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小黑屋
飞升一事对陆鬼臼来说已是太过遥远,他现在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结婴。
既然鹿书如此说,便说明这寒冷的灵气对陆鬼臼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他就放下了心。
陆鬼臼入魔界历练了五十年,之后惨死幻天虫之口,这本是极惨的经历,他却因此因祸得福。
张京墨的那颗心脏,修复了陆鬼臼身上的所有暗伤,将他的身体,恢复成了最好的状态。
陆鬼臼潜心修炼,同张京墨的交流变少了许多。
张京墨开始经常进出昆仑巅的药房,寻找适合陆鬼臼修炼的药材。
鹤童在张京墨没有来昆仑巅的之前,经常帮着宫瑜瑾碾磨药材,之后张京墨来了,他便开始整日粘着张京墨。
但因为陆鬼臼也来了昆仑巅,鹤童粘着张京墨的时间少了许多,又整日待在药房里帮宫瑜瑾的忙。
现在张京墨时不时的往药房里跑,他自是十分的高兴,经常就是搬个小凳子坐在张京墨的身边,一边处理药材,一边碎碎叨叨。
张京墨也就听着他念,倒也不觉的烦。
宫瑜瑾没有再强迫鹤童远离张京墨,他内心之中,已是对当初自己做出的选择,生出些怀疑——到底什么才是对陆鬼臼最好的,从他们外人看来,似乎很有偏颇。
陆鬼臼一心修炼,张京墨的日子变得平淡了许多。但张京墨也不觉的无聊,他平日里陪在陆鬼臼的身边,隔段时间则去药房几日,或着提一壶小酒自酌自饮一番,日子倒是过的有滋有味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当陆鬼臼将体内最后一股至阳灵气转化成了至阴灵气时,他的修为已到了金丹后期。
而此时距他和张京墨约定的时间,过去了百年有余。
对于修真者来说,百年不过弹指之间,张京墨察觉到了陆鬼臼气息的变化,他在陆鬼臼突破的那天对他道了一声恭喜。
陆鬼臼听到张京墨的生意,睁开了眼,他看着张京墨的脸,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他说:“师父,我突破了。”
张京墨也笑了,这一百年,陆鬼臼的头发早就长起来不似白鸡蛋的模样,但不知怎么的,一看到陆鬼臼这幅表情,张京墨就想起了光头的他。
陆鬼臼腆着脸,他说:“师父,我这么努力,你都不奖励一下我吗?”
张京墨说怎么奖励。
陆鬼臼露出个羞涩的眼神,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在陆鬼臼脑海里的鹿书已然是受不住陆鬼臼这模样了,他见鬼似得叫着:“陆鬼臼——陆鬼臼,你敢不敢更不要脸一些,这是什么表情,太恶心了!”
陆鬼臼冷冷的回了句:“就你话多。”随即把鹿书的视野直接封闭了起来。
张京墨叹道:“你啊。”
陆鬼臼低着头,轻轻道:“师父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师父的。”
张京墨说:“不会强迫我?”
陆鬼臼点头。
张京墨的眼神在陆鬼臼的嘴唇上扫过,许久都不曾回话,就在陆鬼臼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张京墨居然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一声好字。
还未等陆鬼臼反应过来,便感到一个柔软的微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嘴唇,陆鬼臼愣在原地,抬目却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神。
张京墨见陆鬼臼呆呆的模样,少有的调笑道:“你乖乖的,以后师父还会奖励你。”
眼前的张京墨的表情和话语,让陆鬼臼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这么呆愣在了原地,整个样子看起来傻极了。
张京墨说:“好好修炼。”
陆鬼臼重重的点头。
或许是两人的坦诚,张京墨和陆鬼臼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好得不得了,就算作为外人的宫瑜瑾也能看出二人关系不同之前。
但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并不能置喙亦或者插手——当年陆鬼臼将他们留下,给他们立下法则的第一条,便是不能干预张京墨的人生。
好也罢,坏也罢,想杀了陆鬼臼也罢,想收陆鬼臼为徒也罢——这一切的一切,主导的都只能是张京墨的意愿,他人并不能改变一二。
陆鬼臼到底有多爱张京墨,宫瑜瑾是想象不出来的,他活到现在,都不明白,这种让人癫狂的感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好在,他也不想明白。
陆鬼臼修为飞涨早就在张京墨的预料之中。
当年第一世的陆鬼臼并没有得到这一世张京墨的这般悉心照料,可依旧是仅仅花了五百年便结婴成功,虽然并不是最顶级的灵婴,但这速度已经够惊人了。
陆鬼臼的进步张京墨看在眼里,他也丝毫不介意,给陆鬼臼一些小奖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在五月的某一天里,张京墨忽的感到身边溢出了一股冰寒之气,他睁开眼,看到坐在他不远处的陆鬼臼身边居然开始漂浮大片大片的雪花——这不是最让张京墨惊讶的,最让惊讶的是,陆鬼臼头上那朵开始逐渐形成的劫云。
