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培盛了 上
梁九功弯了弯嘴角,手上拂尘一扬,人已走远,“咱家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苏公公,”库魁快步上前,扶住苏伟,“梁九功知道了,那皇上——”
“没事儿,”苏伟活动活动略微发软的双腿,“梁九功不会尽数禀报,更何况万岁爷没想追究。不过,咱们还真是疏忽了。”
“是下人房告的密吗?”小英子皱了皱眉,“可咱们没在他们眼下露过银票啊,那木盒子除了师父拿过以外,都是府里的侍卫看着的。”
“不是下人房,”苏伟咬了咬嘴唇,“十有八九是十三爷身边的,咱们府上都有张起麟,十三阿哥身边怎么会没有?”
京城,兵部
尚书马尔汉一路将四阿哥迎进议事厅内,遣退了伺候的奴才,马尔汉捋了捋短须,语态轻落,“老臣倒是没想到,贝勒爷会大张旗鼓地亲自到兵部来。”
四阿哥弯了弯嘴角,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兵部的门槛还没高到本贝勒迈不进来的地步,尚书大人未免思量太多。更何况,此次前来,本贝勒是有要事与尚书大人商议。事关社稷,一纸文书怕是交代不清楚。”
马尔汉微扬眉梢,嗓音略沉,“请贝勒爷直言。”
“此前皇阿玛遇刺一事,想必大人已有所耳闻,”四阿哥放下茶碗,神色正肃,“为何蒙古匪患能一路潜到黄陂附近而不被官府发现,大人可曾想过?”
马尔汉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老臣思量长久,既是有人从中安排,也是各处守军疏于防范。”
“不止如此,”四阿哥缓了缓神色,“这伙匪患是由漠北而来,虽然还查不出雇主受谁指使,但漠北蒙古事关重大,想必尚书大人要比胤禛清楚。”
马尔汉皱起眉头,略一思忖,“贝勒爷是说,准噶尔的势力牵扯其中?”
四阿哥负手而起,走到一排兵器架前,“我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但早有准备总是好的。”
马尔汉抿了抿唇角,俯身拱手道,“是老臣疏忽了,此军情大事,应当一早与边境守军通信,嘱他们严加防范。”
四阿哥点了点头,轻舒了口气,“尚书大人随皇阿玛一路平定三藩,久经沙场,此种军事当比胤禛明了。只是,胤禛受皇命协理政务,才跑这一趟越俎代庖,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老臣惶恐,”马尔汉又躬了躬身,“是老臣敏感多疑,不容丘壑,还望贝勒爷不要怪罪。”
四阿哥扬了扬嘴角,扶起马尔汉,“尚书大人有军功在身,与朝堂上舌灿莲花的臣子自是不同的。当初,令孙恩绰跟着我做哈哈珠子时,就有所提及,今日一见也是名不虚传。大人既已知晓黄陂一事的轻重,胤禛这一趟算功德圆满了。”
“贝勒爷请留步,”马尔汉叫住转身欲离去的四阿哥,上前拱手道,“此前,十三阿哥所托,老臣已心中有数。现下,八贝勒奉命处理凌普一事,很多知情不报的重犯只充发宁古塔,更有甚者只得短短几年的牢狱之灾。此番不公,老臣愿代为上奏,请皇上决断。”
“多谢尚书大人的好意,”四阿哥嗓音微沉,半掩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握,“只不过,皇阿玛既然全权交给了胤禩,便是有所期许,现下我也不欲与其相争。大人是胤祥的岳丈,胤祥此番也是有所牵累,为了弟妹的安稳,大人还是独善其身为好。”
马尔汉略一征愣,四阿哥已出了屋门。
“老臣恭送四贝勒,”马尔汉长揖到底,再抬头时已没了人影。
“伯父,”马尔汉侄子工部侍郎穆尔泰由侧门而入,“四贝勒此番当真是为了漠北蒙古一事?侄子还以为,四贝勒定会拿十三爷的嘱托令伯父为其办事呢。”
马尔汉捋了捋短须,轻声笑了笑,“是你我小看四贝勒了,不为当下得失左右,所做皆前瞻后顾,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伯父,侄子愚笨,”穆尔泰蹙了蹙眉,“十三爷此番怕是再难起身了,四贝勒这一遭,可是得了伯父的看重?”
马尔汉看了穆尔泰一眼,并未直接回应,而是吐了口气道,“恩绰还在工部任笔帖式吗?”
“是,”穆尔泰低了低头,“侄子正打算补了工部的空缺给他。”
“不用了,让他到兵部来,”马尔汉一手轻叩桌面,“我的任期快满了,兵部总得留下自己人。太子地位一变,想要独善其身也得有自保的能力。更何况,你们还都年轻……”
“那,”穆尔泰躬了躬身子,“四贝勒那儿?”
马尔汉端起茶碗,刮了刮茶末,“恩绰本来就是四贝勒的的哈哈珠子。”
三爷府
胤祉埋首书稿间,眉目紧皱。屋内气氛凝滞,小太监端着茶点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门人周昌言迈进屋门,扬手让小太监退下,躬下身子行礼道,“奴才给贝勒爷请安。”
胤祉长吐了口气,看了看他,声音暗沉,“有什么消息吗?”
