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之末世求生
旅馆老板是个颇丰腴的中年女人,看着四十多岁,一袭洁白的长裙,坐在门口的小矮凳上和人闲聊,乍一看去像一坨白云。
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郑砚下楼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饮水机,便过去轻声问道:“老板,有没有开水?”
老板娘回头一看,一眼瞧见郑砚手里的泡面盒,笑呵呵的说:“有开水,想吃泡面啊?”
郑砚低头看看手里的泡面,点点头说:“嗯,晚上没吃饭。”
“晚上吃泡面多不健康呀!”老板娘是个很爽朗的人,对一旁闲坐的女人说:“我家隔壁就是炒饼店,大兄弟不如吃份炒饼?不是我夸,我这老妹妹的手艺,可是十里八乡都竖大拇指哪!”说完朝他挤挤眼睛。
郑砚愣了愣。
那女人两手夹在自己双腿间,闻言脸色立即涨红,连连摆手,结结巴巴的说:“关、关姐,你你你……唉呀!大、大兄弟你别听她、她瞎说!”
女人局促不安的搓搓手,左脚蹭右脚,全然不知该怎么办。不等郑砚反应过来,赶紧回头回家了。
郑砚眼尖的瞧见那人一瘸一拐,左脚明显有点跛。
被女人喊做关姐的旅馆老板娘叹息一声,走过来悄声说:“大姐可没骗人,我这个老妹妹做饭手艺那是一绝!不过因为有点毛病,性格黏糊糊的,活得自卑又小心。要不小哥卖大姐个面子,大姐请客,你去尝尝她的饼?权当做善事了!”
郑砚想起女人方才的样子,轻轻摇摇头。
关姐脸色立时黯淡下来。
郑砚将泡面放在一边的桌上,笑道:“我去尝尝,不过不用您付账。”
外面繁星点满天空,旅馆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小区的楼座起了一半,各种水泥材料堆积如山。
第22章 他实在太扎眼了
郑砚走进隔壁的炒饼店,那女人坐在墙角的阴影里,佝偻着腰出神,脸上一片茫然。
郑砚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发现那女人不光是有点跛脚。方才在旅馆里,她低着头没看清,现在才发觉她左半边脸上印着一块老大的胎记,暗沉的红色,一直延伸到脖颈,看起来非常狰狞而可怖。
察觉到他的视线,女人恍然回神,下意识侧过身,用自己的右脸对着他,呐呐说:“大、大兄弟……”
郑砚默然几秒,尽力做出柔和友好的表情,温声道:“肚子很饿,现在还开张吗?”
女人埋下头,低声说:“你你你别听关姐胡、胡说……”
郑砚走进店里,找个位置坐下,说:“您想多了。”
女人飞快的抬头看他一眼,流畅的介绍道:“有土豆炒饼、白菜炒饼、豆芽炒饼,大兄弟想吃哪、哪个?”
郑砚很认真的想了两分钟,说:“土豆的吧。”转念一想,又说:“麻不麻烦?土豆还得削皮,我吃豆芽的吧。”
女人弯腰从锅灶底下端出一盆洗好切好的土豆丝,用力摇头说:“不麻烦。”
十分钟后,一大盘炒饼端上桌,份量很足。女人垂着头,飞快的退回角落。
郑砚没刻意看她,女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在阴影里偷偷打量他。
郑砚神色如常,夹起炒饼吃了一口,不由微微瞪大眼,竟然出乎他意料的好吃。
这炒饼非常合他的口味,土豆清脆,带着微微的酸和辣。在放土豆之前爆炒了一些肉片,以致土豆和饼都带着一点清淡的肉香。饼条看起来还是自家烙的,泛着微微的金黄色。
吃完饼后付账,一份加荤的饼才四块钱,郑砚有点意外,心想这么好吃又便宜,明天走的时候多买几锅。
回到房间,帅助手趴在床头的插座上充电,水壶则卧在帅助手身上瞌睡。听到他进来耳朵动了动,两爪捂住眼睛,喵了一声。
郑砚放轻脚步,慢慢躺在床上,摸摸水壶的脑袋,睡觉休息。
白天太过疲惫,一夜好梦。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一阵轰隆隆的机器声吵醒,不耐烦的用枕头把头卷起来,噪音冲锋陷阵的透过枕头,钻进耳朵里。
郑砚猛然坐起,因为睡眠不足眼中充满戾气,扯开窗帘一看,天边泛起鱼肚白,旅馆对面的工地开始上工了。
夏季天长夜短,郑砚拨开手机一开,才五点多。
一个好觉都不给我!郑砚挂着两只黑眼圈,头顶悬着一坨乌云,一脸苦大仇恨,千金难买一笑的下楼。
旅馆已经开张了,老板娘关姐优哉游哉的荡着二郎腿,见他下楼,热情的说:“小哥起得早啊!不多睡会,现在还没六点哪!”
