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其他表示。
　　“你知道了？”欧诺见王怀瑜一点不惊讶，撑起身子看着他。
　　“知道了，”王怀瑜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不就是他昨晚回家发酒疯，把洪小星给打了，两个人闹得惊动了邻居，邻居报警，警察就把梁岳带回警局了吗？这事不巧正好被狗仔拍了，这不就上热搜了，他现在也就能凭借进局子的法制新闻闹出一点水花了吧……”
　　“哇，”欧诺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了，我的领导。你比爆料的八卦博主知道得还清楚啊……”
　　王怀瑜耸耸肩，举重若轻道：“是我找的狗仔……”
　　欧诺：“……”他的嘴巴张成一个O型，愣愣地看着王怀瑜，过了一会儿才感叹道，“看不出来啊，领导，这种手段像是我会用的，想不到你这个正人君子也会给人下绊子。”
　　“昨晚我见他醉得不清，”王怀瑜满不在乎地说，“想着他回家路上可能还会出点洋相，就通过朋友找了狗仔，让他们去蹲他了……这有什么，你不是说过吗？对人渣有情，就是对自己无情。”
　　“孺子可教啊。”欧诺奖励般亲了一下王怀瑜的额头，然后把头扎在王怀瑜肩窝里，舒舒服服继续刷手机。娱乐圈瞬息万变，最当红的明星一段时间没有曝光，也都会光速flop的，何况梁岳负-面缠身又被雪藏，几个月过去，粉丝早已认清现实，吃瓜群众也都吃腻了扭头散去，关于梁岳的消息，就算再劲爆，也不可能掀起滔天巨浪了，他打人被抓的这条信息，下面的评论要么是正义人士拍手称快的，要么是吃瓜群众冷嘲热讽的，几乎一边倒，粉黑车轱辘吵架也基本看不见了。
　　欧诺边看边唏嘘，感叹世态炎凉。
　　狗仔拍的几张照片，有警车还有救护车，能远远看见梁岳，却不见洪小星。
　　欧诺抬眼看了看王怀瑜，试探着问他：“梁岳把洪小星给打了，也不知道打得严重不严重……”
　　王怀瑜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头看着他：“这和我们没关系。”
　　欧诺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其实心底某个角落悄悄松了口气，打趣道：“真的？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王怀瑜认真地看着他：“对人渣有情，就是对自己无情。”
　　“我知道，”欧诺说，“你刚刚说过一遍了……”
　　王怀瑜继续说：“对人渣前任有情，就是对美好现任无情。”
　　“……”欧诺愣了下，随即笑着拍手道，“厉害，会举一反三了。”
　　王怀瑜没笑，依然严肃地盯着他：“他打过你吗？”
　　“呃……”欧诺没想到他会拐到这个问题上来，看他这冷峻表情，要是梁岳真打过自己，他还要新仇旧恨一起算，再给他讨一次公道呢。
　　“没有。”欧诺思索片刻，回答，“他不敢跟我动手。”
　　欧诺看过原主的日记，梁岳跟原主吵过架，后期也经常冷暴力他，但确实没有动过手，一来梁岳始终靠着欧家才飞黄腾达，他再怎么嚣张，也不敢真弄伤了原主，二来他跟原主在一起的日子，是他顺风顺水步步登高的时光，人若是一直往上走，心气高昂春风得意，没事找事搞家庭暴力的心思就少了。
　　可梁岳跟洪小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就不同了，梁岳就像坐滑梯似的冲向人生最低谷，他处处不顺备受打击，满腔戾气无处发泄，隐藏的暴力本性也就暴露无遗了。
　　王怀瑜像是放了心，他宠溺地摸了摸欧诺的头发，又说：“还有，以后你别问这种问题了，我一点不想想起那个人。”
　　“哦。”欧诺有点心虚，认真地点了点头。
　　……
　　有时候你越是不想想起某个人，某个人越是不识趣地在你眼前出现。
　　没过几天，欧诺就见到了洪小星。
　　这天下午，王怀瑜在实验室里忙，欧诺在办公室整理会议纪要，陈水突然来敲门。陈水是个有眼色的，自从王怀瑜和欧诺公开了关系，他就很少来他们办公室了。
　　“呦，稀客呀。”欧诺抬起头，跟他打招呼。
　　陈水顾不上跟他寒暄，走到他身边，皱着眉道：“楼下前台有人找你，但那个人有点奇怪，前台美眉正在盘问他……”
　　一般员工有访客的话，都是在前台登记，然后前台接待员会打电话叫员工下去会客，很少会出现前台不给联系，直接拦人的情况。
　　“奇怪？”欧诺诧异道，“什么人啊？怎么奇怪？”
　　“那人戴着口罩和墨镜，前台让他摘下来，他还不摘，搞的像恐怖-分子似的，前台当然不会让他进来。”
　　“我下去看看……”欧诺站了起来。
　　陈水担忧道：“他看着不像是好人，要不你别去了，就让前台和保安处理吧。”
　　“没事，”欧诺笑着往外走，“我总要先看看是谁。”
　　欧诺下了楼，躲在墙后一看，一眼就认出那个奇怪男子是洪小星，这会儿他还在和前台僵持，前台看他还是不肯配合，已经打算叫保安来把他赶走了。
