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
路西斐尔丝毫没觉得不悦,靠在枕头上:“明天开始可能我要回圣浮里亚忙几天,等你考完试就能回来。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到时候我带你去玩。”
神啊,不要让一个小孩跟我说话像个男人给女朋友交待事情一样,好不好!
我摇摇头:“我估计很难考过了。到时候哪有心情去玩?”
“就算考不过也没关系。你想升到哪一级?”他这个口气,让我觉得他像在问“你喜欢哪种口味的汉堡”。
“我想当炽天使,行不?”
“好。等议会结束,我带你去祭坛晋升。不过很多天使当上炽天使后都会养成惰性,不想离开圣殿。希玛环境不大好,可在这里确实比在上面要开心得多,你考虑清楚了。”
希玛环境……不大好?
一个天使究竟要如何才能说出这种话?
“小屁头,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扶额叹息,“我是俗人,过不来上级天使那种没人性的生活。”
路西斐尔笑了笑,对我扬起了可爱的小脸:“我想得到你,所以会尽可能的去满足你的要求。”
这诱人的言语从一个小孩口中说出真的很诡异。但他不给我时间惊诧,又一次问道:“想好了吗?要去哪里?”
我想了一会儿,既然这小孩如此神通广大,不如……
“魔界可以吗?”
路西斐尔愣了愣:“你想去魔界?”
“实在不行就算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当然没问题。”
第二天上了考试前最后一堂课,发现一堂历史听得八九不离十。回想一下自己不过和路西法聊了一个下午,天语和历史竟都有质的飞跃。刚喜滋滋地飞出城堡就有几个人快速飞过来,将我围住并拽了下来。
“几位有什么事?”
我话音刚落,其中一人就扬起手,甩了个我个稳妥的漏风巴掌。
莫名受到这种待遇,我被打懵了。但很快他们的对话让我明白了原因:
“这荡货不知道还要在希玛待多久。看他的样子,恐怕早就勾搭过梅丹佐殿下,买通关系要过考试了吧?”
“是梅丹佐殿下,还是路西法殿下?”其中一个天使学着男同性恋的经典甩手姿势,装腔作势地提高了嗓音,“我伊撒尔觉得好头疼,好难选择。”
“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什么都没帮我……呜……”我冲上去轮着拳头想反击,但肚子上被他使力一踢,五脏六腑翻腾胡捣地剧痛起来。
“带走。”
其中一人令下,我的胳膊就被架住。原本挥舞着手臂想要逃开,某个天使拿出一条暗黑的荆棘,缠上我的手腕。尖锐的刺抵着我的皮肤,我刚抽手,那人就用白布包住我的手,摁下去。
接下来的痛苦让我浑身痉挛,很快殷红的液体就在一片白布上扩散开。那人一边强拖着我走,一边提起荆棘,在前一阵剧痛还未退去的情况下又扎了进去。到最后,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出来,一整块白布都变成了红色,血滴顺着布角流下,随着我们的脚步落了满地。
剧痛使我没法留意自己走过的路。最后停下来的地方,是在一个希玛式的白色敞间。
我被人踢滚在地上,荆棘扎得更深了些。一名天使走过来,拽着我的翅膀往前走,然后抓着我的头撞到墙上。
头骨几乎要碎裂的痛苦让我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连说出口的声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贱。”
“我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来的,哪里贱了?!”
谁知大家听了我的话以后都抱着肚子疯狂的大笑起来,想必都觉得这种话从我口中说出其乐无穷。其中一个笑到一半,突然吐了我一脸口水,狰狞地瞪着我:
“你靠自己?我呸!对于这种低等天使,还有什么好说的!别跟他浪费时间,直接砍了。”
“不,直接砍太便宜他了。”有人在后面轻轻说,声音带着些憎恶,带着些雀跃。
我徒然抬头,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卡洛。
那句话是卡洛说的。
卡洛踮脚对身边的人耳语几句,让他们压住我的四肢,然后走到我的面前蹲下,半睁着眼冲我吐了一口气:“伊撒尔,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我几乎听见自己心脏下沉的声音。
“……为什么?”
“你骗我不喜欢路西法殿下了,实际背着我耍了多少手段?实际上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没变。你以为路西法殿下会爱上你么?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谁。别以为有了个眼睛长歪的梅丹佐撑着就可以恣意妄 为,我告诉你,现在乌列殿下宠我得很,我就是把你砍了,梅丹佐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跟路西法见面不过几次,怎么可能!卡洛你疯了!”
啪!啪!
卡洛两耳光打来,冷笑道:“你闭嘴。我看到你就恶心。”
有一个天使提着一个桶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有腾腾冰气冒出。
“我来,我来。”
卡洛兴奋地以双手在空中舞出好看的形状。冰桶下盘绕着火焰,劈啪作响。它在空中漂移了一段距离,最后挪到我的头顶,翻转再倒下。
冰水将我浑身浇了个彻底。伤口淋了水,只剩下灼烧的痛。
“热胀冷缩的原理你懂吧?这样拔羽毛,会比较刺激哦。”卡洛一手按住我的翅膀,一手拽上住我的一把羽毛,轻轻拔了拔,然后用力一拉——
如同突然击碎的地下泉,鲜血毫无阻滞地飞入半空。
我躺在地上翻滚,嗓子几乎撕裂。
卡洛对着我,朝手心轻轻一吹,带着新鲜血肉的羽毛根在我脸上拂过。
那群天使们疯了的野兽一般撕扯着我的羽毛。不是一根一根,而是一把一把,甚至还攀比谁撕扯得更多。实在拔不动了,一人踩着翅膀,其他人用蹲下起身的力道来拔起。
最开始我还会反抗吼骂,渐渐地,只知道拼命推开他们的手,不断求饶。再后来,只知道闪躲,低声呜咽,想要缩到没有人的角落。到最后,连动一下似乎都困难……
羽毛像红色的雪花一样满天飘絮,血像蜿蜒的小溪,歪歪扭扭地在地面流过。有人将我推起开,拉住我紧收的翅膀,强硬朝我头顶撇去。可是,骨架太硬,撇不动。那人擦擦汗,叫上身边的人。两人一起捉着我的翅膀,同时往下按去。
骨架折断的声音很低沉,却十分刺耳。破碎的骨头刺破羽翼中的嫩肉,就像体内生出一把钢刀将肉体四分五裂。几乎是以甩出头颅的力量,我仰首嘶吼着。
然后,失去了意识。
………………
…………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如同水滴落入清泉的声音侵蚀听觉,我慢慢睁开眼睛。
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靠在墙壁上。血肉模糊的巨大物体自我头顶落下,在我面前晃荡,就像时代久远的钟摆,沉闷而没有生命。
——那是我的翅膀。
我的所在之处是一个断崖。底下是莽莽漠漠的白云,云层下隐隐透出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