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的亲朋好友找到先生，怒斥他，说他优柔寡断，尚不如一个女子敢爱敢恨。先生的一些友人亦指责他，说他辜负了一位奇女子。”
　　二娃听得入神，发现男人停下来，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先生压不住内心愧疚，认为是自己害了学生，变得疯疯癫癫，在某一日挖出了自己的心，看看是不是他们所说的黑心。”
　　二娃倒抽一口凉气。
　　这也太惨了吧。
　　男人沉默片刻，坚定地道出问题：“我想知道，我朋友是不是错了。”
　　二娃不假思索：“当然没错！”
　　简直是开玩笑，没听说过喜欢谁，对方就必须答应的。要是这样，她还傻着的时候，就和叶飘飖结成道侣了。
　　“她喜欢你……朋友，为你朋友付出，最后死了，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感动了她自己，她爱的，是她为爱情的付出。真正的喜欢，不是该在对方明确表达拒绝后，就守好距离，不死缠烂打吗？”
　　二娃撇撇嘴，这放到她穿越过来之前的世界，又是一出性别转换，转发过万。
　　要是被死缠烂打的是女孩子，早被喷不尊重女性了。
　　“你朋友又不是跟她暧昧，又不是暗示了要她去找灵药——对了，那些灵药，你朋友收了吗？”
　　男人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你朋友不欠他学生什么，不怪那些愚昧的同乡，反而怪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本质上就是不满那学生对先生的深情，但是不敢阻拦学生，怕伤害感情，现在就冲着一个愧疚难当的人发泄而已。”
　　要她说，如果单论这个故事，压根就是仗着那位先生是好人而已，当初就不该收那女的当学生，不然哪会遭遇后面的破事。
　　男人站在那儿，眸光沉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二娃耐心等了好几十个呼吸，才试探性喊一句：“客人？”
　　男人如梦初醒，“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二娃点点头。
　　“你和昨天那小男孩的关系是……”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是我师兄。”入门只分先后，不分年龄，纵然二娃很别扭，仍是老老实实喊着五六岁的大娃做师兄。
　　“那教你们的，就该是这家店的老板吧？”
　　二娃又点了点头。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这个古里古怪的男人，二娃当机立断将事情告知姜星秀。
　　姜星秀感受着空气里的灵力波动，混不在意：“不用担心，跟你搭话的是一位神祇，至于所思掌的职权……要看他明天还来不来，我见到人才知道。我明天就守在店里吧。”


第78章 食神征服修真界
　　神祇职业，为司命星君。
　　姜星秀可以一眼看透男人, 然而, 出于纬度不同, 男人却无法看透姜星秀。
　　他迟疑片刻，做了个揖：“请问, 是哪位上神？”
　　姜星秀没有就此解答，只是扫了他的身体现况：“你现在，是位于生与死, 神与人的界限。”
　　男人点头, 很生硬地扯开一个笑容：“多亏了阁下的徒弟, 那是个好孩子。”
　　他亲手挖出了自己的心，人无心, 当然会死。同时, 他又是司命星君, 虽然转世了, 但通过一些玄妙的命理，给自己上一道保护, 并不是太难做到。只要有人回答“人无心, 可活”, “神性”就会从灵魂中苏醒。
　　可惜, 他上一世没有遇上一位脱离世俗常识, 告诉他“人无心，可活”的奇人。
　　说起来，他那时刚苏醒, 全凭本能应对，尚未给那孩子道谢呢。
　　姜星秀了然。是类似于《封神演义》里比干的操作，如果大娃说“人无心，不能活”，这人就会直接进入下一个轮回，而不会苏醒神魂。
　　“你要找我？”
