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
从他口中大概探听出点消息。进来的人都是干体力活的,而尊贵的路西法陛下居然亲自指导他们。原来他想把第八狱给修筑成天界的模样,就是想送给他的妻子。
路西法说了一句话,我当时没听懂,可是印象很深刻:今天你让我觉得特别真实。
开始我以为他把我当成了莉莉丝,可是他叫我伊撒尔。
原来他依然旧情未了。当时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态,有点虚荣?或是骄傲?反正看着他这样,我前所未有的兴奋。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一直往魔界跑,只要去了金戈苍原,八成会撞到路西法。给自己的借口是很多的,但是绝对与他无关。发现他根本察觉不出我是谁以后,我开始放心和他聊天。从天魔两界的政事到路边摊卖的小吃,基本都聊过了,却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亲过我,之后他连我的手都没有碰。而我对他的看法,从开始的敌视到心平气和,到后来的崇拜,再到迷恋,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第八狱的修筑速度越来越慢,路西法管理它们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在有一天晚上,我们聊到了爱情。我说你肯定很爱你的妻子吧,他没回话。当时我仍是少年模样,要抬头才能看得到他的脸,天又黑黢黢的,可他的皮肤那叫比艾肯雪山还要白,眼睛那叫比北斗七星还要亮。他很轻松地就把我抱了个满怀,然后低下头,开始亲我,温柔得跟飘雪花似的。
等回了天界,见了梅丹佐,梅丹佐特像检查外出丈夫的闺中怨妇,在我身上哈巴狗似的闻。原本是一脸戏谑,最后脸都变了。他就扔了我一句话,你和路西法爱怎么着怎么着,就不能上床,一上你我他都完了。
后来静下心来一想,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什么低级错误。当时特想找个墙撞死了算,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当时我还是死鸭子一只,死活不承认自己动心。也是因为这个,我惹来了大麻烦。本来情绪极不稳定,乌列等人开始挑衅我,说我还喜欢路西法。我说不可能,我喜欢的是梅丹佐。为了梅丹佐,我愿意用圣剑砍断所有魔族的脖子,包括路西法。
然后这句话被这群好战分子传到魔界去,很快我就收到路西法的信。我回信回得决绝由不要脸,然后断掉联系。
没过多久,真正的战争爆发。那时魔界的军事已经有了严格的规划,部队也训练得井井有条。在我没上阵前,天界只是占优势。后来神族方决定速战速决,我就带队上去,秒杀魔军。
但是那一战,玛门和路西法都没有冒头。
在第一天外交战结束,我听到几个女魔族的对话。具体什么内容我忘了,大概就是说我和路西法两个人势均力敌,一个魔王一个大天使长,一个强势一个慈悲,一个力量强大一个擅长魔法,一个黑发黑六翼一个红发金六翼,而且长得都很好看,怎么看怎么绝配。
不夸张的说,当时我真的笑到合不拢嘴,兴奋了很久。
兴奋过后,第一身体反应就是血液骨碌碌倒流,冲到脑子里无法思考。第一心理反应就是:我栽了。
之后接连几十年,天界和魔界都在交战。前面几次与后面几次相比,真是迷你巫见金刚巫。每次魔界攻过来,我最先想到的一定是除草机,轰隆隆往前一冲,所过之处都变牛山濯濯。实际上这两种等级的战争差别只由一点决定:玛门是否上阵。
我听人家说那个小孩长大了,跟路西法简直就是双伴儿。而且他的力气和身形绝对不成比例,站在一堆身形健美的大恶魔中间,玛门就是根巴西甘蔗。
大恶魔军队的进攻指令就是举镰——握住镰刀杆上举,镰刀头指天。有史以来,这个动作都是由带头的双手完成。因为镰刀的重量也只有力量最卓越的大恶魔能承受,可玛门是用单手。单手举镰指天不说,还会把镰刀在空中放平了,再挑衅地转几圈。很多战天使看多了大恶魔群上方不见主人的“转转镰”,都转成了法天使。
自路西法堕落带走大批战天使后,法天使和战天使的比例就严重失调,现在战天使已经快绝种。所以在那几十年,战天使备受尊重。
