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下
一方面是恨自己畜生不如,居然对待他如此优厚亲和的公祖产生这些痴心妄想,简直难以启齿,枉为丈夫……既对不起自己念这么多年的书,更对不起公祖对他的悉心栽培。
一方面所怀的,则是一重他不敢细想的‘坏’心思了:像公祖那么好的人,自然值得一位全心全意,为他豁出性命去也心甘情愿的伴侣。
然而世间女子多柔弱,不似菟丝花般依赖公祖而存,需公祖挡风遮雨的,可谓寥寥无几。
能替公祖抛头颅洒热血,两肋插刀万死不辞的,怕是一个都寻不到。
思及此处,狄青一边觉得厚脸皮滚化火烧得疼,一边又感到了几分诡异的心安理得。
——但他却可以。
他是心甘情愿,迟早也能将公祖捧在手心里。
再用这副还算凑合的血肉之躯,把这独一无二的宝贝,给保护得妥妥当当的。
——哎,他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一念头乍一浮现,狄青就羞赧万分,甚至忍不住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翻滚起来。
只是翻滚归翻滚,唾骂归唾骂,这想法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越发强烈,也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而对于一直小心翼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高继宣和杨文广而言,狄青的这一系列诡异翻滚,他们是越看越觉心惊肉跳。
咋还在榻上悄无声息地打起滚来了?
若打滚的是高继宣的话,杨文广怕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可放在狄青身上,那简直称得上石破天惊了。
毕竟狄青素来正经严肃,顶多是在陆节度跟前时多点人气,却从没有过这么疯的时候!
尤其自认是罪魁祸首的高继宣,更是感到坐立不安。
……果然,还是得找大夫来看看罢?
二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又通过目光合计一下,很快达成了共识。
尽管听狄青方才说话,精神还似清明的,可瞅这一举一动,着实不似正常模样。
高继宣蹑手蹑脚地出了营房,就往大夫所在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把对此颇为重视的大夫给带来了不说,还不忘派人去通知陆辞。
高继宣想的周到:以陆节度对狄青的一贯看重,肯定不喜他们瞒着的。
于是满脸通红的狄青,刚被几个强壮军汉强行从被窝里扒出来没多久,就在满面通红的羞耻和恼怒中,迎来了满脸关心和担忧的公祖。
看着人群中一脸担忧的高继宣,狄青恨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牙根发痒。
待此间事了,他一定要宰了不听人话、自作主张的高继宣!
高继宣莫名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往杨文广身后躲了躲。
“怎么脸这么红?”陆辞蹙着眉,不顾周边人劝阻,亲自伸手,以手背试了试温度,结果就被那节节攀升似的热度给吓了一跳:“好烫!”
再一瞧,又发现了不妥之处,忍不住问:“怎这额头还肿起来了?”
杨文广小声道:“方才磕墙上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磕墙上去?
陆辞皱眉,还没来得及追问,杵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大夫眸中就精光一闪,装模作样地捋了捋长须,笃定道:“据人称,狄郎自今日回营,模样便不太对劲,瞧这心速失常、面色潮红、浑身起汗、眼眸失神……的症状,怕是受了风寒。”
因浑身乏力,四肢酸软,而把脑袋磕了碰了的话,就一点不奇怪了。
原本他还不是十分肯定,但看到节度来后,狄青的表现时,他就认准了。
陆辞浑然不知,这军中请的是个蒙古大夫,一听便信了大半。
他无奈颔首,抚着狄青汗涔涔仍不失滚烫的前额,叹了口气:“你啊,平日太逞强了,该歇就得歇啊。”
对于狄青训练时的拼命劲儿,他平时也是看在眼里的。
更别提等训练结束后,为了不拉下文课,他还需挑灯夜读,写文章练手。
这么一来,剩下的休息时间自是少得可怜,哪怕人再龙精虎壮,也经不起累月的如此损耗。
一想到自己是逼着人前走的罪魁之一,陆辞心里便是阵阵愧疚,决心等人好一些,先将课业削减一半。
狄青默默无言。
他只心惊肉跳地想……公祖要是再摸下去的话,他就得把自己生生烧熟了。
好在公祖那轻轻凉凉的手没在他前额上逗留太久,就已移开。
不等狄青松上一口气,就听到公祖用那极悦耳的声音下令道:“将人搬回我宅邸里去。要是留在这的话,只怕没养上几日,就又往校场里去了。”
陆辞想的是,平日里不有句话,说平常少生病的,病起来便分外厉害么?
