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
　　隔壁的房门传来些响动，许是已经快要完成术法了，黑鸦魔君的面上恢复了一派无害，像是怕等会儿被里面的沈道长看到似的，向一旁挪了一步，兀自斟酒喝，“沈道长不喜欢悲剧，也不喜欢世间动乱，我不喜欢他操心那么多天下大事，也不喜欢他事事都亲力亲为……仅此而已吧。”
　　他可不想等到一切都如神书中那般发生后，又要跟着沈道长离开空境，到处救人、到处传道、到处惩恶扬善，多累，万一又被天道看中，抓去当‘配角’折腾，岂不是更加麻烦。
　　所以，扭转结局、改写一切的事，交给当事人自己去做，不是最好？
　　“可是……”叶临风没有轻易被糊弄过去，欲言又止。
　　如果只是不喜欢神书中的结局，直接在我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就亲手将我消灭、魂飞魄散，不是更保险？
　　可魔君还是选择了将这本书放到锦屏山中，还特意指了一条明路。
　　“还不明白吗？”魔君见他仍未开悟，不耐烦地摇摇头，啧了一声，“上卷你究竟有没好好看？这是一本书，书，明白吗？”
　　叶临风看着他，若有所思。
　　书……
　　神书不是一种呈现天机的方式，而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他之前化婴时，的确隐约参到了这一点，但是后来便没有细想过了。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沈道长与岳沉潭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书者，故事也。若轻易迎来结局，岂是好事？”
　　一道清澈如泉的声音接了话，沈道长微微笑着，来到魔君身旁，耐心地帮忙解释，“花开四季，冬去春来，魔君只是希望这个世界的‘冬’，能来得晚些罢了……至少，也要等空境能彻底独立时再来临。如此解释，你，可还有不明白之处？”
　　叶临风垂眸思索了片刻，‘嗯’了一声。
　　沈道长这才点头了，“岳公子的问题，我以为他解决了，至于那妖面和羽蛇，恐怕是要留在这里了，替我向岳氏道一声歉意吧。留在这里，妖面还能独立生存，靠着日积月累自成肉身，若是出去了，怕是会熬不过去。”
　　岳沉潭朝两位前辈郑重道了谢，与羽蛇彻底断开维持多年的联系，实在比他预想中轻松、简单了许多，这是在空境之外绝对无法办成的事。
　　“不必客气，原本便是你们二人帮了我们的。”沈道长不肯受他这一礼，拿出了一枚蕴藏着月华的白玉，交给二人，“你们与空境有缘，以后若是想留在这里，避开寒冬，大可凭此物寻白玉空境入口，我会去接你们。”
　　魔君有点不高兴，撇撇嘴，但还是没说话，只是催促沈道长快些回去歇息着，自己一人送他们离开就可。
　　最终，叶临风还是主动将神书的事告诉了岳沉潭，空境之内，也能屏蔽许多天道的窥视。
　　“若是你不信，可以先在这里看完书……反正只是撕了，不是没法复原。”
　　岳沉潭摇了摇头，“我信你，别怕。”
　　叶临风嘴硬道，“我没怕的。”
　　“我知道你有故意将很多事做给我看，也知道你甚至故意想把我赶走、想惹我讨厌你，我又不傻，”岳沉潭趁着这机会说了心里话，“我还知道你有很多秘密，知道你做很多事是有计划、有目的的，本来就知道，可我也是带着目的接近你、寻找你的，每天都盼望你想起我来。”
　　“你……早就认出我了？”
　　“嗯，”岳沉潭笑道，“我没有自欺欺人，没有被你的演技完全唬住，也没有仅凭你我年幼时的交集就不顾一切，我能看出你在努力作恶、努力装坏人，可你总是装得不够像，一不小心，就让人瞧出本心来。”
　　“那你还那么配合我……等等，所以说，有好几次，你才是在装傻，故意逗我玩？！”
　　“嘘，别气，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岳沉潭将他搂过来亲，“我才是该怕的那个人，尤其是现在，怕你因为那些所谓的命数、天道之类的说法，就觉得我会喜欢上别人。若是如此，我该怎么把你哄回来才好？”
