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青没在看季晓淳的反应，反正这孩子怕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稍微吓唬吓唬还挺好玩。
　　踏进厨房，从还热着的锅里端出一晚特意留的红烧肉，递在季晓淳面前。
　　“喏，刚才吃饭的时候见你都不怎么吃肉，这是给你留的，赶紧吃了好睡觉。”
　　季晓淳还在胆战心惊中，倏尔看到面前的一碗红烧肉，更加莫不清头脑了。
　　“吃不吃。”
　　顾元青故意将肉凑进季晓淳的鼻端下面，像极了在逗猫吃食的主。
　　浓厚的肉香味，扑鼻而来，惹得季晓淳忍不住吞咽两口口水，但还是摇了摇头，他一没出力，二没出钱怎好意思吃顾元青的东西。
　　顾元青见季晓淳不为所动，眉头微拧，“你给了五块钱，足够这碗肉钱了。”
　　季晓淳继续拒绝，“现在钱都不值钱，值钱的是票，我、我没有肉票。”
　　顾元青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家伙是彻底没了办法，收起笑容，一脸凶巴巴地道，“吃不吃，不吃就把你五脏六腑都刨了，再缝回去。”
　　季晓淳吓得一抖，泫然欲泣的接过顾元青手中的碗，颤抖着手握起筷子，看一眼顾元青再吃一口肉。
　　一双明亮的大眼里蕴含着眼泪，将瞳孔堵得通红，也不敢落下泪下。
　　一口红烧肉进嘴，季晓淳的眼睛不竟睁大了几分，妈耶，太好吃了吧，味醇汁浓，甜而不腻，软烂香糯。
　　一眨眼，刚才还蕴含在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滑落了出来。
　　可把顾元青可逗乐了。
　　从来没有见过吃红烧肉还把自己吃哭了的主。
　　看他这幅模样，顾元青也不好再欺负他，笑着问道，“怎么还哭了。”
　　季晓淳仓促地摸了把眼泪，“你做的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
　　顾元青感到好奇，“你爹妈没给你做过？”
　　季晓淳瞳孔黯淡下来，“我是家中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家五口就靠着我爹在煤厂运煤过生活，我跟妹妹们读书都要钱，哪里还有钱买肉吃。”
　　为响应国家号召，也是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他没有选择继续读高中，他爹为了他有个好出路，不知求了多少人才谋来一个去农场工作的机会，但是为了不被再炮灰，他拒绝了。
　　他不为自己的逃避而觉得丢人，他就是觉得对不起他爹，本来想到乡下好好有一番作为，为家里减轻负担，没有想到他太背了，居然又碰上顾元青这个大魔头！
　　说着季晓淳竟然哭了起来，眼泪簌簌往下落，他太不对起他爹了。
　　顾元青见把人真的问哭了，顿时手足无措地安慰道，“你若是喜欢吃肉，我以后天天、顿顿给你吃肉好不好，你别哭啊。”
　　谁知季晓淳哭得更凶了，“我没有钱给你，我身上就剩五块钱了，若不省着点用，我连回家的车费都没了。”
　　顾元青听了心中不是滋味，明明自己都没钱了，还大方给他一半的钱，这孩子性格也太倔了些。
　　顾元青看着抽泣不已的季晓淳，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说道，“我有办法挣钱，你若是再哭，我就不告诉你。”
　　季晓淳抹干眼泪，一脸不相信地看着顾元青，“真的？”
　　“嗯。”顾元青点了点头。
　　季晓淳这才破涕为笑，笑涡下还挂着颗晶莹的泪珠，让人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顾元青替他擦拭掉泪珠，好笑道，“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季晓淳的脸色由白转红，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地道，“十、十七了。”
　　顾元青不信，又问了一句，“到底多少岁。”
　　“十……十六不到。”
　　顾元青，“……”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求助我老婆太小了怎么办。
　　蠢作者：养肥了再吃！
　　再介绍一下我们淳淳的年纪，上辈子17死的，这辈子才15马上16了。


第14章 掩护
　　自从知道季晓淳的真实年龄后，顾元青总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开始有意无意地照顾季晓淳。
　　早上也不好意思再让季晓淳早起做饭，毕竟孩子需要发育，就需要充足的睡眠。
　　结果早饭做好，季晓淳端着碗却迟迟不肯吃饭，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在抖。
　　顾元青还以为他生病了，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没生病啊。”
　　顿了顿，顾元青似想到什么，有些哭笑不得，“你不会以为我在饭里下毒了吧？”
　　说完瞥了眼浑身僵住的季晓淳，又气又笑道，“放心，我若是想毒杀你，用得着在饭里下毒？”
　　季晓淳一想，有理，他是被顾元青突出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端起碗小口小口刨着饭。
