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的正确姿势[系统]
“你大哥这些年忙于应酬,前几天查出胃癌早期,知绮身体一直不好,病倒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个家就全指望你了,攸儿,妈当初不该让你和白茴见面,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江余处于一个诡异的状态,他进不去原主的身体,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这几年一直在跟000待在封闭的空间。
那场事故伤的虽然是原主的身体,他的灵魂也感觉到了痛,尤其是眼睛,他经常下意识去碰。
清脆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响起,“叮,江先生,你该回去了。”
“任务二到底是什么?”江余问。
“叮,这是我能为江先生争取的最大权利,也是唯一一次,时候到了,你就会清楚任务二是什么,到那时,你会明白,早知道不如永远不知道。”000说出了有史以来最长也最文艺的一句。
然而江余没有听到系统给出的那个答案,灵魂仿佛被什么力量硬拉扯住,拖进某个地方。
病床上的男人的眼睫颤了一下。
“攸儿?”夏母睁大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轻唤。
男人垂搭的两扇睫毛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他平坦的眉心出现一道皱痕,合在一起的眼皮掀开。
“医生,医生!”夏母激动的跑出去。
江余转动着干涩的眼球,凹陷下去的脸上出现迷茫之色,随着脑中缠在一起的片段,渐渐明朗起来。
他推开雷湑,身子被车撞飞出去,眼睛好像被什么利器刺穿了,唯一感觉到的就是痛。
想到这里,江余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眼睛,手心下的触感都是真实的,他眯了眯两只眼睛的眼皮,左边的眼睛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余试着捂住右眼,只用左眼去看,脸色慢慢变了。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夏母和几个医生护士走到床边,他们看到醒过来的中国男人,一个个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妈。”江余声线沙哑。
夏母回过神来,又笑又哭的过去握住他的手,“医生,快给我儿子看看。”
眼皮被撑大,望着天花板的江余突然开口,“我的左眼是不是没办法痊愈了?”之后换成流利的英语。
正在给他检查的医生一愣,他摸摸鼻子,很抱歉的摊手说这是目前医学上还没办法做到的事,又解释了一番。
江余看向夏母,捕捉到对方眼睛里的闪躲,心里生起疑虑,却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雷湑呢?”
夏母慌了一下,她说,“攸儿,妈先去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你大哥和二姐。”
江余从她的一句话里了解到两个信息,一是雷湑可能在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二是夏父肯定遭遇了什么变故。
之后的一段时间,江余配合治疗,用一只完好的眼睛和一只模糊的眼睛看这个世界,每天在医生和护士的监督下小范围活动,听着夏母的唠叨,他知道自己不在国内,却不知道雷湑在哪。
“妈,我昏睡了多久?”江余盯着面前的妇人头发里的银白。
“四年。”夏母犹豫了一会,说出一个数字,说完就紧张的观察江余的反应。
江余维持着不变的姿势扶着两侧的扶手,内心陷入狂躁的境界,竟然都过去了四年,那雷湑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不可能,江余下一刻就推翻自己,雷湑不会离开他,那么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攸儿?”夏母不安的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余摇头,他利用网络搜查了一些东西,公司不但没有倒闭,反而扩大数倍,顺利的像是有人在背后帮着推了一把一样。
他手上的人脉很广,想调查起来不是很难,用了不到三天时间,江余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夏知绮撑着夏家,已经在摇摇入坠,夏父在仪器下延续着生命,随时都会中断,夏家在商界早已不如从前,如履薄冰。
只是江余没想到的是那场车祸不是来自元修齐,而是因为白茴,一个本不该牵扯进来的女人。
四年前的动静很大,他被送进来的时候身体多个器官受损,如同一只破烂的娃娃进行了多番修补。
他做过眼球移植手术,为数不多的成功了,还有肾源移植。
躺了四年,有的器官已经出现枯竭迹象,夏家为了吊着他的这口气,前前后后砸进去了大半的家产,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一个谈不上能轻易翻云覆雨的正规商家可以办到的。
但是不管他怎么查,就是查不出是捐赠者是谁?更查不到有可能参与进去的势力。
这天,江余吃着饭,他随意的问起,“妈,我这只右眼睛是谁捐赠的?”
