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庶子对我大逆不道
鹿冰酝打断她的话:“我让人送你回去。”
楼星环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子,眼里仿佛平静无波。
“不行的,鹿公子恩德,小女必定要报答完才能安心。”周姑娘道,“我爹已全好,他也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顾云思看上去想笑,又忍住了。
楼星环忽然真笑了笑,手指敲着桌子边缘,漫不经心道:“这样吧,云哥,我们王府的小厨房差个厨娘,不如让她去试试。”
顾云思将视线投向他。
继子提议诚恳,眼神也很诚恳,鹿冰酝抱着暖手的小铜炉,没应答。
大户人家在挑选仆人方面都特别谨慎,一般不会用不明不白的人。可一来他知道周姑娘的底细,楼星环也是好意,他不好当众拂他的面,二来,这差事对周姑娘来说不失为一条出路。
周姑娘明显也犹豫了,咬着唇,委委屈屈地看着鹿冰酝,似乎等着他发话。
鹿冰酝:“你愿意就留下来。”
楼星环笑意不落,大度得十分循循善诱,道:“你若不愿意,我让人好好送你回去。”
周姑娘:“不!我愿意的!只是……”她哀怨又期待地看了一眼鹿冰酝:“鹿公子也住在王府吗?”
她的意思很明显。
楼星环眸色幽暗,也看了眼鹿冰酝。
鹿冰酝:“我不是。”
楼星环抿抿嘴角。
管家进来时,看到鹿冰酝,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几欲老泪纵横:“鹿公子您回来了!”
楼星环摆摆手,让他将周姑娘带下去。他站起来,对管家道:“不要让她接近履霜院。”
管家看着小王爷凝重的脸色,心里一震:“是!”
楼星环神色太过郑重,以至于之后安置这个姑娘时,管家都在想,这女人肯定是政敌派来打探消息的!
膳房那边和履霜院隔得很远,不是特意的话,王府的另一个主人根本不会和一个丫鬟有交集。
看着周姑娘跟着管家往履霜院相反的方向走去,楼星环脸色缓了缓,转过身。
鹿冰酝在和顾云思说话,裹着黑金色的滚边披风,皮肤雪白,懒洋洋的,矜贵又漂亮。
他有着那样一张脸和家世,尽管无意拈花惹草,可所过之处,难免不经意间就招蜂引蝶。
所以哪怕楼星环极力说服自己,要尽力顺鹿冰酝的意,不要忤逆他,他要自由,要江湖,要那一片天地,他都能给他。
可只有这一点,他忍不住。仿佛是雄性动物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只要看到有人觊觎鹿冰酝,他就几乎忍不住想要掠夺的心。
有时候他就想,鹿冰酝王妃这个身份,在某些时刻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还有这层身份在,鹿冰酝就不能娶妻,不能纳妾,不能对别的人投怀。
他也暂时还有耐性,能勉强做做样,大度一点,应付鹿冰酝身边的莺莺燕燕。
“楼星环,过来。”
楼星环回过神,大步走过去:“怎么了?”
鹿冰酝拿起一张纸,眸色如银莲流云:“小王爷,我要和你爹和离。”
顾云思抬眼看着楼星环,不放过他任何表情。
楼星环面上无波无澜,目光从落款上慢慢移到鹿冰酝的眼睛,声音没有一丝异样:“这是什么时候的?”
顾云思看不出什么,耸耸肩,替鹿冰酝解释道:“挺早的了,你还没继承爵位的时候就有了。”
说完他就醒悟过来,楼星环还没继承爵位,不就是庆王还死之前嘛,这不是废话吗,死了怎么签字按指纹。
他又补充道:“大约三年前,是吧,小云云?”
鹿冰酝“唔”了一声:“应该是。”
楼星环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这么突然就要与父亲和离?是因为那个周姑娘吗?”
