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也想知道
殷寒江顺从地坐在闻人厄身边,尊上不发令,他不会坐;尊上发令,他也不会虚伪地说一句“属下不敢”。在闻人厄的命令之下,就算不敢,殷寒江也会去做。
“自然些,收敛气息,你我现在只是稍会些拳脚功夫的武林人士。”闻人厄见殷寒江背脊僵直,吩咐道。
他一个指令殷寒江一个动作,笔直的后背放松下来,只是肌肉还紧绷着。
殷寒江很少与闻人厄对视,几乎不抬头,手中拿着茶盏,盯着散发淡淡香气的茶水,也不去喝一口。
像个提线木偶,没有思想,闻人厄说一句,他动一下。
殷寒江的实力只有合体一层,在玄渊宗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四大坛主实力最差的袁坛主也有合体九层,另外三位更是境虚巅峰,右护法舒艳艳也有境虚六层,玄渊宗直属闻人厄的六人中,殷寒江力量最弱。
按理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当上左护法的,之所以可以身居高位,是因为闻人厄信任他,以及他对闻人厄忠心。
闻人厄在死尸堆中捡到他时,殷寒江仅剩下一口气,身中尸毒,半个身子溃烂得不成样子,没人会将他当做活人,就算知道他还有口气,也不会有人救他。
偏闻人厄路过,他对生死的感知极为敏锐,发现了双目呆滞,静静待死的殷寒江。
彼时还是魔道一个小宗门门主的闻人厄,用脚尖踢开殷寒江身上的尸体,高高地俯视着那孩子,用无情的声音道:“我需要一把剑。”
小小的殷寒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抬起小小的胳膊,抓住了闻人厄的鞋子。
自那以后,殷寒江就变成一柄没有感情的剑,只为闻人厄挥动。
他实力进展飞速,短短数十年就晋升至合体期,比闻人厄当年还要快上数倍。谁知合体期后,殷寒江无论怎样修炼,都不能晋升,境界滞留百年。
闻人厄本以为殷寒江的资质到合体期便是尽头了,可书中明明白白写着,鬼面人的实力是大乘期巅峰。
这也是为什么女主无论如何也没猜到殷寒江就是鬼面人的原因,一是殷寒江前期对她太好了,根本无法怀疑;二是殷寒江虽然因保护女主得了些机缘,实力也是合体九层,有谁会把大乘期的鬼面人当成殷寒江呢?
虐恋风华剧情后期,鬼面人已经是修真界第一人了,若不是对拿百里轻淼炼油有执念,早就可以破碎虚空渡劫飞升了。
百里轻淼是真的被鬼面人丢到炉中烤的,奈何她运气好,在关键时刻融合神格,爆发出极为可怕的力量,秒杀了殷寒江。
殷寒江是合体期,鬼面人却是大乘期,差了两个境界。
闻人厄望着自己最信任下属的侧脸道:“手伸出来。”
殷寒江探出手,闻人厄扣住他的脉门,一道真气自腕间心脉注入他体内,查探一番后,确定他当真是合体一层,没有丝毫掺假。且丹田中累积着大量无法转换的真元,是他修炼百年留下的。应是他为了突破境界强行容纳自己难以承受的真元,这样一定很痛苦。
若不是那本书,闻人厄绝无可能了解殷寒江的情况,会一直认为他是天资不够。
看来,书中很多看似匪夷所思的剧情,实则是有合情合理解释的。
“这种情况多久了?”闻人厄问道。
殷寒江避开不谈,反而说道:“属下会尽力突破。”
望着他这样子,闻人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比较久远的记忆。他带殷寒江回宗门后,就一心想干掉敌对门派,便将他扔在门派放养,随手丢了一套功法过去让殷寒江自己修习。
十年后他回到门派中,殷寒江已经成长为一个挺拔的少年,在后山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劈着剑。闻人厄十年前留给殷寒江的任务是让他斩断后山瀑布,他就这样斩了十年。
执着、坚定、忠诚,这三个词,足以描述殷寒江整个人。
“别把自己逼太紧,”闻人厄道,“慢慢来就好,本尊已经足够强了。”
他以为这是安慰,谁知殷寒江眼中闪过一抹被遗弃的忧伤,哑声问道:“尊主不需要属下了吗?”