劫云由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其中心就在陆鬼臼的头顶之上。
陆鬼臼身上开始散发出越来越多的寒冷气息,张京墨也是结过元婴的人,看到这云,便知道陆鬼臼恐怕是快要结婴了。
而此时距他们相约的三百年,才过了不到三分之二。
陆鬼臼的修炼速度,果真逆天。
张京墨结婴不过花了几天的时间,可陆鬼臼显然是和张京墨有很大的不同,随着他身上的冰寒之气越发的浓重,他头顶上的劫云也越开越厚,其间有紫色的闪电环绕,张京墨看到那闪电的模样和云层的宽广,这劫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道劫——连天道也发现了渡劫之人的非同凡响,要将其直接扼杀。
这劫云,恐怕就是张京墨舍了全身的修为,也只能挡下一半不到,剩下的那部分还得陆鬼臼自己挨过去,至于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但张京墨运气不错,他和陆鬼臼都被昆仑巅上奇特的阵法护在其中,雷劫一关,显然轻松了许多。
劫云盘旋在陆鬼臼的上空,好似一只觅食的巨兽,正四处搜寻引起它注意的猎物。
陆鬼臼身上也冒出了一种浓重的威胁之感,但他心中最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兴奋——他居然,真的要结婴了。
鹿书在陆鬼臼的脑袋里啧啧称奇,他说:“陆鬼臼,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天道之劫。”
陆鬼臼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鹿书道:“太久远了,我已经记不得了,不过我倒是清楚的记得,那一任的宿主直接被最后一个雷劈死了……”
陆鬼臼:“……”
劫云一直聚集了三十几日
这天,张京墨正在观察头顶之上的劫云,却感到身旁有目光投来,他朝陆鬼臼的方向看去,见他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张京墨还以为他是害怕劫云,便道:“你只管自己,其他的事无需担心。”
陆鬼臼轻轻的嗯了一声。
张京墨知道结婴之时,最难的便是灵台破碎之后的重筑,他本该对陆鬼臼充满了信心,可是或许是得失心太重,张京墨竟是生出几分担忧。
但他的面上不露声色,依旧是平静的想要安抚陆鬼臼的情绪。
陆鬼臼道:“师父,你也是在这里结婴的么?”
张京墨微微皱眉,他道:“陆鬼臼,你不要胡思乱想。”
陆鬼臼又说:“师父,在那两个面具人那里,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张京墨这才察觉陆鬼臼不对劲,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陆鬼臼的眼神之中居然有紫光闪现,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异样。
天道劫张京墨从未经历,也从未见过,所以面对这样的陆鬼臼,他并不能快速找出原因。
张京墨迟疑的叫了声鬼臼。
陆鬼臼应了一句,但他眼神之中的紫色越发浓郁,眼见就要盖住瞳孔。
张京墨心中一惊,灵魂深处莫名的冒出几分恐惧——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的陆鬼臼,像极了第一世的那个人。
陆鬼臼说:“师父,我喜欢你。”
张京墨不语,暗中却是已经生出防备之心。
不到片刻,陆鬼臼原本黑色的瞳孔已经是完全看不见了,他眼睛里是一片浓郁的紫色,周身的风雪透出一股冷冽的气味。
张京墨慢慢的站起来,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陆鬼臼。
陆鬼臼平静的看着张京墨,他说:“师父,你怕我吗?”这话一出,天空中的劫云竟是直接劈下了第一道,那一道雷劫劈在昆仑巅的阵法上瞬间消逝,但那恐怖的巨响,却让人不由的心生惧意。
若不是结婴之时并无心魔一说,张京墨都要怀疑陆鬼臼是不是被心魔蛊惑了,他被陆鬼臼的眼神盯的有些后背发毛,脚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鬼臼说:“你怕我。”他似乎有些失望。
张京墨并不知道陆鬼臼是怎么回事,但这也不妨碍他感觉到眼前的陆鬼臼充满了威胁,张京墨抿了抿唇,叫了声:“鬼臼。”
陆鬼臼没有理会张京墨,他缓缓的抬头,看着天空中密布的劫云。
这劫云面积之大,几乎是盖住了整个昆仑巅,四周均是在一片漆黑之中。
二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凝滞,张京墨想走,移不开步子,想留,又不敢上前。
接着第二道雷劫劈下,这雷劫比之前的雷劫粗了一倍,重重的劈在阵法之上,引起了大地的一阵震颤。
张京墨深深的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觉的头顶上好似有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正在冷冷的扫视大地,想要将那个与天道正威的异数清除掉。
天道之下,均为蝼蚁,张京墨不例外,陆鬼臼本该也不例外——
但被这样的感觉威胁着,陆鬼臼却笑了,他坐在张京墨的面前,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充满了轻蔑的味道,他说:“天道?什么是天道?我便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