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咬君
“这不能怪你的。”兔簪把手搭在霜翎肩头,“我懂你的痛苦。”
霜翎站起来,在屋内踱步。经过一场痛哭,泪水不但洗刷了他的眼睛、也冲刷了他的头脑,让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霜翎拍了拍脑门,略带感慨地说:“在上一个轮回,皇后说了,他不是为了权力才这么做的!”
兔簪也想起了皇后的最后一句话“你觉得我在乎权力吗”……
“这是个疑问句啊。”兔簪半信半疑的,“说不定他真的就在乎权力。”
“不、不是的!”霜翎握住兔簪的肩头,力度大得让兔簪肩膀发痛,“我觉得他是在乎我的!”
兔簪笑了,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好解决了。”
“为什么?”霜翎疑惑地看着兔簪。
兔簪回答:“既然他最在乎的是你,那只要告诉他,我和你是一条命,他不就不会杀我了。”
“这……”霜翎噎住了,“这……我怎么没想到呢?”
兔簪思忖半晌,说:“该不会你从来没告诉过他你的真实身份吧?”
“这……”霜翎脸上讪讪的,欲言又止了半晌,又说,“天机不可泄露。”
兔簪不觉叹气,说:“可是情侣之间就应该坦白啊!说不定,你要是据实相告,他知道你我同命,就不会对我出手了。”
霜翎想了想,却对兔簪说:“那你觉得我现在告诉他,来得及吗?”
“可以试试。”兔簪说。
霜翎忙拉着兔簪前去皇后寝宫,却被告知,皇后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兔簪便又与霜翎一同去了勤政殿,但见殿外站着几个侍卫。兔簪信口问道:“殿内除了皇后,可有别人?”
侍卫答道:“皇后正在接见活抓蝙蝠岛作祟的恶灵的大功臣。”
“蝙蝠岛的恶灵?”兔簪怔了怔,“抓了?”
侍卫点头:“是的,是个狐狸精抓的。没想到,狐狸精有这么高强的功夫啊!”
“是个狐狸精……狐狸精……”兔簪沉吟半晌,脑中灵光乍现,便高兴起来了,“一定是他。”
霜翎看着兔簪这样欢喜,也大约猜到是谁了。二人便连忙进了勤政殿,只见皇后坐在宝座上,见兔簪来了,便站起来迎接。
但兔簪的眼睛根本没看皇后,一双目光都落在了红衣狐妖身上。
那狐妖手里拎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从神态目光看,自然是狐髻无异了。
兔簪越过皇后,直接走到了狐髻面前,高兴地说:“你把恶灵抓了?”
“早说了,岛上并无恶灵。”狐髻缓缓道,“只是个会做幻象的妖物而已。”
说着,狐髻将笼子上的黑布揭开,但见里头趴着一只大牡蛎样子的怪物。
那牡蛎挣扎着吐着泡泡:“给我水啊……我要干涸而死了……”
皇后只冷道:“也合该你死,竟敢作乱。”
牡蛎却悻悻说:“皇后可急着要我死呢!”
皇后脸色变得阴冷,只说:“这妖物为祸人间,实在不宜听他妖言惑众。”
兔簪却仔细打量这只牡蛎,只说:“这是什么妖物?”
狐髻说:“这是蜃。你们看到的‘鬼’和‘异象’,都是他吐出的蜃气所幻化的景象。”
“肾?”兔簪懵了,“肾气?”
皇后倒算是明白过来了:“是‘海市蜃楼’的那个‘蜃’吗?”
“就是那个。这种妖物极为罕见,生在海里。”狐髻道,“或是在海边也使得,但离水远了便半死不活了。”
现在笼子里软趴趴的蜃确实完美地诠释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兔簪问道:“他怎么会在蝙蝠岛作祟呢?”
“他在几百年前被东海的龙打伤了,就躲在西陲的海里养伤。最近身子刚养好了些,便上了蝙蝠岛去作祟,想吸食些精魂补身,好让他再次强壮起来。”狐髻解释道,“他与皇后达成了协议,让皇后送他你的精魂,他就帮皇后做事。”
皇后闻言,怒目而视:“你虽是功臣,可也不能污蔑我。”
狐髻不语,只用手敲了敲笼子。
笼子里的蜃翻了个身,便说:“真的!我作证!是真的!”
霜翎忙问道:“那皇后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蜃却说:“这肯定不能告诉我吧?”
皇后脸色微变,拉着霜翎说:“你这样说话,可真叫人伤心呐!难道你觉得我真的图谋不轨?”
