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招惹
接下来的话陆星嘉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转念想,喜欢就应该勇敢表达,不然可能又会像上辈子一样,懵懵懂懂错过一辈子。
“……我只想和你坐同桌!”
陆星嘉的脸上飘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说完之后,便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颤巍巍的,像是透明晶亮的蜻蜓翅膀。
秦暮冬怔了怔,眼睑轻阖又缓缓睁开,心底最后一点迟疑就这么轻易地消散了。
陆星嘉太坦荡了,自愿地把自己的心敞开给他看。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也有些不太自然的别过头。
阳光洒下来,打在原本有些昏暗的教室里,像是文艺片开了慢镜头。
两人别别扭扭地去到章楚楚的办公室,咚咚敲开门。
陆星嘉走在前面,章楚楚一眼只看到了他:“怎么又来了?不是刚来过吗?”
一抬眼,这才发现陆星嘉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少年人比陆星嘉高了一个头尖,眉眼清冷,表情淡漠。
章楚楚倏然皱眉:“秦暮冬?”
“老师好,”陆星嘉拉着秦暮冬在章楚楚面前站好,“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商量好的同桌,就来跟您说一声,我们想坐同桌。”
“你们俩?”章楚楚一时没忍住,声音抬高了两分,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秦暮冬微微颔首:“嗯。”
章楚楚震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陆星嘉和谁坐同桌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他震惊的是秦暮冬竟然也会和人同桌。
年纪里教竞赛的老师没有不认识秦暮冬的,聪明,悟性好,潜力股,难得一见的天才,无数头衔环绕着这个少年,但章楚楚对这个学生最深的印象是他太冷了。
他的成绩确实很好,可以说是章楚楚教过所有学生中天赋最高的,小小年纪就能推导洛伦兹变换,能运用薛定谔方程和概率密度来解释实物粒子的波动性,也能只用高中物理知识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开奥赛大题。
章楚楚毫不怀疑他能过省赛,进国家集训队甚至在国际上获奖,但除了物理之外,秦暮冬对什么都很冷漠,不管看到什么,黑眸都如潭水般死寂,似乎人、动物、石粒尘埃在他眼里没有那么区别。
这样的状态无疑是不正常的,章楚楚也找秦暮冬谈过几次心,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但都无济于事,秦暮冬真的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任凭他谆谆劝说甚至严厉责备,依旧冷眼以对,末了,才淡淡地说一句,“没有必要”。
章楚楚着急在心里,也尝试联系过他的父母,十次里有九次是打不通的,唯一那一次是秦暮冬的父亲接的。
“让老师费心了,”男人的语气礼貌,磁性又优雅的嗓音下,隐藏着不耐烦的情绪,“他就是那样的性格,您不用费心。”
章楚楚还想再说些什么,男人匆匆开口:“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事要忙,下次有机会再亲自拜访。”
电话挂断得毫不留情,章楚楚也彻底明白了,秦暮冬成现在这样八成是家庭因素所致。
可是连父母都这样,他作为区区老师,能做的也很有限,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暮冬继续冷漠下去。
再说陆星嘉和秦暮冬这边,他知道两人一开始坐同桌源于自己无意之间的一句话,并非秦暮冬情愿,但两人谁都没提出要换位,他也就假装不知道。
直到现在,秦暮冬居然主动同意和另一个人做同桌了,章楚楚咋舌,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章楚楚迟迟没有说话,秦暮冬不耐地皱起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章楚楚摇摇头,把两人的名字并列登记在本子上。
这是一件好事,他只是惊异于再次见识到了陆星嘉的神奇能力。
这个少年身材并不壮硕,浑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只有那双眼睛亮得不像话,纤瘦的身体里好像蕴藏着如同太阳般盛大的力量,源源不断。
先是让自己同意破例把他他留在班里,现在,又以自身的热度捂热了一块千年的寒冰。
“好了,”章楚楚把两个的名字圈起,合上笔盖,“给你们登记好了,以后也要好好相处,互相帮助。”
作者有话说:
dbq,换座位写出了领证结婚的感觉。
第15章 奶味雪糕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也到了快要下午上课的时间。
身边不时有背着书包的同学匆匆走过,两人不担心迟到,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夏季的太阳是热烈的,下午两点正是最毒辣的时候,整个教学楼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甚至能看到氤氲翻滚的热气。
一个学生拿着根冰棍快步走过,一口咬下去,奶香味的雪糕上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陆星嘉心思一动。
“你先回教室吧!”他转身对秦暮冬道,“我下楼一趟!”
说完,不等秦暮冬回答,便拽着楼梯的把手飞快下楼去了。
秦暮冬眉头微蹙,静默地转身看他,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的拐角,直到脚步声也彻底模糊不清,这才独自一人上楼,回到教室里。
陆星嘉很快就回来了,踏着下午的第一遍预备铃进班。
“给你。”
他随手放在秦暮冬桌子上一块奶砖冰淇淋,单手拿着另一个,牙齿咬着包装纸撕开,痛快地咬一口,眯着眼睛满脸幸福。
秦暮冬哑然:“你是去买这个了?”
“唔,是啊。”
陆星嘉贪凉,咬了一大块含进嘴里,冰得牙齿都酸了,一边吸气,一边含混不清地开口,“不然、嘶……不然还能去干嘛?”
秦暮冬拿过桌上那块雪糕,手指微动,把包装撕开,学着陆星嘉的动作咬一口。
凉意在口腔中蔓延开,紧接着是浓郁的奶香。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奶制品了,除了陆星嘉给他的那颗奶糖之外,再往前的记忆要追溯到小学六年级。
爷爷去世以后,他被迫和那个名义上是他的母亲的女人生活过一段时间。
女人家住的是小洋房,有车库有草坪有自己的私人泳池,他住在他们家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甚至还不如那只名叫贝贝的狗,它真正属于这个家庭,而他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丑,肮脏又卑劣。
家里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大的弟弟,是女人和新丈夫所生的孩子。
弟弟和所有娇生惯养长大的富家子弟一样,骄纵霸道,嚣张跋扈,也嫌恶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他欺负他,冬天把他推进游泳池里,故意打碎花瓶之后栽赃给他,他真的不在意,也没心情和一个素质低劣的人计较。
直到某天,他抢走了他小心翼翼放在房间里,藏奶糖的罐子,没有吃,只是把它们扔在地上踩碎。
甜腻的奶味混合着尘土,瘦削的少年按着另一个圆胖小子的头,狠狠地撞向墙壁。
小胖子痛苦地哀嚎着,佣人赶忙把他们拉开,那个女人失望地看着他,没过多久,他们把他送去了住校。
所有人都告诉他是他做错了,那个人是他的弟弟,还小,不懂事。
可是他们毫不关心,那罐奶糖是爷爷留给他的最后记忆。
小时候,爷爷总是笑着抚摸他的头告诉他,觉得难过的时候就吃一颗奶糖,然后打起精神,只要他足够优秀,足够懂事,爸爸妈妈就会回来看他的,他想要的都能如愿以偿。
后来他明白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也什么都得不到,吃奶糖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懦弱行径罢了。
他发誓再也不吃奶糖。
“不好吃吗?”陆星嘉发现秦暮冬盯着咬了一口的雪糕看了好久。
秦暮冬微微垂眸,又在白嫩的雪糕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好吃。”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过陆星嘉递来的那颗奶糖,但吃下那颗糖之后,好像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
沉寂的冰封裂开了一条缝,细微到几乎不可查觉,又在不断扩大。
陆星嘉吃东西很快,快上课了,怕来不及,三两口就被雪糕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木棍,他随手一扔,木棍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精准地落尽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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