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平正要开口。
　　霍深却紧接着说：“何况，”
　　他背对着萧寒平，走向简易洗漱台，垂在身侧手紧了又紧，“不是还有你在。”
　　帐篷内安静一瞬。
　　萧寒平站起身。
　　霍深顿了顿，才回头看他：“怎么不说话，你答应了？”
　　萧寒平反问一句：“我不答应，你就会留下？”
　　霍深唇角微翘：“不会。”
　　萧寒平扫过他浸入眼底的笑意，眸光也悄然软化，转而说：“抓紧时间，尽快出发。”
　　霍深唇边弧度更深：
　　“好。”
　　两人简单洗漱过后，换上防护服，并肩走向门口。
　　刚掀了门帘，就听到巩涛在说话。
　　“……奇怪，那不是凯撒的人吗，怎么穿着你们亚麦斯的防护服？”
　　在他身旁，是乔迪。
　　听到这句话，乔迪撇了撇嘴：“凯撒内部私底下勾心斗角，现在希尔·法兰伦死了，凯撒被几个高层瓜分，其中一支就来投靠我们团长了。”
　　巩涛更惊讶：“法兰伦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消息也让萧寒平略微意外。
　　这段时间他没有登录星网，连通讯网络也是加密状态，对外界信息并不了解。
　　圣光城沦陷后，他只知道法兰伦带着凯撒逃往南方。
　　南方异动早已解决了大半，以法兰伦的实力，这种程度的战斗，还不足以致死。
　　“我也是刚听说。”
　　乔迪很快解释说：“南方异变后，资源变得紧缺，这里又突然爆发了超大型异兽潮，所以本来要送去支援南方的物资，大部分都改道往这边来了。法兰伦为了节省开支，表面上无条件接受一切无家可归的平民，可暗地里，经常处决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结果这次杀了不该杀的人，被寻仇的人追上门去了，死得很突然。”
　　闻言，萧寒平忽而记起当初在圣光城外的遭遇。
　　看来那个男人没有说谎。
　　法兰伦这种“节省开支”的做法，显然不是新招数。
　　乔迪补充说：“这些资料，现在满星网都是。”
　　巩涛表情微怒：“暗杀平民，法兰伦简直丧心病狂。”
　　“希尔·法兰伦。”
　　说起这个名字，乔迪语气不屑，脸上又挂起眼熟的厌恶与痛恨，“异兽研究中心出身的人，会做出这种事，也很正常。”
　　萧寒平眸光渐沉。
　　在两人谈话间，他和霍深已经走到他们近前：“乔迪，对于异兽研究中心，你究竟了解多少。”
　　乔迪张了张嘴，又闷声说：“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们。”
　　萧寒平向来不懂得强人所难。
　　霍深于是上前一步：“知不知道，你所谓的秘密，前不久差点让一整座地下城的人陪葬？”
　　乔迪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霍团长指的是金明？”
　　霍深冷眼看他，嗓音里裹着寒气：“如果你对这些人命无动于衷，那最好闭紧你的嘴。”
　　“我……”
　　“你好自为之。”
　　霍深的目光已经转向巩涛：“冰蓝坠毁，这里有没有闲置的机甲？”
　　巩涛忙劝说：“你们的伤还没好，现在战况很稳定，暂时不需要你们亲自动手！”
　　萧寒平道：“现在是最需要我和霍深动手的时机。”
　　巩涛说：“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可整整一夜过去，薛熠也没有找到你说的异兽。会不会，它其实不存在？”
　　“战场上没有会不会，只有会，或是不会。”
　　萧寒平说，“准备好霍深的机甲，我们即刻出发。”
　　巩涛咬了咬牙，只好马上去筹备。
　　萧寒平和霍深也转身走向机甲存放处。
　　然而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乔迪的声音。
　　“等等！”
　　他小跑着到两人身前。
　　霍深稍有不耐。
　　面对旁人时，他的的神色一贯带着不近人情的冷冽：“什么事？”
　　乔迪看向萧寒平，面上带着犹豫：“我不是对人命无动于衷，只是我舅舅说过……”
　　霍深打断他：“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乔迪攥着拳。
　　萧寒平道：“有些事，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你心底的秘密保留与否，也只看你自己的决定。不要有负担，但你要考虑清楚，怎么做才是对的。”
　　话落，他对霍深正要离开——
　　“我说！”
　　乔迪看着萧寒平。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对方和他年龄相近，可总让他莫名愿意听从。
　　可能是这张和萧寒平相似的脸在作祟。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和日思夜想的偶像说话。
　　如果是真的萧寒平。
　　说不定也会这样劝他。
　　想到这，乔迪拉起一层异能隔音，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是人体实验。”