　　第102章首发晋江
　　两人离开白玉空境后，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才与古夫人汇合，三人一同离开了仙乐坊。
　　岳沉潭没再提将乐坊转手的事，倒是将结道大典提上了日程，只是究竟在哪里举行、邀请多少人来之类的，倒是成了难题。
　　毕竟对寻常修士来说，结道什么的，一般都是岁数再大些才会做，在寻常凡人的寿数内，许多人都会因为常年闭关、专心修炼而与世隔绝，得不到多少心智上的成长，自然也不适合结道。
　　最终思考再三，岳沉潭还是选中了仙乐坊，打算直接将湖面上这个仙乐坊总舵改造为两人的新家，将做买卖的部分弱化，服务妻……道侣的部分作为主要。
　　再接下来，便是直接昭告天下，借着预道的宴席，岳沉潭直接将自己‘妖面仙君’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一时之间，天下道友都感受到了什么叫满级大佬装弱虐菜，他们不知妖面之中的秘密，只觉得岳沉潭之前装成寻常修士，明明有妖面仙君的实力还玩什么‘我是懵懂小年轻我在一步步成长’的把戏，实在太无聊了！
　　各门各派仙魔鬼修都来了些人凑热闹，毕竟仙乐坊的美人不看白不看，仙乐坊的财力不蹭白不蹭，就连之前自诩清高、不愿与仙乐坊这等声色之地来往的老古板，也看在岳沉潭多日以实力见证的名望上来了。
　　相比之下，‘岳沉潭还活着’的消息，反倒没那么轰动了。
　　原本岳沉潭是想直接就结道的，不过想想为了保证到时候场面不混乱，还是提前先来了个预道仪式。
　　这不，正如他所料，有人找上门了。
　　一开始，是在断思崖边与岳沉潭交过手的三位尊者。
　　叶临风看着来人点点头，“原来真的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说会有人找麻烦，是你的旧情人老相好之类的呢。”
　　岳沉潭哭笑不得，摸了摸叶临风那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奇怪东西的脑袋瓜，下去和几位尊者交谈去了。
　　暮天的来意很清晰，是好奇岳沉潭在断思崖下的遭遇，若能提供为何能幸存、以及出崖的秘诀，便表示会化敌为友。
　　岳沉潭是个比较怕麻烦的人，但也没有立即拒绝，指了指另外两人，“作为朋友，你就会帮我对付他们两个？”
　　崖底之事关乎叶临风的秘密，也涉及一些与司障月的过节，他不是很想说。
　　见他态度并不感兴趣，暮天笑了一笑，在外人看来全然是温文尔雅的模样，“或者，我这里还有一个你很熟悉的旧人，他也很想参加这次的宴席。”
　　“旧人？”岳沉潭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临风。”
　　哦。
　　暮天这里提到的叶临风，自然是那个已经夺舍了的‘陆壬’了。岳沉潭感觉到落在自己背后的视线，干脆利落地摇头，“要不我们还是打一架吧，我若赢了，你便离开，如何？”
　　笑话，真正的叶临风还在后面看着他的表现呢，刚才他是真的考虑会答应的，现在是一点也不敢答应暮天的请求了。
　　两人点到为止，倒是很快结束了战斗，有了之前在神书上看到的一些关于暮天实力弱点的说明，岳沉潭打得还算稳当。
　　之后前来的，是炎崆，岳沉潭以为也是来和自己比较高低的，结果与炎崆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子。正是许久前，他在酒馆遇到叶临风与炎崆时，曾彼此搭话、还与他聊了两句的人。
　　只是这一次，那男子似乎很不想与岳沉潭说话，一见面就是冷哼，只是碍于炎崆才没有多说什么，只看着别处以极低的声音暗骂了句‘渣男’之类的。
　　岳沉潭摸摸鼻子，自己喜欢叶临风，这个男子应该是很清楚的，这时候自己却与‘古逍’结道，的确是看起来变心得极快，被误会也是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