这不,刚分别时还好端端的人,忽就来了个病来如山倒,一下成了软乎乎的病猫。
他虽因事务繁忙,做不到亲自照看,但在他眼皮底下,时不时看上一眼,狄青肯定得老实许多。
狄青虚弱地半闭着眼,此时此刻,他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亲眼看着人把小狸奴搬回自己的地盘中后,陆辞便放了大半的心。
他还有事务在身,在吩咐过下人该熬药的熬药,该轮流彻夜看顾的各自安排好后,一时间便顾不上狄青,而是先回书房了。
张亢是官家亲自下诏,寄以厚望(赵祯:我真没有)派来的人,现做出些许成绩了,自然得第一时间让朝廷知晓,也让小皇帝高兴高兴,面上‘添’点光。
而此时骑虎难下的狄青,在方才被搬运的过程中,简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其实健壮得像只小牛犊,从而牵扯出无数麻烦的事实。
等公祖一走,他一口一直提着的气吐出来,一身跟煮熟虾子般的烧红,也就渐渐褪下了。
他竟把满心关怀他的公祖骗了!
不仅如此,他还想对公祖这样的谦谦君子、玉叶一般的矜贵人做那种……
狄青不敢再细想,生怕身上再起不合时宜的反应。
他心里也已被深深的罪恶感所包围,脑袋无力地枕在软枕上,对卑鄙的自己的厌恶感,一时间浓烈得说不出话来。
许是这股强烈的负罪感作祟,又一个不慎识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真实心思,再加上近来天气冷热交替厉害,他的确受了些寒气……第二日一早,彻夜失眠,想着无论如何要解释清楚的狄青,刚一起身,就尝到了头重脚轻,浑身酸软的滋味。
这下闹得好,不愁怎么圆谎了。
狄青满心哭笑不得。
……他竟是真病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狄青为不用发愁如何圆谎之事,正感庆幸时,却不知公祖一早根本顾不上来查看他的情况,就已被张亢请去,见特意装扮得衣冠楚楚的苏马锅头了。
尽管苏马锅头清楚,具体情形肯定已让张亢讲述过一遍,但还是愿放过这一大好机会,试图同陆节度攀攀交情。
当然,若陆辞只是陆秦州的话,苏马锅头都不可能稀罕到哪儿去。
说到底,知州三年一换,常常连衙署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要为下一任所做打算,打通关系去了。
知州手底势力的稳固程度,怕还比不上坐拥上百马脚子的他呢,哪儿值得费心思去讨好?
但节度使可就大有不同了——苏马锅头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见识还是增长了不少的。他瞧陆辞这年纪轻轻,就已身居如此高位,且不提能力究竟如何,却绝计是官家面前的大红人。
这样的厉害角色,他这辈子都不见得有机会结交的机会,哪儿愿意错过这次?
陆辞虽未曾见过苏马锅头,却不难从张亢的转述中,对其性情进行一个总体的刻绘。
等真正见到一脸谄笑的苏马锅头时,陆辞便明了,自己的猜测,是八9不离十的了。
张亢略感惊奇地发现,素来待人温和亲善,叫人感春风拂面的陆节度,这回却是神色淡淡,寡言得很。
他这般态度,让苏马锅头很是小心翼翼的同时,原本紧绷的模样反而放松了许多,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