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刚才打来电话说戚先生生病了，睡了一整天都没起来，现在好像越来越厉害了。家里司机也不在，没人送戚先生去看病。”
　　荀浅的眼神在一瞬间迅速聚焦，但并没有更多动作，甚至没什么感情的说，
　　“叫宋越过去一趟。”
　　程管家的心情像过山车，“您不回去看一下吗？戚先生很少生病，这次又赶上过年。”
　　荀浅忽然侧过头来，眼神甚至有些凶狠，“我又不是医生，叫宋越过去。”
　　“啊，是。”
　　不到5分钟，程管家又回来了，“宋医生陪家里人出国旅游去了，不在本市。”
　　荀浅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那就去找其他医生。或者让章晗来处理这件事。”
　　程管家低着头，默默退了出去。
　　十分钟后陈管家再次出现，声音比之前低沉了很多，“马上就要过年，医生不好找，刚联系上一个，不过离得比较远，要三个小时才能到家里。”
　　“嗯，”荀浅淡淡点了个头。
　　“三爷”，程管家走到门口，停下来，手搭在门把手上，一半身体在里面，一半身体在外面，似是想了很久才开口，
　　“您这样对戚先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戚先生那样的家庭，也没人给他留条后路，娱乐圈这样的地方，一不留神就被人给吃了。这些不用我说，三爷您都了解……
　　戚先生恐怕也没有其他选择，不然也不会赶回这里过年，更不会生病了也一个人躺在家里。还希望您换个角度，为戚先生多想一想。”
　　看荀浅没有反应，程管家又补了句，“再说了，就算要他搬出去，也应该您当面和他说清楚。”
　　荀浅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但垂在一侧的五指，此时却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想起那个和戚小虞一起听歌的晚上，心中感受到的宁静与温暖，竟然让他有一瞬间的沉迷与不可自拔。
　　但这太危险了。
　　这世上，
　　美好与黑暗同行，
　　死亡与生命相随，
　　白昼的另一面是黑暗，
　　爱的另一面是失去，不可得与痛苦。
　　何况是他这样，总是带来不幸的人。
　　荀浅撑着头，微微闭起双眼，“嗡嗡嗡——”手机响起来了。
　　戚小虞……
　　他竟然还给自己打电话……
　　小黑狗听到声音，绕着荀浅“嗷嗷”叫个不停。
　　“戚先生恐怕也没有其他选择，不然也不会赶回这里过年，更不会生病了也一个人躺在家里……”
　　“娱乐圈这样的地方，戚先生那样的家庭……”
　　“如果我是三爷，就把戚先生藏起来……”
　　“我可是荀浅的合法伴侣，这个家里我是一半的主人……”
　　“想请您看个戏……”
　　“你饿了叫我给你热饭……”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荀浅的手指悬在半空，戚小虞，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就别怪我忍不住把你拖下深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偶尔炸毛的兔子 10瓶；萶羏、燕子居 5瓶；无趣的蜗 2瓶；沐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喂？三爷？”戚小虞的声音透过听筒远远传过来，沙沙的、低哑的，却仿佛在他的心上轻轻摩擦，每一个音调都能让他微微颤抖。
　　“嗯。”荀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刚才紧握在一起的五指也缓缓松开垂了下去。
　　听到荀浅的回应，戚小虞轻轻笑了一下，虽然声音里带着清晰的疲倦，“听李妈说，你帮我找了医生。想打个电话，谢谢你。”
　　荀浅把自己靠回椅背里，外面是涨潮的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里面是小狗吐着舌头哈哈喘气的声音，从他按下接听键的一瞬间开始，好像万物始才展现出它们本来的面貌。
　　荀浅回道，“不用。”
　　“汪汪汪——”大概是敏锐地听到电话那头主人的声音，小黑狗着急地围着轮椅绕了两圈之后，仰着头冲荀浅急切地叫了起来。
　　电话那头，戚小虞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走了，一边咳嗽一边问，“咦？白眉大侠在你旁边吗？你在外面有事，带着它方便吗？”
　　荀浅弯腰，把小黑狗揽到自己怀里来，安抚地在它头上摸了摸，“方便。”
　　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无意识的捏了捏小狗的前爪，说道，“我明天回来过年。”
　　“你明天就回来了？”戚小虞说完，大概是意识到不对，这本来就是荀浅的家，荀浅当然想哪天回来都可以，忙转了副语气，“好呀，我和李妈说，让她明天多买些菜。”
　　“嗯。”
　　荀浅挂了电话，抱着小狗来到窗边。
　　雾气凝结在玻璃上，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
　　深冬年尾的夜晚，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黑暗。