“哎小王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爹都死了,小云云他难道还不能与他和离吗?”顾云思突然站起来,颇有些咄咄逼人,“就算是因为周姑娘,那也是他的自由。”
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
止善抱着盒子,看看顾云思,又瞅瞅楼星环,最后瞧了瞧老神在在的鹿冰酝。
鹿冰酝仰着头看他们,目露惊讶,和止善一样还没转过弯来。
楼星环和顾云思对视着,眉眼锐利,气势不输分毫。
半晌,他抬了抬下巴,垂眸道:“顾侯爷说的是。”
顾云思这才收回目光,看着还在状况外的鹿冰酝,既恨铁不成钢,又忍不住心软:“玥桥叫你早将这和离书拿出来,你偏要等到今天。”
鹿冰酝眨眨眼,桃花眼内勾外翘,如小鹿一般,无辜极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顾云思没好气道:“本侯走了。”
鹿冰酝起身送客,经过楼星环时拍了拍他的肩:“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楼星环伸手覆在他手上。
鹿冰酝对顾云思说:“你把我儿子委屈坏了。”
顾云思有些烦躁:“我就是看不惯他这么霸占着你。”
“他哪有霸占着我啊?”鹿冰酝奇怪道。
顾云思恨不得用扇子敲他脑袋,可瞥了眼他的脸,又下不去手:“我说鹿冰酝,在你心里,他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弱小无助的小孩子啊?”
鹿冰酝果断摇头。
“那你是不是还觉得他需要你的可怜,需要你的庇护?”
鹿冰酝想了想,又摇头。
顾云思一合扇子,“啪”一声打在手上:“那你为什么这么偏袒信任他?”
“他是我儿子啊?”
“亲生父子都会有阋墙,何况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爹和半路出来的养子呢?”顾云思面目严峻,“你看鹿青酩,你自小没少疼他吧?可他的所有事情都瞒着你。前段日子,如果没有楼星环和楼玥桥在宫里周旋,你以为鹿家能这么轻易躲过这一劫?”
鹿冰酝拍拍他的肩,认真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不在长平这一年,多谢你们多担待了。”
顾云思脸一红:“说这些做什么。”
送走了好友,鹿冰酝走回去,没走几步就在门屏后遇到楼星环,他在看缸里的鱼。
水没有结冰,白玉缸无暇,鱼影或白或金,隐隐绰绰。
鹿冰酝停下脚步。
顾云思刚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他自己也想,为什么他这么偏爱楼星环?
楼星环正低头撒鱼食,若有所感,抬起头,唤道:“云哥。”
他面色无虞,仿佛方才顾云思的话对他毫无影响,见到他了,眼眸越发柔和。
楼星环的唇很薄,看上去有些薄情寡欲的意味,此刻微微弯着,竟显出几分柔软温顺的和善。
鹿冰酝颔首,招招手:“过来。”
楼星环乖乖走近来。
“你没生气吧?”鹿冰酝问道,“云思不是针对你。”
“嗯,我知道。”
鹿冰酝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别往心里去。”
楼星环笑笑:“我知道的,顾侯爷是为你着想,他担心我对你管得太多。”
他又道:“我没想约束你,云哥。只是事关王府,我不得不慎重一些。你别嫌我问的多。”
凉王府的仆人来来往往。
鹿冰酝忽然就想明白了。
归根结底,是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他觉得鹿青酩无可救药,而他在这里遇见楼星环时他还那么小,尚可挽救。
如果不是今世这个对比,鹿冰酝都不会察觉出自己对楼星环是什么态度。
上一世,他最讨厌的,就是楼星环的占有欲,莫名奇妙,却又强烈到不能忽视。将鹿家当做筹码威胁他,枉顾他意愿强娶他进门,之后还妄想限制着不让他见朋友——当然楼星环不可能如愿——他真是看到楼星环那张冷冰冰的脸就生厌。
这一世,楼星环居然学会服软,就像温驯的小兽,收着利爪,生怕伤到对他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