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小黑屋
陆鬼臼眼睛睁开之后,却发现自己眼不能视物,他只觉的自己胸口疼的厉害,想来也是因为之前受了伤。
陆鬼臼睁眼后的第一个动作却是去摸腰间的绳索,然而在他发现那绳索已经断了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师父——”陆鬼臼浑身冷的像石头一般,他勉强从地上坐起,四处乱摸着。
鹿书低低道:“慌个屁,张京墨就在你右边。”
陆鬼臼听到鹿书这句话,心中猛地松下一口气,他虽然看不见周围的东西,却能感到他所在之处的温度比之前要高了很多,即便他此时没有多余的灵力来护住自己,也只是稍微感到了一些寒冷。
陆鬼臼道:“我看不见东西……鹿书,你快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
鹿书对陆鬼臼十分的无奈,陆鬼臼醒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关心自己为什么看不见东西了,而是去寻找张京墨。
但鹿书却也知道张京墨就是陆鬼臼内心最深处执念,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还是只能道:“你朝右边去四十几步,便能摸到他了——他被雪埋了大半,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呢。”
陆鬼臼听到活着这两个字,表情就扭曲了起来,他全身都抖的厉害,却还是坚持从雪地里缓缓站起然后一步步朝着右边去了。
这一路上,陆鬼臼摔了无数次,但好在有鹿书的指引,他虽然是花了些时间,到底还是到达了张京墨所在之处。
在摸到张京墨身体的那一霎那,陆鬼臼就像是疯了一般的刨开了堆积在张京墨身上的积雪,他将张京墨冰冷的身体拉入了怀中,口中不住的叫着:“师父……师父!”
张京墨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陆鬼臼抖着手去探了探张京墨的鼻息,在发现还有张京墨还有呼吸之后,一直积攒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他道:“师父还活着——师父还活着——”说着说着,他竟是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鹿书见状很是无语的,陆鬼臼到底遭受过什么样的折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陆鬼臼在遭受那些事情的时候,却没有流出过一滴眼泪。然而此时此刻的他,竟是哭的像是个好不容易找到情郎的姑娘。
陆鬼臼找到了张京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他低低道:“鹿书,为什么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鹿书沉吟片刻:“或许是被那音波伤到了……你们被那音波击昏之后,便顺着大雪滚入了一个冰缝,张京墨跌落冰缝的时候醒来过一次,不然你们两人恐怕早就摔死了。”
陆鬼臼道:“之后呢?”
鹿书道:“之后张京墨又晕过去了,然后你就醒了。”
陆鬼臼道:“先升起火给师父取暖吧。”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好歹有鹿书,此时最重要的事自然是保持住张京墨身体的温度,让他不至于因为寒冷丧命。
陆鬼臼艰难的从须弥戒里掏出一瓶丹药,放进了口中,又打坐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些许灵力。这期间他都没有放开张京墨,而是让张京墨躺在自己的腿上。
恢复了些许灵力,陆鬼臼又点起了一把灵火,他的眼睛也由之前的完全不能视物,勉强有了些光感。
鹿书指导着陆鬼臼的动作,在陆鬼臼升起了火堆后,他道:“你给你师父喂食些灵酒吧,他现在经脉受损,吃那补充灵力丹药对身体无益。”
陆鬼臼道了声好。
张京墨在须弥戒里带的灵酒都是极品,不但可以补充灵力,还有驱寒之效。
陆鬼臼在张京墨的须弥戒里找了许久,才找到了灵酒的瓶子,可当他把灵酒取出来之后,却又犯了难,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喂给张京墨呢。
鹿书见陆鬼臼面露犹豫,也不开口提醒——他可不相信陆鬼臼想不通这茬。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陆鬼臼就想到了办法,他先是倒了一口灵酒在自己口中,然后用手摸索着找到了张京墨的嘴唇。
张京墨的嘴唇十分冰冷,乍一摸上去,简直就像是块稍微有些柔软的冰块,陆鬼臼只觉的无比的心疼,他缓缓的低下头,含住了张京墨的嘴唇,然后一口口的将灵酒渡了过去。
若说在其他地方,陆鬼臼还能在做这个动作时候生出几分绮念,但他此时此刻的心中,却是只余下了心疼。
他抱着张京墨,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命。
张京墨之前给他二人穿上的保暖衣服,在此时算是救了二人的命,这里的温度虽然没有上面的低,但到底还是十分寒冷的,此时陆鬼臼和张京墨都耗尽了灵气,只能像个凡人一样生火御寒。
陆鬼臼把一瓶灵酒都喂了张京墨,可张京墨的身体却没有因此恢复温度,依旧是冷的吓人。
陆鬼臼心中焦虑,但又知道此时不能急,他道:“鹿书,周围到底是什么样子?”