“圣上马上就起驾回京了,”周昌言俯首道,“十三阿哥被留在盛京养伤,太子依然被拘禁,直郡王那儿再无动静。”
“皇阿玛一句不堪为一国之君,看似定了大哥的成败,”胤祉向椅背上靠了靠,“但死灰仍能复燃,更何况是筹谋多年的皇长子。”
“贝勒爷所说极是,”周昌言拱了拱手,“皇上只那一句话,再无其他追究,现下仍命直郡王看守太子。是以朝臣虽有动摇,但不少还在观望。”
胤祉低头摸了摸一摞纸稿,面色沉郁,“其他不观望的,都去投靠老四和老八了吧?”
周昌言抿了抿唇,低下头道,“是,四贝勒府上还好,八贝勒处着实热闹。”
“哼,”胤祉冷笑一声,把一本书稿重重地放在桌上,“爷还真是小看他了,从前低眉顺眼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这收拢人心的法子,他数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了。老四那就没什么动静吗?凌普一事,他就生生咽下了?”
“四贝勒对八贝勒还是有所怨言的,”周昌言抬起头道,“奴才听内阁当差的说,四贝勒但凡遇到八贝勒都没好脸色,连句话都不和他说。”
“光没好脸色有什么用,”胤祉皱起眉头,思忖了片刻,“老四还是那副中庸的性子,不能指望他。倒是大哥,此番回京,这纳兰家的弃子碰上这风头正胜的好棋,会是个什么局面呢?”
周昌言轻扬嘴角,放低了声音道,“定是鹬蚌相争,鱼死网破。届时,陈编修这本《汇编》一成,贝勒爷就是千秋功业,文人推举,势必渔翁得利。”
胤祉弯了弯嘴角,低头抚过一众书稿,“但愿如此,也不枉,爷这几年一番辛苦。”
热河行宫
随着太子拘押的消息传回京中,一来一往间,不少大臣的奏章都被送至御前。有参奏太子以权谋私,结党篡政的;有为太子求情,稳固国体的;亦有不少自请有罪,求皇上宽恕家人的;皇上广阅奏章后,令御前侍卫吴什传谕诸大臣,“昔日太子跋扈,令尔等不敢不遵从,其中奔走逢迎之辈甚多。今见皇太子拘禁,恐为朕访知,或旁人告发,至己身诛戮,遂日夜危惧,靡有宁时。朕以允礽凶戾,势不得已,始行教养。今事牵连人等,应正法者已经正法,应充发者已经充发。事皆清结,余众不再追究。此后,虽有人再以此前之事告发,朕亦不问,毋复疑惧。但此后,再有结党逆行,谋夺储位,乱政务社稷人等,即为皇子,亦严惩不贷。”
九月初九,圣驾起銮
太子被带到马车前,两个面生的小太监侯在车架旁。
“这是何意?”太子扬了扬眉,看着直郡王道,“皇阿玛命大哥看管我,也处置了阿进泰等人,前几日更是下诏,此前牵连人等,不再追究。为何至今还不把毓庆宫属人放出来?”
直郡王弯了弯唇角,手里握着的马缰紧了紧,“皇阿玛仁厚,是不愈多加追究,但有些事儿总得查清才好。在他们尚有所隐瞒时,还不宜伺候太子殿下。”
“有所隐瞒?”太子轻轻一笑,“大哥认为几个太监能知道多少大事?皇阿玛一番圣训,胤礽的罪责已堪一死,大哥还要得到什么?还能得到什么?”
“既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太监,二弟又何苦如此在意?”直郡王扬了扬眉,弯下身子压低声音道,“莫不是,其中有如德柱一般的可心人儿,让太子殿下不忍舍弃?”
胤礽猛地抬头,眼中一抹寒光闪过,直刺人心,“大哥是眼见自己大势已去,连最起码的伪装都顾不得了?也对,二弟虽说身陷囹圄,但当初总是嫡子出身。如今,大哥争了半辈子的位置眼看着让给了一群庶子小儿。其中甚有自小捡着残羹冷炙,在延禧宫低眉顺眼长起来的老八胤禩。真不知惠妃娘娘眼下见到良妃,这妃嫔之间的平礼该怎么行得?”
直郡王面色一变,直起身子,调转马头,“伺候太子上车!未免不测,不经本王允许,不许停车,不许开门。”
“是,”一众人等行礼领命。
几个小太监却是惴惴不安,不能停车,不能开门,岂不是吃食饮水都不能送上新鲜的,连车上的官房都不能及时倾倒清洗?那一天下来,狭小的马车中该是何种模样。即便拘禁,可眼下,这位毕竟还是太子爷啊。
四爷府
苏大公公的手笔又一次送到四阿哥手中,只是这一次,四爷看过信,不太高兴。
张起麟咽了几口唾沫,挣扎纠结了半晌,才躬身上前道,“主子,苏公公怎么说?”
四阿哥瞥了张起麟一眼,一巴掌拍到桌上,“砰”地一声。