或许是因为心底的怯懦,只要玛门上阵,我一定不会迎战。
不过玛门真是快让我爆血管,叫号的方法层出不穷。最残忍的一次就是把一个天使挂在天界之门上,叫嚣一次就切下他一块肉,最后那个天使被拉斐尔救了,可是被挖去的地方不能再生,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最恶心的一次就是他叫了一帮地狱犬在第一天撒尿,最后弄得那一块臭气熏天,他们拍拍屁股跑了。最变态的一次,就是他站在军队最高处,嘴里含着哈尼雅的画像上下摇晃,摇一次就说一句“米迦勒我要羞辱你儿子”,最后弄得哈尼雅都差点冲出去。最幼稚的一次,就是叫一堆牛头人排排站在天界之门外,一个叠一个,最后叠成一座小山,身上画着很丑的图形,脸被处理成问号的我败倒在Q版加可爱版的玛门脚下。这还不够,那群牛头人绝对是职业大嗓门。玛门令他们像一千只公鸭那样大声歌唱,最后加百列一个水神怒吼把他们全部冲去漂流。
虽说如此,那首歌的歌词至今还是一场噩梦:
虐你,摸你,米迦勒。奸你,杀你,米迦勒。奸奸奸,杀杀杀,人生就是虐奸杀!
现在我仍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很强,在这样的挑衅下,我居然都没有出去。或许诸多原因的后面,还是有路西法的成分存在。
说到底,玛门虽然恐怖,却让人摸得到底。从头至尾都没出现过的大魔王,才是让人担心的。
后来终于有一次和阿撒兹勒在魔界外相遇。他对我说了一番话,让我再站不起来。
“曾经陛下对你冷酷,是因为害怕对你太好,你会想要随他堕天。不过似乎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你别说思念他,甚至连自责都吝啬给出。为什么不想点方法解除那个垃圾诅咒,反而事事要靠神。现在呢,米迦勒殿下,我连鄙视你的力气都给省了。”
之后的日子,一直待在圣浮里亚,再没离开过。我没有给梅丹佐口头保证什么,但真是开始安分守己,一想到路西法,立刻就会做点别的事来给自己分神。
下面爆发了几次战争我都不理睬,交战天界胜利的次数渐渐由很多变成大部分,变成一般,变成少,变成平手,到最后开始占下风。
外面已经打成一团乱,里头还有人想推我下台。就这样,看着人界和魔界在以光速发展,天界还在缓慢进步甚至原地踏步。
想要让天界变成一个真正的理想国度,想要哈尼雅健健康康长大,堂堂正正做人,最好还有点成就……抱着这些信念过日子,很快就过了几千年。
曾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个人说,感情就像钱,人就像信用卡,把一大笔钱存在一张卡里,那样卡丢了你就一无所有。如果把钱分开来存,存在很多信用卡里,就算丢一个,你还剩很多。
梅丹佐或许就是这样的人,把一份感情分成很多份,送给很多人,就不会受到伤害。
那刚好是天界魔界一次大战后的晚上。那一天,拉斐尔受了重伤,被送到梅丹佐的别院里。那天晚上,耶路撒冷下了很大的雨,雷电劈裂高空,几乎要刺穿城堡塔顶。伊甸园旁边的别院里,空旷的房间内,漆黑一团,但还能看到人影。
梅丹佐和拉斐尔在床上滚成一团。
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感觉把握得很好,至少不会有占有欲。我自以为遇到这种情况,唯一该做的就是默默离开,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当时有一种被骗的感觉,我还是开口了。
我说,打扰一下,拉斐尔殿下的身体没好,恐怕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那两人当时坐起来,脸色唰地变了。然后梅丹佐开始慌张地穿衣服。拉斐尔因为身受重伤,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我们,那表情绝对比梅丹佐尴尬十倍。
我的感觉是什么,真的很难描摹。
嫉妒?愤怒?郁结?悲伤?
都不是。
我刚走没几步梅丹佐就抓住我,似乎是想挽留吧。我说没必要,拉斐尔是为了你受伤,你一时怜悯就动摇了,一动摇了就把他宠到床上去,我完全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