　　“我找他真有事，你帮我联系一下，求你了……”洪小星可怜巴巴地请求前台。
　　“那也请您配合一下，先生，摘下口罩和墨镜，登记身份证……”
　　“身份证可以给你，但其他的……”
　　欧诺绕了个弯，侧着身子从前台旁边经过，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到公司大门外面看了看，确定洪小星是一个人来的，这才大摇大摆返回公司，照常跟前台打招呼：“嗨，忙呢？”
　　洪小星听见他的声音，飞速转头，顿时像见了大救星一样扑了过来：“欧诺！我正找你，找你有急事！”
　　“你谁啊？”欧诺故作惊讶道，“没脸见人？”
　　“我……”洪小星没有在意他的讽刺，急切道，“你肯定知道是我……你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欧诺上下打量他，脸上看不见，但能看出他身上瘦了一圈，而且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腰背都挺不直，缩在一起像个小老头。
　　他没带包，就穿着的薄羽绒服上有两个口袋，欧诺盯着那两个口袋。
　　洪小星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把口袋翻出来给他看，只翻出了手机和钥匙：“我真的不是来找麻烦的……”洪小星都快哭了，用了他平生最诚恳的语气，“我真有事找你。”
　　欧诺撇了撇嘴，心说就你现在这小身板，就算真带把刀你也打不过我，他冷淡道：“那你跟我来吧，我给你十分钟。”
　　他们两个来到旁边咖啡馆坐下，欧诺不想跟他废话，冲他伸出个手指点了点：“真有事找我，就先把脸上的东西摘了，你这样怎么跟我说话？懂不懂尊重人？”
　　洪小星百般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只好慢吞吞地把墨镜和口罩摘了下来。
　　欧诺直直盯着他，目光一时无法挪开，他可算知道为什么洪小星不愿意露脸了，他半边脸颊完全肿了，上面印着清晰的指印，嘴角破了抹着药水，一边眼眶青红瘀紫，连脖子上也有道道掐痕，整张脸就像画水彩画的新手胡涂乱抹的。
　　“我靠，”欧诺没忍住，惊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就算他知道洪小星被梁岳打了，他也没想到他被打得这么惨。
　　一听这话，洪小星也不知是愤怒、委屈还是觉得在欧诺面前丢脸，他嘴唇抖了抖，随后眼泪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颤声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吧……都是被那畜牲打的。”
　　嚯，欧诺心想，你也知道他是畜牲了。
　　“你们这家庭内部矛盾，我也不好发表意见，”欧诺淡淡道，“你要是有伤应该去医院，觉得有必要调解，就去找居委会，你找我干嘛？”
　　“那天梁岳喝多了，”洪小星盯着欧诺，眼中有种孤注一掷的光亮，“回到家就发疯，大哭大闹，跟我说你跟王怀瑜在一起了……我当时就不高兴了，说‘人家两个人在一起了，你激动什么？难道你还没忘了欧诺不成？’……结果他就爆发了，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欧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示意他继续。
　　洪小星用袖口抹了抹眼泪，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后来他又很激动地说要报复你们，他就去翻电脑，我看见……他翻出了这些东西，说要拿这些威胁你……”洪小星把手机递给欧诺，那上面是他翻拍的电脑屏幕画面。
　　欧诺低头一看，一时不知是该觉得气愤、荒谬还是好笑，一连几张都是他的照片，没穿衣服的那种，也有穿了衣服的，不过是女装。
　　“呵，”欧诺哼笑道，“梁岳这人真有意思，亏他想得出来，拿着婚姻存续期间那点床上的破事，去威胁前夫……这是丢谁的人呢？”
　　“我也觉得挺荒唐的，”洪小星恳切地说，“但梁岳他疯了什么都干得出来，而你不能否认，这些照片，不管以什么方式流传出去，对你都有不好的影响。”
　　“先不管这个，”欧诺奇道，“我跟你关系很好吗？你不是一直对我恨之入骨吗？你跟我通风报信是什么意思？”
　　“警察把梁岳拘留了，”洪小星说，“我想趁着他不在这些天，从他那里搬走，离开那个混蛋，也离开这座城市……但是……”他眨了眨眼睛，喉结一滚，“我需要一笔钱，只要你给我钱，我就把梁岳的电脑，还有这些照片的备份，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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