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结婚现场
生活在天子脚下的百姓们最是敏锐,自打老皇帝重病, 进入冬季的京都便愈显安宁, 比起同样仰仗血腥手段的四皇子,人们还是更喜欢能和自家正妃琴瑟和鸣的三殿下。
——虽然身处古代,但主角攻早已领悟舆论的重要。
对于霍府下人来说,这一天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树大招风, 近半年内想偷偷搞暗杀的刺客数不胜数,但无一例外, 他们都给自家少夫人送了人头。
纵然青年的双腿不良于行,可只要有那一人一刀在府中坐镇,霍家上下便会由内而外地感到安心。
【这就是所谓的武力值威慑吧, 】吧唧吧唧地在宿主识海中嗑起瓜子, 0527八卦十足地看着皇宫内的直播, 【吐血了吐血了!太监总管正递消息让四皇子马上进宫。】
【太晚了。】
捧着手中小巧精致的暖炉,池回披着大氅坐在窗边:【老皇帝体内的毒素何时爆发是由贺昭明控制,既然敢放任消息传出,想来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常言总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男主男二提前两个月发动兵变,连有剧本在手的自己都不敢说看透全局。
尽管早就让0527将定向传送符和大还丹加入购物车备用,可望着眼前无星无月的夜色,池回心中还是有些说不清的担心——
霍景玄这书生向来最在意他的安危,哪怕说好要一起看大戏落幕,对方也只会在情况稳定后再回府来寻自己。
宅邸暗道图和金银细软都藏在青年左手边不远的暗格当中,想起男人临行前的叮嘱,池回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就算有专门的护卫随时待命,他一个站都站不起的“瘸子”又能逃到哪去?
久病成良医,若非昨晚机智地在翻云覆雨时保持警觉,自己恐怕早就被对方用迷药放倒送往城外。
默然归鞘的绣春刀横在腿上,静静散发着一种独属于铁器的寒凉,这次任务目标没有和主角攻共同行动,功能受限的0527暂时也查不出对方的行踪。
无论皇宫内发生怎样的巨变,京都百姓的生活都依旧安稳,寂静的雪夜中,打更人的梆子咚咚咚地敲了三声,池回倚在烛火旁,难得地没有半分睡意。
“咯吱——”
双眸微微低垂,靴子踩在雪地上的细小声响突然传进青年的左耳,顺着窗户向外望去,他果然看到了那抹在大雪中撑伞而归的身影。
“霍景玄。”
无意识地低声喃喃,红衣青年立刻转动轮椅向门口移去,轻巧抖落伞顶积压的雪花,男人挡住身后呼啸的冷风,配合地俯身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千言万语尽在此刻,池回将脸埋在男人的颈边,忽地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好了好了,小心着凉,”难得见到青年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霍景玄带有安抚意味地轻拍着对方的脊背,“不是说要照顾好自己吗?娘子怎么还坐在窗边等我?”
又来。
早就习惯男人医仙附体后婆婆妈妈的管教,池回无比熟练地转移话题:“宫中情况如何?进展可还顺利?”
“放心,京都的局面已经彻底被贺昭明稳住,”将青年慢慢从自己怀中推开,心中满足的男人挑着眉低笑,“别抱太久,凉。”
谁稀罕抱你!
唰地一下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红衣青年端正坐姿:“你要带我进宫?”
“对,”习惯性地弯腰替自家娘子整理好衣物,霍景玄语气平静地解释,“贺昭明说,这是给予你我二人的第一个补偿。”
——凤家和霍家的血仇已成旧事,哪怕龙椅上坐的是相对公正的贺昭明,对方也无法光明正大地替两家翻案。
狡兔死、走狗烹,此等心照不宣的丑闻若是被明晃晃地挑破,天下哪还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为贺家卖命?
