两的上任妙音门门主,又是现任门主杜云歌的生母,按理来说是不用避讳什么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名字出现在杜云歌眼前的频率,却远远低于正常状况呢?
——就好像有人专门把杜婵娟的所有信息都封存了起来似的。
第84章 旧事
杜云歌刚想伸手去拿那个盒子,便被薛书雁按住了手:
“小心。”
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呢,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薛书雁是什么意思了:
天知道何家庄会在这些地方做什么手脚。
都说“闻道有先后, 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说得可真是在理。毕竟机关之术可不是妙音门的长项, 就连妙音门自家密道用的锁其实都是把同心锁, 不拘谁来开, 只要凑足两把钥匙就足够了,这也是秋月满之前能够在元宵之夜打开密道,截杀杜云歌和凤城春的原因——只要把自己的钥匙再倒模做一遍就是了。
要说机关之术,全中原的武林门派里再也没有一个能越得过唐门去。久居巴蜀之地的机关世家在这方面造诣颇深, 当妙音门的在座诸人全都对着这个盒子束手无策的时候, 他们怕只是轻轻一扫, 就能看出这个盒子到底有没有暗藏杀招来。
只是忘忧山和巴蜀之地隔得有些远, 如果真的要去唐门请人再折返回来的话,未免有些太兴师动众了, 还不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花这么些人力物力的跑一趟呢;而且就算去了,唐门也未必愿意派人过来,毕竟这可是杜婵娟的遗物,算得上是妙音门自家的事情了,唐门本来就偏安一隅、自保其身,应该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就掺和进别的门派的事情里。
就在这个当口, 凤城春终于开口了。她的脸色难看得很, 对杜云歌低声道:
“……我知道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还请门主屏退左右, 此事断断不能为外人所知。”
杜云歌依言,让在场的所有妙音门的弟子和侍女全都退了下去之后,凤城春却依然没有开口。她顿了顿,又对薛书雁低声道:
“书雁,你也下去。”
——这就很不对劲了。
杜云歌和薛书雁两人就算没有爱侣的这层身份在,平日里也出入成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只要不是个瞎子或者傻子,就能发现她们的关系好得很,根本就没有必要避讳什么事情。当年妙音门的四大护法决定把薛书雁抬举成能够贴身保护杜云歌的人的时候,也未尝不是抱着“反正这姑娘都把自己卖给我们了”的这样的心思,更别提现在薛书雁还和杜云歌有着名正言顺的、更深一层的关系呢?
除非凤城春要说的这件事,是妙音门决不能为外人道的阴私之事。
薛书雁果然点了点头,十分干脆地便起身离去了。在行经杜云歌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隔着衣袖轻轻握了握杜云歌的手,道:
“云歌莫怕,我就在外面候着你。”
杜云歌方才还真的有些被凤城春的郑重其事给吓着了。可是听薛书雁这么一说,她便觉得陡然间从心头涌出无穷尽的勇气来,不管凤城春接下来说些什么,都再也吓不着她了,便点点头,笑道:
“好,师姐可要说话算话等着我呀,我很快就出来找你。”
等偌大的议事厅只剩杜云歌与凤城春两人之后,这位勤勤恳恳为妙音门干了一辈子苦活的护法,突然翻身下座,对着杜云歌倒头便拜——
这可真真折煞杜云歌了!
论起年纪辈分来,凤城春毫无疑问是长辈,完全不用跟她这么客气;论起在妙音门的地位来,春护法劳苦功高这件事可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杜云歌突然开了窍,替兢兢业业的凤城春分了不少活,这位死心眼的春护法可能还在为妙音门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她又是杜婵娟留下来给自己女儿的帮手,更不用说两人之间还有师徒的这层名分在了,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凤城春的这个大礼行得可真没必要。
杜云歌也是这么想的。她立刻从座椅上起身,想将凤城春搀起来说话,可是凤城春半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只是一叠声地对杜云歌告罪道:
“事已至此,也瞒不得门主了,还请门主恕我将此事隐瞒多年的过错,我再细细说与门主听。”
杜云歌想了想,问道:
“这件事……是不是母亲不让你说的?”
凤城春是杜婵娟找到的第一个护法,也是将她从辽东苦难之地带走的人。杜云歌一直觉得,凤城春能够这么些年来都对妙音门忠心耿耿、九死不悔,她的生母杜婵娟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功不可没。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对妙音门有害的事的话,凤城春定不可能隐瞒这么久,除非她和秋月满是同伙,否则的话,早就被其他两位护法一起揪出来了。而她上辈子直到身死魂殒,也没有做出半点对妙音门不利的事情来,可见其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也就是说,这件事应该只是“关于妙音门与何家庄的上一辈的纠缠”、且仅限于杜婵娟本人的事情。否则的话,谁还能让凤城春这么多年来都将此事深埋心底,守口如瓶?
凤城春心悦诚服地再次深深拜下去:“门主慧眼如炬,果真明鉴。”
“既然是母亲不让你说的,那无妨。”杜云歌终于成功地趁着凤城春恍神的时候,把她从地上搀起来了:
“你觉得这件事现在可以说的,那就说;如果觉得眼下还不是应该让我知道的时候,那你就继续保密便是。”
凤城春苦笑一声:“这东西都送到眼前来了……再想瞒,只怕也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