其实是不太需要了,当年闻人厄要一统魔道,迫切需要人才。现在玄渊宗势力壮大,整个魔道被闻人厄压得服服帖帖的,宗门左右护法四大坛主对他忠心耿耿,闻人厄早就不用一个才合体期的护法保护自己了。
殷寒江这柄剑,没有出鞘的机会。
闻人厄没回答他的话,自袖里乾坤取出那本比砖头还厚的书,翻开某一页。
那是殷寒江护着百里轻淼躲过上清派的追杀时,百里轻淼感激地对殷寒江说:“殷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殷寒江抱着剑,火光中映出他露出淡笑的脸:“你是尊上唯一需要执剑守护的人。”
初看时,会认为殷寒江是将自己对百里轻淼压在心底,用忠诚当借口。再看时,闻人厄却注意到了“剑”字。
闻人厄已经闲置殷寒江这柄剑太久了,为了百里轻淼的安全,才重新拿起这柄剑。殷寒江为什么会笑呢?不是他喜欢百里轻淼,是他被闻人厄需要了。
闻人厄收回书,看向殷寒江,心中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感觉,略酸涩。
“本尊是不需要剑了。”他冷冷道。
殷寒江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他抽回放在桌子上的手,牢牢地握住腰间的剑。
书中多次用“抱剑”形容殷寒江的动作,修者达到筑基期便可将本命法宝收入体内,就算是炼气期,也有乾坤袋等储物法器,没必要把武器握在手上,殷寒江却总是在抱剑。
闻人厄不知自己眼神柔下来,他继续道:“但本尊需要殷寒江。”
殷寒江抓着剑的手松了松,又听闻人厄说:“本尊与殷寒江相识于微时,本尊不信天下人,唯信殷寒江。”
“尊上……”
殷寒江的话未出口便被打断,一个抱着琵琶,身着单薄白衣的女子走上二楼,弹着琵琶唱起歌来。
闻人厄:“……”
殷寒江:“……”
这女子正是舒艳艳,两人见惯了她衣着性感的样子,还真不适应楚楚可怜宛若一朵风中瑟瑟发抖小白莲般的舒艳艳。
二楼坐着不少客人,舒艳艳是茶楼歌女,一曲唱罢又开始卖花。
她走得是自立自强的路线,唱歌不收费,不过唱完后会卖花,卖花的收入还得与茶楼老板三七分,茶楼老板七,她三,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闻人厄掌心捏着一锭十两的银子,随手丢进舒艳艳面前的花篮中,舒艳艳提着花篮缓缓走到闻人厄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这位客官,小女子并非卖唱,而是卖花。一篮花只要十文即可,用不得这么多钱。”
她脚下摆着十篮花,全部卖光分给老板后,自己只剩下30文,存上半个月才能吃口肉,余下日子就得啃馒头。
闻人厄没看舒艳艳,斜了眼殷寒江,传音道:“叫大哥。”
殷寒江的表情像是在做梦,按照闻人厄给他的剧本,毫无感情地背着台词:“尊……我大哥让你收,你就收,别不识抬举。”
“大哥”二字出口,殷寒江耳朵根都红透了。
“多谢两位客官好意,可不该收银子,小女子不会收的。”舒艳艳伸出修长冰冷的手指,取出花篮里的银子,放在二人桌子上,有礼貌地做了个福。
按理说,闻人厄应该把银子扔进舒艳艳的衣襟中,道一声“你当众取出来我就收回去”,让她在茶楼中无助地哭出来。不过他实在不擅长做这种事,殷寒江也没这个爱好,两人只能默默喝茶,不理舒艳艳。
舒艳艳见他们没反应,心里有些急,不欺辱她,接下来还怎么演?她本已经安排好属下演这一场戏,谁知尊主要来看热闹,她才命令下属待命,将重头戏交给尊主来演。
她以为男人都有这劣根性的,演这么一出戏,那不是很愉悦的事情么。哪知尊主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对欺凌弱小毫无兴趣。
不是魔修吗?做点魔修该做的事情不好吗?
舒艳艳眼见贺闻朝和百里轻淼已经来到茶楼下面了,观众到场戏台子还没搭起来,这可怎生是好。她急得向尊主疯狂眨眼睛,一双妙目眨到脱窗。
“你来吧。”闻人厄暗中传音给殷寒江。
他决定以后多吩咐点事情给殷寒江做,免得他一副“尊主不需要我,我就可以去死”的样子。
殷寒江回忆了下舒艳艳给的剧本,听到尊主命令,木然看向美丽的舒艳艳,他……要拉开舒艳艳的衣服,把银子塞进她胸口?还是在尊主面前?
他十分为难,可这是尊主的命令!
“你自己决定就好,不必在意舒艳艳的计划。”闻人厄感受到殷寒江的为难,传音吩咐道。
得到许可,殷寒江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冷漠无情道:“既然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一只手拎起舒艳艳,将她从二楼摔了下去,直接丢到贺闻朝与百里轻淼脚下。
舒艳艳:“……”
贺闻朝见一道人影从天上飞下来,想上去相助,怎奈百里轻淼在身边,他刚因上清派柳师妹的事情与百里轻淼吵过架,不想惹她生气,见这人影是个看不到脸的女子,就没出手。
反倒百里轻淼看有人从二楼摔下,飞身上前要救人。舒艳艳的计划碎得四分五裂,她无论怎样都不能让百里轻淼救了自己,要救也该是贺闻朝当着百里轻淼的面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啊!
于是舒艳艳心一横,运足真气加速,硬是赶在百里轻淼碰到自己衣角的瞬间落下,还特意暗中用真气给自己一道伤害,伪装出摔成重伤的样子。
百里轻淼只抓到一块白色的衣料,就见那弱弱的女子重重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她落下来,半跪在这女子面前,将她扶起来,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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