　　“是。”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兽卵，“我本以为您是凡人，编好了一个故事，想要将它托付给您。现在，故事用不上了。”
　　兽卵古怪，姜星秀一眼看出来：“这是死物。”
　　男人承认：“是，这是死物。我捡到它时，里面的生命早已死亡。我准备投胎进去。”
　　这可稀奇了，“你要把自己托付给我？”
　　“是。我想用顾棠梨的消息，换您收留我的转世。当徒弟，当仆从，当宠物，当坐骑皆可。”
　　姜星秀精神一震：“你有她的消息？”
　　“我在黑水牢见过她。”男人双指并在太阳穴，丝丝缕缕的粉色烟雾自穴中抽出，在他指尖形成果冻似的一团，“这是我三个月前的记忆。”
　　大多数玄幻小说里，都有这么一处地方，那里是三不管的混乱黑色地带，亡命之徒的乐园，没有法律约束，没有道德限制，鱼龙混杂，在那里想要混得好，就得心狠手辣。
　　如果顾棠梨要躲着某个势力，黑水牢确实是最好的选择。那里面大大小小的势力，起码有数百个。外人想在里面找人，首先就得昏头转向，稍微不小心点，两三天后，可能连骨头都会被吐出来。
　　姜星秀接过“记忆”，神念一探，快速扫了个遍，确定没有作假。“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对你的转世。”
　　男人如同解决了心头大患。
　　“那真是太好了，您能教出那么好的两个徒弟，一定是个好人。我想有个新的人生，拜托你，让我有一个不会再陷入情劫的人生吧。”
　　他已经……不想再心痛而死了……
　　想到三生石上刻的名字，男人先是去后厨找了正在洗萝卜的大娃，郑重道了谢，随即痛苦地闭上双眼，整个人化为一道光，钻进兽卵里。
　　姜星秀听到了兽卵中那具死亡的胚胎，重新传出心跳。
　　姜星秀手才碰到兽卵，便被拉进一段记忆中。
　　是男人的记忆。
　　他是上界的司命星君，冷心冷情。一日从忘情海边走过，树枝勾到腰间，将佩戴的玉坠勾落。他低头看了一眼海面，掌管忘情海的神女便对他一见钟情。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女追男，感动天，感动地，就是不能感动男方，没法子，女方只能用了点阴招。
　　在司命星君准备转世历劫时，神女偷来星君的精血，将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先一步转世，求夙世姻缘。
　　记忆中蕴含着男人的感情，姜星秀也能体会到，司命星君那时候有多么震怒。然而三生石刻上名字，就无法抹去，司命星君只能给自己留了个唤醒神魂的后门，转世历劫去了。
　　“真惨啊。”姜星秀忍不住怜爱这位司命星君了。
　　三生石，三世情缘。又正巧司命星君要渡劫，就成了三世情劫。
　　现在姜星秀手里的兽卵，是第三世，男先生和女学生，是第二世，至于第一世，不重要，反正知道结局两人不是什么好下场就行。
　　如果没有大娃横插一脚，帮助神魂复苏，使他得以安排自己的转世，恐怕第三世还得是个悲剧。
　　“你放心吧，看在你帮我找到我侄女的份上，我一定会让你过好这一生的。以后你就是三娃了！”姜星秀敲了敲兽卵，将其放到乾坤袋里。
　　兽卵闪了闪，似乎在感谢。
　　*
　　姜星秀将大娃和二娃暂且托付给皇帝，前往黑水牢。
　　黑水牢带“水”字，自然是处在水中央。那里是大海深处一座孤独的岛屿，四周布满凶残的海兽与隐秘的漩涡。倘若被罡风从天上吹落，顷刻间便会被海兽吞噬，又或者卷入漩涡中，生死不知。
　　姜星秀捕抓了一头元婴期的海兽，骑在它背上，“带我去黑水牢。”
　　在外面能称王做祖的海兽只觉得自己是被顶尖的捕食者锁定，抖了抖鱼鳍，非常识相地往黑水牢游去。
　　姜星秀目光从厚实的鱼鳍，流畅的鱼背，海流里隐约瞥见的滑嫩的鱼肚扫过，心里还有点遗憾对方居然不反抗。
　　多好的食材啊。
　　海兽心头一跳，不知那不好的预感从哪来。更加专心致志地往前游，绝对不作死，什么阳奉阴违，不存在的！他能活着修成元婴，就靠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