　　顾元青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还是要吃点蔬菜的，白米饭不梗人吗？”
　　“不……梗……呃……”
　　季晓淳边吃边打嗝，很明显就是噎着了，偏偏还嘴倔。
　　顾元青给他舀了碗米汤，让他顺一顺，“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一口暖呼呼的米汤下肚，季晓淳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对顾元青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一碗的白米饭，原来这么好吃。”
　　顾元青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好吃你就多吃点，吃饱了才长个。”
　　还是个孩子，就该有个孩子样才对。
　　吃了早饭，稍稍一收拾，两人就去上工了。
　　记公分这个活，真的一点都不累，只要能够认清公分本上的名字，再看看他们干了多少，酌情给公分就行。
　　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可不容易，别看队里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字的，但你要是给他少记一分，或者给谁多记了一分，他能闹得你不可开交。
　　一上午季晓淳就带着顾元青认人，其实他也认不全，只能记个大概，但他人好嘴甜，一问人，都能告诉他名字。
　　顾元青的记忆力还算不错，不然当初也不会去学医，没多久就把三队的人给记得七七八八。
　　季晓淳见差不多了，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昨天说，你有办法挣钱，是什么？”
　　事实上昨天晚上他就想问了，但他看顾元青脸色不对，便压制住了好奇心，现在是实在忍不住了。
　　顾元青看向远处不远的山林，意味深长地道，“挣钱的办法基本上都写在了刑法里。”
　　季晓淳气得不轻，“你又逗我。”
　　见季晓淳生气要走，顾元青拉住他，“我现在要上山一躺，你帮我打掩护，挣钱了分你一半。”
　　季晓淳听罢，摇头不肯，“你一个人上山遇上野猪群怎么办，太危险，这钱我宁肯不挣，要不你别去了。”
　　季晓淳可是听队长说，他们抓捕野猪都需要出动小半个队的人，才能抓到几头，顾元青一个人能行吗？
　　虽然，顾元青这个人上辈子行为不当，但他这辈子又没作恶，反而还好心救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人白白送死。
　　顾元青对这个面对自己矛盾万分的小孩弄得啼笑皆非，“放心，我去放下东西就回，不会在山里待太久。”
　　季晓淳见拦不住顾元青，只得再三叮嘱，“那你千万千万小心，见到野猪你就跑，跑不过你就喊，喊不动了就往树上爬……”
　　顾元青看着季晓淳喋喋不休的唠叨模样，忍俊不禁，“连你这个人都怕我，你觉得野猪会不会怕我。”
　　季晓淳忍不住皱眉，这次他没有再拦住顾元青，替顾元青收好他的公分本，一脸你要走快走，别被人发现的表情。
　　顾元青内心感到一阵好笑，头也不回的钻进看不清路的深山里。
　　此刻大队的所有人都在本分地做着自己的事，努力挣着公分，也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记公分需要在不同的地方观察，这就给了顾元青很大的操作空间。
　　顺着连绵不断地山脉，顾元青使劲奔跑在山林中，感谢上辈子在特种部队做军医的那阵子，跟随着他们东奔西跑，他也学会了一点丛林本事。
　　很快他便找到一群野猪的脚印，跟着野猪脚印，顾元青一路做陷阱，一路放昨天晚上他用铁丝和木头做的简易捕猎器。
　　直到身上的捕猎器都放完了，顾元青转身就往回跑，不能在山里久待，至于能不能抓到猎物，就听天由命吧。
　　一出山就看见季晓淳正一脸担忧地在附近晃悠，看见他完好无损地出来，总算是大舒一口气。
　　急急忙忙跑过来，“还好，没被人发现，你拿着公分本过去晃一圈，应该不会有人怀疑。”
　　季晓淳第一次干在几百号人面前打掩护的事情，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说话的声音也不觉快了几分。
　　顾元青则淡定接过公分本，掸掸身上的树叶，不慌不忙地拿着公分本到众人面前装模作样去了。
　　*
　　京城.人民医院。
　　三十九岁的李英以高龄产下顾元宝后，就伤了身体，偏偏在她坐月子的时候，顾志恒还让顾元青去下乡了。
　　气得李英跟顾志恒冷战了好几天。
　　李英觉得顾志恒不该由着顾元青胡来。
　　顾志恒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选择。
　　直到收到顾元青的来信，两口子态度才有缓和。
　　李英看到信上，顾元青一个劲的跟她嘱咐做月子需要的注意事项，就忍不住乐呵，“还是我儿子好，会疼人，以后也不知便宜了那家姑娘。”
　　想到这里李英又忍不住刮了眼顾志恒，“都怪你，由着元青胡来，不然等我出月子，都可以跟元青相看人家了，我们元青这么好，长得又俊，一定讨小姑娘喜欢。”
　　顾志恒讪讪不敢说话。
　　李英见顾志恒这样自讨没趣，挥了挥手，“行了，你去上班吧，免得你在我面前相看两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