　　他说。
　　“异兽研究中心，是研究院做人体研究的核心据点。”


第92章
　　萧寒平看向乔迪。
　　他的眼神漆黑深邃, 尽是慑人的锋锐。
　　即便星点的罪恶, 在他的注视下, 也无所遁形。
　　乔迪本来就心虚不已, 忍不住避开了他的视线：“我妈和我舅舅聊天的时候，被我偷听到了一些。我舅舅说什么升级计划成功了，新生实验一定也可以, 我妈跟他吵起来, 说新生实验是反人类的做法, 这次又有几个孩子没命，但实验还是没有头绪，研究院应该收手之类的。”
　　说到这，乔迪回过脸：“他们只是研究院的普通研究员, 调去研究中心没有多久, 没有接触过核心机密，就是运气好, 七年前研究中心出事, 他们正好被外派到中央地下城取样, 逃过一劫。”
　　这么说, 当年事故发生后, 研究中心并不是研究院声明中写的全员遇难。
　　萧寒平问：“你之前说过希尔·法兰伦也是异兽研究中心的人。”
　　乔迪脸上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凯撒当年是异兽研究中心的外围守护猎团，和研究院有合作，他们救下的孩子，没有觉醒异能，就会被制造出各种意外, 秘密送进实验室。”
　　这种“意外”，萧寒平曾亲身体会过，不需要他过多解释。
　　“升级计划和新生实验，你都了解多少？”
　　乔迪摇了摇头：“不多。只知道升级计划和异兽有关，新生实验就是人体实验，但再具体的，连我妈和我舅舅都不太清楚。他们说，为了确定实验的绝对保密性，异兽研究中心的等级制度非常严格，他们这些外围研究员，连多看一眼实验室都不允许，真正的实验内容，只有核心成员才有资格知道。而且那些核心成员的身份信息，在星网都是不存在的，只有研究院院长本人见过他们中的几个，拥有识别身份的权限。”
　　说着，他想了想，添了一句，“我妈说，研究院内部一直传言有一位核心成员没死，现在是研究院高层，不过没得到证实。其实就算是真的，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听到这句话，萧寒平和霍深对视一眼。
　　这时，巩涛从两人身后走来。
　　见到他，乔迪苦着脸说：“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千万不能把我捅出去，我妈会杀了我的。”
　　话落挥散异能，垂着脑袋走到一旁，暗自神伤。
　　巩涛快走过来，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机甲准备好了。”
　　然后对萧寒平说，“你的机甲损伤严重，还没有完全修复，也换了一台。”
　　萧寒平微一颔首。
　　来到机甲存放处，他和霍深一前一后进了驾驶舱。
　　霍深惯例第一时间连接通讯。
　　他开门见山：“是薛熠。”
　　萧寒平道：“还不能确定。”
　　紧接着，两台机甲拔地而起。
　　还是白天，推进器的火色弧光不像夜晚那样惹眼，两人很快渐行渐远。
　　霍深说：“研究院对薛熠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以他的资历，没有特殊情况，当年也不可能去曙光担任分院院长。”
　　除此之外，在金明地下城发现的实验室，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打算怎么做？”
　　萧寒平说：“眼前的事解决之后，我会找他谈谈。”
　　霍深说：“他很擅长颠倒黑白，你不要轻易相信他的话。”
　　“我知道。”
　　两人的对话到此告一段落。
　　机甲加速往山脉深处疾速飞行，没过多久，能源炮轰炸的火红影子映入视野。
　　经过一夜，异兽群的攻击变得迟钝。
　　反之，人类拥有不知疲倦的无人机甲，和时不时赶到的支援部队，反而时刻警醒。
　　大家轮换交替顶在最前沿。
　　有巨大的紧迫感压在胸膛，前所未有的危机让所有人忽略了身体的疲惫。
　　萧寒平和霍深飞越众人头顶时，战斗正酣。
　　两台普通的机甲，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在他们往更深处进发时，有人扯起嗓子高喊：“喂，天上那两个，不要脱离大部队，急着去找死啊！”
　　然后被随行的巩涛止住：“霍团长执行任务，不要打扰他们。”
　　“霍团长？！”
　　对方赶紧停下，没过一秒，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另一位是？”
　　巩涛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转而飞向远处。
　　与此同时，萧寒平和霍深正往之前发现六星异兽的坐标飞去。
　　期间路过它自爆的区域，才发现巨蟒的血肉已经被啃噬大半。
　　再往前，原本密密麻麻的异兽潮终于出现断层。
　　因为分布太过密集，六星异兽那场自爆横扫战场，造成的杀伤力，比所有猎团加在一起奋斗整整一夜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