鹿书看了看附近,道:“到处都是冰,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嗯,就是个冰沟沟。”
陆鬼臼苦笑道:“我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若是好,怎么遇到那么一场雪崩,若是不好,竟是又从雪崩之中活了下来,还掉进了这缝隙里。
鹿书淡淡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这事情,谁说的清楚呢。”他倒也没有告诉陆鬼臼,他看人的眼光可是准的很,这千万年来选的主人可没有选过一个短命鬼。
陆鬼臼若说他在醒来之时,有着十分的恐惧,那在发现张京墨还活着的时候,这十分恐惧便减了八分,剩下的两分依旧是在担心张京墨的身体,他倒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活不下来。
之后的几日里,陆鬼臼都日日给张京墨喂食灵酒,张京墨的身体状况似乎也恢复了一些,不像陆鬼臼处找到他时的那么冰冷。
而陆鬼臼的眼睛也在一月后终于又能看见东西了,他在打坐睁眼后,发现自己眼睛竟是能看见周遭的东西了,接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了自己怀里依旧在沉睡了张京墨。
和之前相比,张京墨的面上的气色,自然是差了不少,他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张京墨的怀里,无论是嘴唇还是脸颊,都看不出一丝的血色。
若不是陆鬼臼整日抱着张京墨,恐怕他都会以为眼前的人是一具尸体了。
陆鬼臼本以为他在看到了张京墨的模样后,心中的不安会减少一些,但是在见到张京墨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后,他竟是更加的不安了。
之前听鹿书的描述,陆鬼臼对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而此时却能清楚的看到他和张京墨在一个深深的冰缝之中,雪崩似乎已经停止,抬头网上去,天空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而这冰缝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陆鬼臼花了点灵力放了只纸鹤想要离开冰缝去看看外面的情况,那纸鹤却是再也没有给他回过消息。
自此,陆鬼臼也说不好着雪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为了维持张京墨身体的温度,陆鬼臼先是给张京墨换了身干爽厚实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外套也搭到了张京墨的身上,接着又点起了几堆灵火,围住二人。
而张京墨须弥戒里可以温养经脉,增加灵力的食物,几乎全都进了张京墨的嘴巴。
鹿书知道这时候要陆鬼臼放弃张京墨,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他看着陆鬼臼的举动还是忍不住道:“陆鬼臼,你想没想过,这么下去,你能撑多久?”
这里灵气匮乏,一旦耗尽食物和丹药,陆鬼臼和张京墨便会被困死在这里。
陆鬼臼的回答却是在鹿书的预料之中,他冷冷道:“撑到师父醒来。”
他为了节省灵力,便开始整日打坐,尽量去吸收这冰缝里微薄的灵气。
日子一转眼便过去了几十天,陆鬼臼不得不开始考虑其他的方法了……
鹿书一听到陆鬼臼要开始找出路,便眼前一亮,他道:“你终于想明白了!”
陆鬼臼点头道:“的确,在这里等死也不是个办法……”
鹿书的笑容还没露出来,便又听到陆鬼臼补充了一句:“我得带着师父去看看这里能不能出去。”
鹿书道:“带着师父?!”
“这不是废话么。”陆鬼臼冷冷道:“难道你以为我会把师父一个人放在这里?”
鹿书:“……”他就该知道。
陆鬼臼也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做下了决定,便会很快实行。
第二天,他将张京墨裹的严严实实,然后背在了背上,背上之后,他还皱了皱眉,道了声:“师父怎么又瘦了。”
鹿书在心中很是不满的哼了声,心道那是因为我没身体,要是我有身体,恐怕现在早就被你愁的只剩个骷髅架子了。
不过不管鹿书有多么的不满,到底陆鬼臼是绝不会抛下张京墨的,他将张京墨背上之后,便顺着雪沟行走,想要找到出去的契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陆鬼臼背着张京墨,已经在这雪沟之中行了一年有余。
他一开始也十分期待张京墨的醒来,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期待却在慢慢的熄灭。
以陆鬼臼的能力根本无法探查出张京墨身上到底是受了什么伤,自然也无从得知张京墨昏迷的缘由。
所以他只能艰难的维持着张京墨的生命,每日都喂食张京墨一些食物补足张京墨体内的灵气,让他不至于灵气衰竭而死。
不幸中的万幸是,张京墨的须弥戒里存了不少带着灵气的食物,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但食物是有限的,在冰缝之中的时间却是没有尽头的,陆鬼臼背着张京墨在冰缝里行走了整整三百六十五天,都没有看到冰缝的尽头在哪里。
这种没有目标的行程十分消耗人的意志力,但出乎鹿书意料的是,陆鬼臼的精神状态一直不错,甚至可以说得上很好。
他白日行走,晚上便会休憩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会给张京墨喂食灵物,然后同张京墨说一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