　　戚小虞……怕黑。
　　*****
　　“三爷你怎么回来了？”
　　李妈本来在煮粥，听到外面的动静，匆匆忙忙跑出来，就看到荀浅抱着狗，带着程管家，一路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程管家脸一沉，但语气明显是喜悦的，“三爷什么时候回来？还用得上你管吗？戚先生呢？在房间里吗？”
　　李妈连忙点头，“嗯嗯，戚先生在房间里休息呢。我刚刚送了一壶热水上去，他好像在睡觉。”
　　程管家不自觉压低声音问，“烧得还厉害吗？”
　　“厉害，衣服全湿了，医生呢？什么时候过来？”
　　“刚打电话问，还一个小时吧。”
　　程管家说完朝她挥挥手，“行，你去煮粥吧，等会儿没叫你，不要再上来。”
　　“好好”，李妈探着脑袋，看着荀浅一刻不停地进了电梯。
　　戚小虞果然还在昏睡中。
　　在昏黄小夜灯的照射下，他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嘴唇半张，睫毛抖动，脸颊凹陷，额前和两鬓的头发全部汗湿了。
　　荀浅看到他这个样子，想到他一个多小时前还有精神给自己打电话道谢，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紧。
　　小黑狗看到戚小虞，就想叫，想要爬到床上去，连忙被荀浅塞到了程管家怀里。
　　程管家会意，立刻抱上小黑狗，带上房门出去了。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戚小虞有些阻塞不畅的呼吸声。
　　荀浅把轮椅推到床边。
　　戚小虞似在梦魇里，呼吸时快时慢，不时还会难耐的翻个身。
　　这样的戚小虞，让他心头涌起不舍。
　　要是自己在家，昨天就该带他去医院了。
　　自己就是刚开始生病，没有及时去治疗，越拖越重，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他已经这样了，但他不想戚小虞，也受这些苦。
　　荀浅垂下眼睛，看到戚小虞垂在床沿的手。
　　手也泛着红，但五指修长，微微弯曲，分外有一种可怜与无助。
　　明明只是垂在外面的一小节手罢了，荀浅的目光，却没法从上面移开。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前倾半分。
　　他似乎是想把那只手抓起来，又好像，只是看一看。
　　他小心翼翼想去碰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很慢很慢的靠近，很轻很轻的，挨上了戚小虞指腹的那一点皮肤。
　　滚烫湿润。
　　似乎还能感受，脉搏在指尖的跳动。
　　他先是轻轻触碰戚小虞的指腹，然后握住他的指尖，再一点一点往上，勾住他的整个手指，最后，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
　　末了，荀浅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左手窜住戚小虞的手，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真是幼稚。
　　但是又有一种，心满意足。
　　他想他比想象中在乎戚小虞还要更多一点。
　　不想他生病，
　　不想他受伤，
　　不想他孤单寂寞。
　　如果你也是一个人，那么让我陪你走一段路。
　　****
　　一个小时后，章晗陪着医生抵达荀家。
　　医生给戚小虞仔细做了检查，结论是劳累过度，外加感冒反复发作引起的发烧和支气管炎。
　　他带了退烧药，说给连续三天给戚小虞打一针，再按时服药，好好卧床休息几天，便能痊愈。
　　戚小虞正烧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而退烧剂要打在tun|部。
　　荀浅看了章邯和陈管家一夜，两人立刻转身从房间出去。
　　章晗出来的时候说，“本来以为三爷只是对一个小明星突然感兴趣，没想到这么认真。”
　　“是啊，”陈管家一副看儿女谈恋爱的语气，“这么多年能出现一个人陪着他，可不容易。以后在娱乐圈，戚先生的事，你可要时时留意。”
　　章晗略略奇道，“如果是三爷想要的人，又何必混娱乐圈，娱乐圈那地方这么乱，工作又辛苦。我看他每次出去录节目，至少要十天半个月……不如让他待在家里，好好陪三爷养病。”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还要看戚先生的意思。”
　　章晗更奇道，“还要看他的意思吗？”
　　“嗯”，管家点点头，“以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事情现在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
　　章晗和程管家站在走廊里聊了一会儿天，就看到医生提着医药箱，从戚小虞房间走了出来。
　　章晗走过来，往医生身后看了一眼，“三爷呢？”
　　医生回，“还在房间里呢，估计想陪陪病人。”
　　章晗更惊讶了。
　　程管家做了个请的动作，拍了拍章晗的肩膀，“你把医生送回去吧。这里的事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