清楚小世界的主角们也有各自的难处,池回还算理解地点头:“那便走吧。”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当年凤家被灭门时主角攻还是个刚知事的孩子,就算今日坐在这里的是原主凤萧,他也不会借机迁怒让宸朝陷入内乱。
雪夜宵禁后的街道空旷非常,印有霍府标识的马车一路疾驰入宫,因燃着炭火而显得温暖如春,待到池回通过把守士兵的重重盘查被放行后,难掩疲惫的主角攻正站在老皇帝的寝宫前等他。
“他在里面。”
依照约定撤掉宫内防守,贺昭明望着两人即将进殿的背影,忍不住心情复杂地低声叮嘱:“……别做得太过。”
其实这完完全全是一句没有意义的废话,哪怕青年安安分分地什么都不做,对方也会在天亮之前死掉,对用刑鞭尸毫无兴趣,池回微微颔首,在主角攻可以看到的角度放下了手中的绣春刀。
反正有足够的积分作保,哪怕老皇帝忽然起尸变粽子他都能应对。
比起原剧情中死在龙椅上的场景,此刻行将就木的帝王更显凄凉,用作寝殿的福宁宫内满是苦涩药香,头发半白的老者陷在明黄被褥当中,四肢和五官扭曲而又僵硬。
这其实和中风受邪的症状有些相像,但与生病不同的是,对方的意识明显还很清醒,最少在看清楚青年的长相之后,原本还能保持安静的他立即“嗬嗬”地喘起了粗气。
众生皆凡人,当迟暮的帝王褪去权势所带来的加成和滤镜后,他也只不过是一名濒临死亡的老者,代入原主的记忆与心境,池回发现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复仇成功的快乐——
逝者已矣,不管老皇帝死得有多痛苦,他都无法换回原主离世的父母。
没力气质问、没力气呵骂,此时此刻的青年只能感受到累,仿佛之前十几年积攒的疲倦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彼此拥有着极为相似的悲惨过往,霍景玄当然能理解对方在这一刹那的心绪,冷静地数着老皇帝急促后愈发微弱的呼吸,他覆住青年捧着暖炉的手:“想出去吗?”
“嗯。”
空落落的内心因男人询问而趋于安定,大仇得报的青年晃了晃神,这才缓缓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宸朝最尊贵的天子被抛在身后,伴着老皇帝不甘心的挣扎,两人头也不回地相携离去。
大抵是没想到所谓的清算会这么快结束,抱着自家宝贝说话的贺昭明难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从对方怀中挣脱,林青竹红着脸冲两人微微颔首。
“不进去看看吗?”体贴地没有在此事上纠结,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最多还能活半柱香。”
此话一出,福宁宫外原本轻松的气氛立刻凝滞,没有逃避或是说谎,未来的帝王坦荡地摇头:“不。”
欺君、弑父、夺权,谋逆的事情做了个遍,他又何必假惺惺地在知情人面前装腔作势,从未体会过来自父亲的教导和疼爱,他当然也没办法做一个温顺懂事的孝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生在父子君臣相互混淆的皇室,若是不争不抢,自己早就该死在波云诡谲的深宫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寝殿内被挥退的宫人们也各归其位,不知过了多久,前来给老皇帝诊脉的太医们面面相觑,很快便呼啦啦地在贺昭明面前跪了一地。
先帝驾崩,福宁宫外顿时哭声阵阵,随手接过被便宜夫君拿回的绣春刀,池回望着转眼热泪盈眶的贺昭明,深觉这皇室中人个个都是戏精。
“当——”
悠长渺杳的钟声被慎重敲响,先皇逝世的消息立刻传遍整座京都,神色自若地被恭敬的太监们搬下台阶,不愿假哭的红衣青年仰头望向天空:“雪停了。”
或许是为了庆祝暗疴沉积的朝局即将迎来新生,冬日里漫长的黑夜渐渐退去,火热的太阳悄悄从东方露头。
推拒掉想要上前引路的宫人和侍卫,霍景玄扶住轮椅,缓步推着自家娘子在雪地中向前,浅金色的阳光映在青年脸上,更衬得那如玉的肌肤吹弹可破。
“怎么了?”发觉背后的男人莫名停步,红衣青年不解地转头。
“没什么……”
准确地抓住最适合偷袭的空档,霍景玄微微俯身,抬手用披风为彼此营造出一小方私密的天地,相当熟络地吻住那嫣红水润的唇瓣,男人愉悦低笑,轻轻用犬齿厮磨啃咬:“只是突然很想亲亲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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