“你都知道了?”夏母脱口而出。
江余放下勺子,漫不经心的拿纸巾擦嘴,用以遮掩了背后的焦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的虫鸟似乎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凝固,安静了下来。
夏母手心起了一层汗,她的视线慌乱的过于明显,无意间停在儿子那只右眼上面,脸上的血色瞬间没了,眼眶变的湿润。
四年前发生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那个老实耿直,有点结巴的男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两条腿上扎着许多尖锐的玻璃,裤脚上的血在寂静的走廊里滴滴答答,让包括她在内的人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是对方似乎不知道痛,两只眼睛一直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儿子生命垂危,她当时一气之下扇了对方几个耳光,这也是她大半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是雷湑。”夏母低头,指甲在潮湿的手心刺了几下,“他本来想把两只眼睛都给你,但是……”
夏母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但是他受过伤,医生说另一只眼睛的神经有一部分已经坏了……”
而且没有人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原本只是试验的手术成功一次已经是他们夏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点他们知道,但是那个男人根本不想知道,如果能,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眼睛挖下来。
“知道你两颗肾全都被挤压坏了,需要换肾后,他是求着医生去做的手术,如果不是医生拒绝,他会把能给的都给你换上。”说到最后,夏母捂住嘴巴偏头,不敢去看儿子那张脸上的震惊,骇人的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的,肾源配型竟然一次成功了。
“他当时急着送你来医院,两条腿伤的很严重,死也不肯离开手术室门口接受治疗……”夏母闭上眼睛,泪水如线滑落,“你脱离危险后他失踪了,我们找过很多次,但是都没有消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个男人只是个从农村出来的,他没权没势,却把整个生命都拿出来给她的儿子,那一刻,她心里的惭愧和震撼在这些年一直没有忘记。
后来她才想起那不是普通朋友能做到的,只是,如果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付出到那个地步,超越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和底线,她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拦?
“攸儿,你别怪妈,妈真的尽力了……”夏母颤声说,茫茫人海,太难了。
江余浑身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的一干二净,连同五脏六腑都被摘除了,包括那个不属于他的肾,他捂住右边那颗跳动着充满活力的眼睛,痛的倒在床上缩起身子,因为从里往外的疼痛不停痉挛。
“攸儿——”夏母惊骇失色的尖叫,“来人!快来人啊!”
江余痛的冷汗铺满了脸,顺着下巴往下流淌,他大口大口喘息,胸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越想挣脱越痛,在无止尽的折磨中昏了过去。
半个月后江余醒过来,他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在夏母的担忧下按时吃药,身体一天天康复起来,暗自派人去了雷湑的老家。
江余每天都会出去散步,大概是因为右眼是雷湑的,似乎看什么都觉得有趣了不少。
他很有耐心的在等,雷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是残了,还是死了,都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等了几天,等来的结果让江余失望,他手底下的人说,“BOSS,我在附近几个村子都问过了,都说没有见过那个人。”
没有回去吗?江余的语气冰冷,“七天,如果再没有消息,你就滚吧。”
第七天,江余接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绝望,“BOSS,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滚了。”
江余砸掉了手机。
会在哪儿?江余站在窗户那里,他记得那个男人说过,他在哪对方就在哪?可是现在呢?
自作主张不说,还学会了逃跑。
江余用力掐了掐太阳穴,那个男人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东西,看到的想要的都永远是那一样,拥有那么一点回忆的地方只有A市了。
就在炎热烦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午后,江余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一个人。
还是从前一样的白色长裙,只是身子单薄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吸走了她正年轻的生命力一样。
“夏攸,对不起。”白茴背对着江余坐在椅子上,她把脸埋在臂弯里,瘦弱的肩膀颤抖,“如果我说我很后悔,你信吗?”
那个黄昏是她这一生的罪恶,她坐在车里看着路前面的两个男人亲密的站在一起,个高的给稍微矮一点的整理头发,飞快的在对方额头吻了一下。
那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当脚踩下油门的瞬间,她大脑是空白的。
江余面上一片冷漠,白茴是个理性的女人,她对感情的态度远没有达到所谓的盲目和疯狂,可能就在当时的一秒或者两秒,被有一种叫嫉妒的东西蛊惑了她的良知和意志。
一念之间,做出的决定可以成就自己,也能毁了自己。
“我以为我会去自首,但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害怕的躲了起来。”白茴的手掌在空荡的眼眶那里抚摸,她自嘲又释然的笑笑,“果然老天还是有眼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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