若放在前几个轮回,皇后这么和霜翎说的话,霜翎肯定会信皇后的。
但现在却不了……
霜翎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夺权这么做的,那是为了什么?”
皇后脸色黯然,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指责我意图弑君啊!”
霜翎也见识过皇后的嘴**,知道问不出什么,也正是头痛,在室内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狐髻说:“那个老禅师!”
“老禅师?”皇后似不解,“什么老禅师?”
“就是……就是那个在狐山的转生丹鹤!”霜翎想起来了,对皇后说,“你的寝殿里藏着他的照片……为什么?”
皇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你翻了我的东西?”
霜翎大怒:“你还扯这个呢!”
“你为什么翻我东西?”皇后反问。
霜翎被这样质问,恼羞成怒,一拍大腿,指着皇后说道:“老子就是翻了你的东西!你他娘的还弑君呢!谁的罪名比较大?”
皇后淡然道:“我没有弑君,你别胡说。”
“你密谋弑君,还以为我不知道?”霜翎又气恼、又伤心,“你为什么要欺瞒我?”
皇后默然不语。
看来,无论是哪一个轮回,皇后都是属于那种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认罪的性格。
狐髻将笼子放下,说道:“这个,我也问了他了。”
“你也问了?”兔簪很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情?”
狐髻说:“去抓蜃之前,路过了狐山,问了老丹鹤。”
皇后脸色变得苍白:“你怎么会去那儿?”
狐髻道:“当然是因为你寝殿里的那张老禅师的照片。”
霜翎惊讶地说:“你也翻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轮回的事情。”狐髻回答了一句,又说,“我便去了狐山,狐山的禅师倒也痛快,说是皇后曾去求他的仙鹤讖言。”
“讖言?”兔簪极为讶异,“难道,他求到的讖言和我有关?”
“是的。”狐髻点头,“正是如此。”
皇后此刻只感头痛欲裂,挫败感排山倒海而来,扑得皇后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皇后踉跄着跌倒在座位上,垂着头说:“天啊……你们怎么发现得到?难道你们是神仙吗?”
兔簪不得不承认,皇后的计划倒是不容易察觉,兔簪他们能揭破,那真的是开了挂的功劳。
兔簪只得说:“你为了仙鹤的讖言趋吉避凶,才来杀我?”
皇后不说话,仿佛默认了。
狐髻却说:“皇后和霜翎看着情投意合,却总没对对方说真话。”
闻言,霜翎和皇后都像是被戳中痛处一样,脸色难看起来。
狐髻说:“皇后隐瞒了杀人的计划。而霜翎也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是雄鸡,是丹鹤,而且还通过生死契约和兔簪绑了命。兔簪生,他便生,兔簪死,他便死。”
皇后的眼睛睁得极大,一脸不可置信:“我不信!”
霜翎却一叹气,说:“这是真的。我这次来,正是为了跟你坦白这件事。”
皇后的脸变得扭曲:“这不可能!”
看到皇后反应这么大,霜翎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可能?”
皇后冷着脸:“你是仙鹤?你和兔簪绑命?这谎言也太不高明了。”
“这不是谎言!”霜翎也急了,“我爹也是仙鹤,他算出了我会短命,需要和一个命格高贵的贵人绑命才能活得久。因此,我和兔簪绑了命。与此交换的,我送了兔簪一句讖言。”
皇后脸色发青:“不……我不信……”
霜翎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信啊?”
狐髻道:“因为,他觉得这和老禅师送的讖言不一样。”
“什么讖言?”霜翎惑然,“老禅师的讖言是什么?”
狐髻没有直接回应,却把手指指向了兔簪脖子上的红珠:“皇后,你知道为什么蜃想要这颗珠子么?”
皇后不解地看着狐髻:“什么?”
狐髻回答:“因为一颗珠子能抵百年寿。”
皇后眼睛因为惊愕而睁得极大。
狐髻又说:“兔簪若死于非命,便会自动减损一颗阳丹,再续百年阳寿。”
皇后思忖一阵,半晌似被万剑攒心一般,心如刀绞,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真是个蠢猪!”
霜翎不解至极,只问狐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狐髻叹了口气,对霜翎说:“国师看出了你是短命的面相,将来可能死于非命,便跟皇后说了一嘴。皇后彼时爱上了你,便跑去求仙鹤讖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破解。仙鹤禅师告诉他:‘兔簪横死,可续霜翎百年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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