经昨天之后,她对郑砚的印象极好。
郑砚烦躁的抓抓头,往外看了一眼,无力的说:“怎么睡啊。”
关姐探头一看,表示理解的说:“对面赶工程哪!两班倒,早上五点就上工了,吵到你啦?”
她回头看郑砚,白净的年轻人坐在旅馆的沙发上,头往下一顿一顿的,已经睡着了。
关姐失笑,不再说话。
八点钟的时候工人下班,从高架上下来,来吃早饭。
因为挨着汽车站,附近有许多小饭馆。卖豆腐脑卖烧饼的,吆喝着卖米粥卖豆浆的。
七八个小青年穿着吊裆裤,耳边打着一排耳钉,后面露出半道股沟,吊儿郎当的荡悠过来。
牛仔裤刻意用剪子剪出豁口,露出黝黑的肌肤,夹着屁股往炒饼店一坐,潇洒的一甩和下巴齐平的刘海,叫道:“麻子脸!大份炒饼,手脚快点别放辣,可给俺们饿死了!”
被叫做麻子脸的正是昨天一脸胎记的女人,她惊恐的缩起脖子,脸上全是愤恨。她伸直脖子往工地方向看看,片刻后失望的垂下头,一边掉泪一边削土豆皮。
外面的小青年抖索着腿,跟朋友说:“我一会去换发型,你们说红的酷还是蓝的酷。”青年摸摸自个的爆炸头,“俺今天在家族里看到群主照片,头发弄成个大刀,可好看了,不知道咱这的理头店有没有这技术。”
白发青年说:“俺昨儿也见了,真的老酷滴了,这人哪,还得往大城市走,俺娘她们那群老娘们整天嘟囔我,根本不懂啥叫时髦!”
几人都是心有戚戚焉。
白发青年摸摸肚子,探头看一眼店里,一下巴的不耐烦——刘海太长太厚看不清脸。一脚将矮凳踹个跟头,嚷嚷道:“你他娘会不会快点,哭你娘啊哭,你爹我还没死呢!臭娘们,吃你的破饼是看的起你!”
麻子手一抖,刀刃切到手指,小刀极为锋利,立时削下一块肉,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
那青年十分眼尖,一抬头看见土豆盆里淡红的血水,更加愤怒,起身就将土豆和水,并着菜盆一起扔出门外,白滚滚的土豆在地上跑了几步。
“你他娘有病?你想让爷爷吃你的血啊?脏不脏啊!再给我传染一脸麻子!真是丑人多作怪,丑逼!”
刀口很大,缺块肉的手指还在持续滴血,麻子仿似并不觉得疼一般,手指紧紧攥住,用力遏制心中奔腾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
我凭什么低人一等,承受比常人多出几倍几千倍的欺辱和嘲弄!因为我长得丑?可那是我能选择的吗!
几分钟后,她手指一根一根松开,脸上泪痕已干,麻木的从厨房背出一袋土豆,一脸的无力与绝望。
提着土豆呆然愣了片刻,直到青年不满的推了她一下让赶紧做饭。她才恍然从梦中活过来一般,随手扯过几张餐巾纸,在手指包裹几层,重新坐下削起土豆皮。
郑砚被吵醒,起身往外看时,正看到这一幕。
白发青年骂骂咧咧的坐回座位,接过同伴递来的烟,十分轻蔑的说:“不是俺说,臭娘们儿忒不懂事,长那副德行,还活着干嘛?!”
先前说要做头发的青年一听,指甲抠抠绣黄的牙缝,满不在乎说:“多简单的事,搁家这些天手也痒痒,一会哥们给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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